又一番塵世風景(51)

　　第五十一章

　　客廳裡的人聽說趙子衿承諾十天治好病秧子韓芳，大多數人是相信的，因為他在東醫召開的國際胸外科學術大會上有太多的驚豔表現，但雪兒的小姨父不以為然，至於小姨，自然站在其夫一邊，但她礙於二姐(雪兒母親)情面不好意思表態明說。小姨父四十來歲，早年也學過醫，因為在拳擊上有天賦，後進入東京大學體育學院學習，畢業留校擔任教習。平素有些輕狂張揚，說話有點刻薄尖酸不中聽，親戚不怎麽待見，背地裡都戲稱他為“莽夫”，言下之意是說他沒有涵養，不懂語言的委婉之術，搞得大家不愉快，但人倒不壞。

　　雪兒的大舅和二舅為人隨和，對這個小妹夫倒也不計較，遇有不滿處頂多也就搖搖頭苦笑。但大妹夫為人剛正耿直，看不慣這個連襟盛氣凌人的樣子，對他多有微詞。大妹夫50歲出頭，是一家大報社的主筆，他剛采訪過胸外科學術大會，對趙子衿卓越的醫療技術和豐富的臨床經驗，有相當深刻的認識，所以趙子衿說能短時間治愈韓芳，他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的事。同時他與龜田茂交誼不淺，從龜田嘴裡了解到趙子衿一身武功無人能及的信息。現在聽到這個不知高低的小連襟，不僅質疑趙子衿神奇高卓的醫學手段，而且對趙子衿的身手也持懷疑態度。

　　小姨父一番誇誇其談，大家聽後相視一笑，心裡明白這個口無遮攔的“莽夫”，無非是說趙子衿有詁名釣譽之嫌。大姨父覺得機會來了，想借趙子衿之手挫挫這個“莽夫”的銳氣，壓壓他的囂張氣焰。

　　大姨父咳嗽了兩聲，笑著說道:“今天難得我們兄弟姊妹聚在一起，說說笑笑之外，還得找點娛興節目才好。”二舅心領神會，也笑道:“娛興節目有現成的呀，何必舍近求遠地尋找。”大舅不知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說道:“我們沒有一個人有文藝天賦，哪有什麽現成的節目可以拿得出來！”大姨父極會捕捉時機，這也是新聞記者的本領，喝了口茶道:“我們都是為外甥女婿而來，而外甥女婿醫術神奇自不必說，他一身了不得的武道技擊術更讓人驚豔呢。”

　　兩位舅媽轉頭吃驚地看著趙子衿道:“子衿，你大姨父說的是真的嗎?”凌雪兒忙起身解釋道:“舅媽，子衿也只是學過三拳兩腿，是為了健身而已，哪裡有大姨父說的那麽誇張呵。”

　　大姨父哈哈大笑:“雪兒，一家人面前不要過分謙讓，得像你小姨父那樣豪氣乾雲。”小姨父一聽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走到趙子衿面前，說道:“子衿，我雖長你一輩，但心性還年輕好勇，我們過兩招如何?”這時雪兒母親趕緊兒擺手:“不成丶不成，你是拳擊高手，我家子衿身板單薄，可抗不住你一拳呵。”大姨媽也來湊熱鬧，說:“二妹，這你就不懂了，真正武道高手，看起來大都是單薄瘦弱的，只有相撲運動員才是矮胖肥壯的家夥哩。”

　　藤野夫人對她這個小女婿也看不太慣，驕傲自大，總認為別人不怎麽樣就自己行，勸過多次不聽，現在越來越強勢自負，今日是他主動挑戰，讓趙子衿殺殺他的傲氣也好，給他一個教訓，知道什麽是天外有天丶人外有人！她走到趙子衿身邊，拍拍他肩膀，要他跟著自己到客廳廂房來，輕聲把他小姨父的臭毛病告訴他，鼓勵他出來應戰，要求是挫其銳丶敗其驕，又不能太損其顏面。趙子衿有些為難，打敗他自不是問題，問題是其間的分寸難把握。藤野夫人見他猶豫不決，知道他犯難，笑著說:“孩子，不用考慮那麽多，怎麽做都好。”趙子衿憨憨地笑了，跟著她回客廳。

　　大姨父見自己的嶽母把趙子衿帶進帶出，知道她是在做趙子衿的工作，便笑道:“子衿，同意與小姨父切磋?”趙子衿也笑，站在凌雪兒身邊，以目詢問她的意思，雪兒心中早就盤算妥了:小姨父咄咄逼人，大姨父苦苦相逼，其他人巴巴地等著看戲，這場比試無法逃避，也不能逃避。她點點頭，同意自己的男人下場，並伸手捏了他手臂三下，趙子衿微笑，他懂得雪兒的意思，是要他三招敗敵，少了小姨父沒有面子，多了又怕小姨父不知進退死纏爛打，以致節外生枝。

　　小姨父見趙子衿向他走來，頓時來了精神，說:“子衿，我們到院子裡去過幾招。你放心，姨父不會傷到你的。”趙子衿以拳手之禮致意，說:“多謝小姨父。”

　　大姨父見他的策動計劃得逞，吆喝著大家去廳堂門外大院子看兩人拳腳較量。

　　趙子衿跟著小姨父走，見他在院內一塊空地上，用長竹簽在地上畫了一個直徑2米的圓圈，對趙子衿說道:“子衿，我們在這圈子裡比劃比劃。”趙子衿點頭，並說:“小姨父，您是體院教授，籌劃過各種賽事，您說如何比?”

　　小姨父想了一會兒，笑著搖搖頭說:“今天的比賽規則還真不好制定。子衿，你劃定規則，我聽你的就是。”趙子衿於是在圈裡兩人之間劃了一條橫線，說:“小姨父，你是輕量級拳王，你在橫線一側進攻，但不能越線，越線則姨父輸。子衿在橫線另一側距橫線20厘米處隻防守不反擊。比試開始後，如果小姨父拳頭觸及子衿身上任何部位，子衿輸;其二，子衿一旦站定一個位置就不能前後左右移動，如果移動，子衿輸。”

　　小姨父聽後一愣，半天才回過神來，笑道:“子衿，你這規則訂得太奇怪。我不過線又如何判我輸呢?”趙子衿說，“這很簡單，您只有三次進攻，如果三次都沒擊中，小姨父才算輸局。”小姨父又笑著說:“你這規則怎麽定得自己老是吃虧?”趙子衿說:“子衿沒有吃虧。 ”旁觀者中有人冒了一句:“這還不叫吃虧?站著不動等別人來打，又不還手，你難道嚇傻了?”趙子衿沉吟片刻，笑著說道:“小姨父年齡大於子衿，他體力不如子衿。另外小姨父是進攻方，消耗體力大;子衿是防守方，體力可以一直保持下來。”

　　藤野夫人心裡讚歎:“子衿這孩子，真如中國孔子所說‘溫良恭儉讓’，謙謙君子一枚。他這規則是讓對手佔盡優勢，厚道呵！”其他人大致也是她一樣的想法，只有凌雪兒父親覺得他這個女婿是傻冒逗比一個。

　　小姨父對趙子衿說:“就按你所說，我們開始吧。”話還沒說完，他就一個直拳向趙子衿鼻梁上砸來，而趙子衿頭向右偏轉，一拳擦臉而過，未擊中。小姨父動作極快，立即側身用力變為擺拳襲來，趙子衿身子一矬，又輕巧躲過了，最後小姨父拳腳並發:先一記勾拳擊下頜，接著泰拳掃踢腿攻膝下，他心想“看你怎麽避開……”

　　在旁觀戰的人個個緊張，見到小姨父這種刁鑽古怪的拳路，勢大力猛又速度奇快，都在為趙子衿擔憂。正當大家認為趙子衿要敗時，只見他身體向左側倒下，而兩腳像生了根一樣，牢牢扎在原地一動不動，小姨父拳腳全落空，因為求勝心切，沒有注重穩住下盤，身體重心失衡，竟往趙子衿這一邊仆倒了過來，跌了個四腳朝天，狠狽不堪。而趙子衿身體向左側傾倒，幾乎貼在地面，閃開了小姨父倒下的身體，片刻又像彈簧人一樣彈回了原來位置，雙腳未移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