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番塵世風景(55)

　　第五十五章

　　趙子衿回國前一周完成了所有應做的事，嶽父凌海青給他預訂了飛中國上海的兩張機票。他親手把機票交到這個17年後才見面的女婿手裡，幾天的接觸，翁婿之間已沒有了任何介蒂，交流起來也就沒有尷尬了。他告訴趙子衿，他過段時間也要去上海，查看留在那裡的分公司的經營情況，同時也為雪兒母女建一個醫院作前期準備。

　　他說，高端人才不缺，低中端醫護可在上海招聘，現在需要的是當地政府同意並解決醫院建設用地的問題。

　　趙子衿靜靜地傾聽，聽到說建院用地的事情，他插嘴道:“醫院選址倒真是個困難的問題。一要靠近人口密集的繁華地段，又要不汙染環境丶對居民生活和健康不造成影響;二要場地空闊，從周邊隔離出來能形成一個獨立的空間，把熱鬧擋在醫院之外，醫院內幽靜幽雅。條件苛刻丶要求檔次高，這在國際大都市的上海恐難找到。小婿有一個建議，不知爸爸聽不聽?”

　　凌海青笑道:“你這孩子說話還這麽生分！我就是要聽聽你的意見呀。”趙子衿也笑了，非常認真地說道:“爸爸不如投資到我所在的醫院。理由如下:醫院所在城市離上海近，飛機航程不到一小時，兩地陸上交通也便利，有高速和高鐵;其二本市地理環境好丶風景優美，物質豐富丶商業發達;其三我的醫院下轄五個分院，醫務人員近萬，規模龐大。其四是醫院現時所存在的諸多問題:高端人才較少丶先進的醫療器械數量不多，佔地很大但可使用的地面建築不足，而這些缺陷正是嶽父投資的著眼點和契合點！”

　　趙子衿低頭看了一眼茶杯，見杯中還只有一小撮乾的上海花茶，便伸手去拿暖壺倒水衝泡，這時趙蘭提了一錫壺開水適時走來，替他們各衝了一杯茶，用銀筷子攪拌後投冰塊下去降溫，用水溫表試了試，正好80度，這是喝茶丶品咖啡的最佳溫度。趙子衿拍拍她的素手，笑道:“爸爸，蘭兒勤快又細心哈。”凌海青微笑，端起杯子抿了兩口，喃喃自語:“香氣氤氳，能不憶滬上?”趙蘭做鬼臉，把錫壺裡剩下的水灌進暖瓶，凌雪兒走進客廳，要女兒幫忙給丈夫回中國收拾行李。客廳裡只有凌海青翁婿兩人坐在原處品茶，繼續討論投資問題。

　　凌海青問:“投資後，我能管理醫院嗎?”

　　趙子衿說:“這就牽涉到醫院體制變更問題。從目前看，醫院屬全民製公辦，只有變為股份製，才可以接受投資。前兩年有位港商來考察，並在醫院主管部門的同意下，請香港和本地兩家會計事務所對醫院資產進行了專業評估，這份評估報告就存檔在醫院內。”他停了片刻，又接著說道:“港商的意見是要拿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醫院由他管理運營，但上級部門沒有答應，醫院改製也就擱置下來。”

　　凌海青聽後追問:“當地政府現在的意見呢?”

　　趙子衿回答道:“主管部門告訴我，醫院體制可以改為股份製，但政府必須擁有51%的股份，醫院主要負責人也必須由政府委派，投資人只能擔任副職。”

　　凌海青聽後笑了笑，不再說什麽。趙子衿看著他嶽父，坐直身子，說道:“爸爸莫急，小婿還沒有說完哩——醫院主管部門領導後來找我談話，給我交底:總醫院堅持公辦不得改變。但五個分院，都可變更體制，投資人也可收購獨資經營。”

　　凌海青聽後若有所思，點點頭說了句“我考慮考慮。”便走了，趙子衿站起來送他到客廳門口，笑著說道:“不急，想好了告知小婿就可以了。”然後轉身上三樓找雪兒母女兩人，走進臥室，只見兩個旅行箱收撿好了，放在大衣櫃前，但她們並不在房內。

　　趙子衿走到躺椅邊，正待坐下，只見雪兒領著韓芳來到房間，韓芳快步上前，一邊親切地喊他“子衿哥”，一邊遞上一個精美的肩挎包，說:“哥，這包呢是要哥帶回去給我中國嫂子的，裡面裝了幾樣東西是給我姪兒姪女的。都是普通的物件，哥就不要嫌棄呵。”說畢巧笑嫣然，滿室生輝。

　　趙子衿見她說得誠懇，也就不好拒絕，收下後放在旅行箱上。他要雪兒過來帶韓芳到房前休閑室坐，說韓芳既然來了，他替她再作一次檢查。韓芳道:“哥，我越來越覺得呼吸順暢丶身體輕健丶精力充沛呢。”

　　趙子衿用聽診器在韓芳前胸後背聽了好一會，又用手在背上敲擊了五丶六下，說:“小芳子，恢復得比預想的還要好，再過一個月你就可以獨自出門遠行了！”韓芳聽後很激動，竟抱著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笑著拉雪兒跑走了。

　　趙子衿也笑了，心裡想:“這女人有些瘋勁。”然後撥通龜田三郎的電話，告訴他已買好飛上海的機票，明天下午2點的航班。他見諸事已了，便走下三樓跑到嶽母那裡去，前幾天嶽母忽然有心慌感，伴有胸悶丶出汗丶頭暈等情況，他得再去看看。嶽母在後花園散步，趙子衿叫了聲“媽”，她才止步回頭，笑道:“是子衿呀，雪兒呢?”趙子衿說韓芳來了，雪兒陪著，他過來問問現在感覺怎麽樣。嶽母說:“好多了。子衿，你真神呢。”他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說:“媽， 我再替你檢查一下，沒有明顯好轉，還得去醫院治療一段時間。短時心肌缺血倒無礙，長時得不到改善就會造成心臟受損。”

　　經過聽診，治療已見成效，心跳很規則丶節律均勻，呼吸暢順，憋悶和悸動感消失。趙子衿籲了口氣，對嶽母說:“口服的藥還有嗎?十天一個療程，起碼得服兩個療程，中間不能斷。”嶽母點頭說道:“放心，我會按時服藥的。你明天回中國，要照顧好自己呵。”她看著趙子衿，對這個女婿越來越感到滿意，笑著拍拍他的肩頭，感歎:“耽誤了你們這麽多年，真是作孽呀。孩子，你不會怨恨你爸爸媽媽吧?”趙子衿攙扶著嶽母，笑道:“哪能呢，只是苦了雪兒了。”嶽母點點頭:“孩子，你是雪兒的驕傲，也是凌家的驕傲，更是我們藤野家的驕傲哩！”

　　嶽母與女婿正在說話之時，雪兒和女兒一起走了過來，趙蘭老遠就喊叫“外婆！爸爸！”來到身邊，她挽著其父的胳膊，撒著嬌說:“爸，我的同學都想見見你，他們今天下午專門要為爸爸舉行一個茶會，再三叮囑女兒務必把你請去，行不行嘛?”

　　她外婆一聽，笑著拍拍她頭，說:“丫頭，你早幹什麽去了?明天你爸就要回中國，他哪裡有時間應付你那些同學呀！”趙蘭苦笑道:“他們今天早上才知道趙子衿是趙蘭的父親，我解釋了半天，他們不依呀，蘭兒也是沒有辦法！”雪兒看著女兒那副焦急的樣子，噗嗤一笑，說:“好了啦，我不會看著我女兒犯難的，我替你爸爸作主，下午準時出席！不然，我蘭兒在同學跟前多沒面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