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塵世風景(60)

　　第六十章

　　孩子們各自回房睡了，趙子衿與林晚秋也來到臥室休息。分別了一個月之久，夫妻之間自然有一番溫存景象丶旖旎風光，這且不表。要說的倒是林晚秋心態的變化，她看到薛之瑤所生三個孩子，個個聰明伶俐，女孩出落得如天仙一般，男孩兄弟倆也長得俊朗清秀，儼然是兩個風流倜儻的佳公子。至於凌雪兒所生女兒，更是粉雕玉琢，美貌學識雙齊，通過雪兒傳過來的視頻，她也深感驚豔。

　　她先前不生育的主張漸次發生了動搖，完滿人生不能缺席自己親生的孩子，這種意識越來越強烈。她把她的想法告訴趙子衿，趙子衿當然是持讚同態度的，在他看來，單從遺傳基因來看，林晚秋就該生育七個八個！

　　同時他們也清醒認識到這樣一個事實:趙珍姐弟一個個都長大了，到時候都要陸陸續續離開他們，去學習生存與發展的知識與技能，為將來成家立業打下堅實的基礎，這對於林晚秋來說，是很快就要面對的現實問題。她必須要有自己的兒子或女兒來接替這些離她遠去的親人，因為她太愛孩子，沒有孩子在身邊，她無法承受精神上的輪空，無法填補情感上的落寞。她認定自己這一生隻為趙子衿而活，隻為趙珍姐弟三人而活，他們不在身邊，她猶如失去了靈魂，生命褪去了色彩丶缺乏了情趣丶沒有了任何意義。

　　現在她徹底醒悟了過來，即使是趙子衿她也不能確定永遠留得住他在自己身邊，更何況是孩子！她不可太自私要他們永遠不離開一步，孩子自生翅膀，他們得翱翔於高遠的藍天，挐雲攬月;他們應航行於大江大海，與風濤搏擊。她的任務就是在這些孩子羽翼未豐滿之時，照顧他們丶開導他們和培養他們。成長到一定階段，就要放飛他們，就要鼓勵他們走出去，經風雨丶見世面，因為聰明可以得自先天，但智慧卻是人生經歷的積累與沉澱。

　　前人說“讀萬卷書丶行萬裡路”，就是強調人生閱歷的重要性:讀書是精神上的歷練，行路是日常生活中的各種實踐，任何人必須有這兩方面的豐厚積澱，才能淘盡黃沙見真金而形成人生智慧，也只有具備這種大智慧，才能創造豐功偉績。

　　林晚秋文丶史丶哲和藝術四門同修，這讓她遠比一般人思想深刻，遠比一般人清醒，遠比一般人看得通透，遠比一般人富有想象力。她今年二十五歲，但她成熟到近乎神一般的程度，見微知著，站得高丶看得遠，能精準預測即將發生的事，近幾年的生活實踐證明，她所言所行幾乎沒有過失誤，連大學者丶大專家丶大教授趙子衿，對他這個婆娘也常自歎不如，大凡處理不了的棘手之事，他都要問計詢策於她。

　　第二天是周六，孩子們本來是不上學的，但學校舉行初中畢業班學生演講比賽，班主任一再要求千裡和鵬程兄弟倆參加，林晚秋知道這是培養集體主義精神的活動，也是孩子難得的一次口才訓練機會，自然十分支持並鼓勵。今天她起得更早，必須按時按點燒好早飯，不能有一刻延誤，她覺得這是她作為母親的責任。

　　一家人還在夢鄉的時候，林晚秋就完成了早上的炊事任務。她洗淨臉上手上的油膩汙漬，便逐個把他們叫醒。在作息上，林晚秋從不對任何人姑息，什麽時候睡丶什麽時候起床，都有嚴格規定。她認為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一個人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那麽想做大事也難。特別是小孩，必須養成好習慣，不能放任他們自由散漫。

　　飯後兩個孩子拒絕家人陪送，他們拍胸脯保證不會惹事，並且還要徒步而行，他們說這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強身健體運動。

　　趙珍說她剛進醫學院，校內環境不熟悉，趁著不上課的機會到處走走看看，這對於她自身安全方面也是有益的，林晚秋認可她的想法和做法。

　　趙子衿送女兒到醫學院後正要掉頭往回開時，真是無巧不成書，竟然碰見了醫學碩士凌菲，她大老遠就大聲叫喊:“趙教授丶趙院長丶趙子衿院長！”他再怎麽裝聾作啞也裝不過去，隻好把車停在路邊等她過來。凌菲穿著一雙高跟皮涼鞋，只能一路小跑，到半途竟然脫掉鞋子光著腳丫趕了上來，一邊喘氣一邊抱怨:“大教授丶大院長，您就不能憐香惜玉一點嗎?我的腳幾乎要崴成瘸子了。”

　　趙子衿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於心不忍而產生了歉意，他趕緊攙著她，說:“讓我看看。”一雙小巧玲瓏丶玉般瑩潤白皙的腳，讓趙子衿見之猶憐，加重了他的歉疚程度，於是本能地伸出手去替她按壓減痛，但在半途停了下來，最後搖頭苦笑縮回了手。心裡想這可不是醫院診療室，終究不好造次。

　　凌菲看到趙子衿遲疑不決樣子，想笑又不好笑出來，半開玩笑半無奈地說:“一個小女子的腳也能把大醫學家嚇住了?”他尷尬地笑了，結結巴巴地說:“你這雙腳可不是一般女人的腳，沒有你授權我還真怕它哈。”凌菲被說笑了，她說:“我凌菲授權，行不?請院長攙扶我上車治療，好不好?”

　　凌菲這一跑確實讓她一雙美足受了傷，現在痛得連站也站不住，更不用說走路了，他隻好抱著她上車。已經是深秋了， 但夏熱依舊留在塵世間，女人愛美，著裝自然就有點兒暴露，凌菲一身白色綢質連衣裙，讓她顯得分外嬌媚飄逸，趙子衿免不了有幾分衝動，好在想起了林晚秋的話“問問心就知道怎麽做”，衝動也就即起即滅。

　　他把凌菲安置在座位上，讓她背靠著車廂，兩條修長的大腿平放於座椅上，便伸手按壓點擊膝蓋和小腿脛骨處，最後在腳背上推擦揉捏近十分鍾，便要她把腿腳放下來站立。凌菲閉著一雙美目，一副享受的樣兒，她竟完全沉醉在按摩的治療過程中。

　　趙子衿見她一動不動，又重複了要她站起的話，而她依然不理不睬，他隻好推推她的香肩，凌菲這才回過神，笑了，一副嬌癡之態，很是迷人。她站立在車廂地毯上，蹲了蹲，跺了跺，又原地來回走動了幾步，拉著趙子衿手臂高興得跳起來:“好了，不痛了！”

　　趙子衿說:“蹆好了，就下車辦自己的事，我要回醫院。”凌菲嬉嬉笑，說道:“我正好也是要到醫院去的，搭院長的順風車不是恰逢其時嗎?”他苦笑搖頭，便坐在駕駛座位，起動引擎，驅車上路。凌菲坐副駕駛位，她說她去醫院好多次了，一直盼著他回來，昨天下午一個教授轉告趙子衿已回國的消息，所以她今天吃過早飯正等校車到市裡去醫院，不料遠遠就看到他的車，所以跑過來追趕。她興奮地說:“真讓人喜出望外呢。”年輕美麗的臉上滿是花色桃紅，趙子衿轉頭瞥了一眼，竟然怦然心動，暗忖:“這小妮子幾個月不見，怎麽越來越楚楚動人?千嬌百媚丶萬種風情，不輸晚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