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塵世風景(50)

　　第五十章

　　趙子衿連忙起來把她拉住不讓跪下，說:“治病救人原本就是醫生的責任，我妻子和女兒都是醫生，我不給你醫治，她們會從心眼裡瞧不我呢。”

　　這時凌雪兒和趙蘭把韓芳拽回沙發上落坐，告訴她要早作決定，趙子衿在日本呆不了多久，說不定就這幾天要回中國去。韓芳說她什麽時候做手術都行，她們有家族醫院，規模雖不很大，但醫療設備齊全而且精良。趙子衿聽她這樣說，就叫她打電話給外科負責人，他要同他商量一下，詢問他那裡有無做手術的條件。

　　那邊外科主任是一個醫學博士，40歲不到，聽到趙子衿要在他那裡做心血管手術，高興得要命，他說會做好充分準備，完善一切醫療條件，並再三請求做趙子衿助理醫生協助完成手術。

　　與韓芳家族醫院諸事談妥，趙子衿給韓芳交了一個底:她的手術預估兩個小時，臥床兩天可下地活動，十天后可勝任手術前所擔負的工作。明天上午到醫院做必要的檢查，下午就可進手術室，所以要她今晚把酒樓工作安排好。

　　韓芳淚流滿面，邊哭邊說出自己的辛酸事:她17歲考上大學，18歲時遇到一個日本少年，不久兩人確立了戀愛關系，19歲發現自己有病，治了好久也不見效，21歲大學畢業，一邊養病一邊學習酒樓管理，病情越來越嚴重，思來想去，決定與她深愛的男人分手，中止一切往來。那日本青年見她態度決絕，規勸無果也隻好痛苦地離開，跑到美國去，一直沒有回來，至今也沒有結婚。她母親常責備她不該做得如此絕情，自己痛苦，別人也痛苦。其實只有她心裡清楚:正因為她真誠地愛這個男人，所以就不能拖累他。試問一個有嚴重心臟病的女人，能給自己摯愛的男人帶來什麽?平時無法為他洗衣做飯，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不能為他遮風擋雨，甚至連給他生育一男半女也不能，自己到了這種地步還嫁給他，這不是太自私了嗎?愛他而結果卻變成了害他！這有違愛之真諦，有違基本的為人之道！

　　趙子衿一家三人靜靜地聽她訴說，心裡都在為她難過，都在想這個韓芳心地善良，道德高尚！

　　韓芳止住了啼哭，她掏出一方絲綢手帕，擦去臉上的淚水，突然笑了起來，說:“只要我的病好了，我就會赴美把我至愛的男人找回家！”

　　第二天一早，趙子衿夫婦與女兒趙蘭就到了醫院，經過CT掃描和超聲波造影，韓芳的病情的的確確很嚴重。她自得病而能堅持活到現在，除了平時及時用藥維持之外，與她堅定的信念也有很大關系。她希望自己的病能治好，並且相信一定會治好，她期待好醫生出現，這一天她所盼望的終於來了。她慶幸自己命不該絕，慶幸她現在還算年輕，只有30歲掛零，人們總說女人30一朵花，又說女人三十如狼丶四十如虎，這不正是說她這種女人嗎?

　　上了手術台，她意識逐漸模糊，但還能感知胸脯上的動靜……整整兩個小時，趙子衿終於在韓芳胸口肌膚上縫合上最後一針，針腳十分細密而且形成兩個一元硬幣大小的花瓣圖案，看不到讓人厭惡的手術疤痕，因為人性愛美，特別是女人！所以他最近研究成功一種手術傷口縫合術，這是醫療技術與繪畫藝術的結合，靈感來自他中國妻子林晚秋。

　　凌雪兒母女一絲不苟做著護士工作，韓家醫院外科主任如願以償地成了趙子衿的助手，兩人配合默契，為韓芳完成了心臟瓣膜修補和血管清淤通塞手術，完美得讓他本人也不相信。

　　這個博士主任，自始至終都被趙子衿神奇用刀手法震撼，他感覺趙子衿十指好像是十個芭蕾舞演員在跳舞，舞姿優雅，有時柔如輕風，有時矯若遊龍……他這時才真正相信醫學界關於趙子衿神刀傳奇的傳言，趙子衿無與倫比的高絕醫技，確實讓他驚豔至極。

　　作為妻子，凌雪兒心中喜悅之情如潮水湧動，她為丈夫感到驕傲，她更為自己擁有這般出色的男人深感自豪！而女兒呢，趙蘭對於父親崇拜到五體投地，她慶幸自己出生在這樣的好家庭，在她心目中，她的父親是神一般存在！

　　趙子衿四人送韓芳到病房，守在病房內的兩個年輕貌美的護士小姐，輕輕柔柔地把她安置在病床上。這是一間布置得非常雅致溫馨的單人病室，特別是病床對面靠牆安放一張黑色長桌上面擺的一排鮮花，花盆是極其精美的青瓷，大抵是在中國某地定製的。鮮花一共五盆，左右分列，白花如雪，黃花似金，而中間是海棠，紅豔欲滴。海棠是中國特有植物，素有“國豔”美譽，也常被人稱作相思和苦戀之花。現在擺在韓芳病房裡，極有可能是她的親人，否則不會知道韓芳刻骨思念一個男人的隱情，這個男人十年前被她拒絕而不得已離開了她遠走異國他鄉。

　　見韓芳已被安頓妥貼，趙子衿交代負責看護的兩個護士，按醫囑進行靜脈滴注時流速要慢，然後與外科主任道別，主任送他們夫妻和女兒三人下樓，一直陪到醫院門口見他們上車開走後才轉身。

　　趙蘭開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回到了酒店，三人吃過午飯，稍作休息，便乘車來到藤野家，走進屋內，便看到男男女女十多人在客廳高談闊論。藤野倒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藤野夫人見到趙子衿三人，便笑著起身走過來，對趙子衿說:“你來得正好，大家都在說你呢。”

　　趙子衿說:“外婆，在座是舅舅舅媽和姨娘姨父吧。”凌雪兒趕緊上前拉著他，對著坐在右邊雙人沙發上50多歲的男子和美豔貴婦叫“爸爸媽媽”，趙子衿竟然臉紅心跳，慌忙跨前兩步，彎腰鞠躬喊道:“爸爸媽媽好！”婦人嫣然一笑，站起來扶起趙子衿，問她女兒:“雪兒，這是子衿?”凌雪兒又好氣又好笑，撇撇嘴:“明知故問。”趙蘭這時也上來，扯著她爸爸到貴婦人身邊的男人面前，故作嚴肅之態，說:“爸，這是我外公，你的嶽父大人。”趙子衿偏轉身子對那男子再次鞠躬，說道:“子衿失禮，沒有專程問候嶽父嶽母大人，請責罰！”

　　舅舅等長輩看到趙子衿儒雅溫良的形象，心中暗讚，又見他處事落落大方，態度恭謹，更是喜歡。

　　外婆見自己女婿尷尬不知所措的樣子，趕忙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翁婿初次見面，有點不適應也正常，兩人今後多交流交流就好。”她拉著趙子衿道:“子衿，見見你舅舅舅媽和姨媽姨父。”

　　大家見過之後，趙子衿與凌雪兒落座，趙蘭跟太外婆坐在一處悄悄交談。藤野夫人得知趙子衿上午替韓芳做手術一事，就招招手要他過來:“子衿，韓芳心臟病很嚴重，發作頻繁，多次瀕臨死亡，你許諾她十天治愈?另外，你還保證傷口縫合後可形成花瓣圖案不見創痕?”趙子衿笑著點頭:“是。”藤野夫人拍拍他的手臂，讚道:“好孩子，你還真是一個神話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