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覺悟在濟水旁講課，一些野人小孩前來聽課。

　　他們聽不懂覺悟講的那些真理，只是覺得好玩。

　　也有一些老農在聽講。

　　其中一位老農聽講後，不耐煩道:“你說你覺悟了世間真理，可是你說的這些真理，能讓我糧食豐收嗎?能讓我娶到美妻嗎?能讓我長命百歲嗎?”

　　老農是個老光棍，聚落裡的年輕女子，大部分都被國君分配給了國人以及甲士，還有一些則成為了郭國貴族們的奴婢，只有極少數一些年輕少女留了下來。

　　這極少數的年輕少女，則用來跟其他聚落交換，你嫁給我們聚落多少女孩，我們聚落就嫁給你們多少女孩。

　　不同聚落之間就這樣形成了交易。

　　女人數量有限，大部分都被上層壟斷，老農打了一輩子光棍，做夢都想有個媳婦。

　　正所謂窮不過三代，因為一般連續窮三代，也就斷子絕孫了。

　　欣國的國人階層，幾乎人人都是聖祖後裔，當年那些從奴隸或者平民升上來的國人，幾乎都在兩三代以後家道中落，重新淪為奴隸。

　　不僅如此，甚至連平民階層，也有兩層平民是聖祖後裔，剩下八層平民大部分也都是最近依靠“釋奴令”剛剛從奴隸階層晉升上來的。

　　真正的窮人後代，都在悠久歲月中斷子絕孫，能夠留下血脈基因的，都是權貴們。

　　欣國宗正在調查聖祖血脈時，驚訝地發現，甚至連一些奴隸，往上追溯後，居然也是聖祖後裔。

　　比如欣宮的大部分宮女，雖然地位上只是平民，但是往上追溯祖先的話，其實也是聖祖後裔。

　　不過短短兩百年時間，聖祖的血脈後裔就已經多達萬余人，而欣國的總人口才十六萬。

　　在欣國，隨便找個路人平民，也有很大概率是聖祖後裔。

　　面對老農的刁難，覺悟沒有絲毫在乎，只是回答道:“能夠與你白頭偕老者，需要你自己靠心尋找。”

　　“靠心?難道那些王公貴族們家裡幾十個上百個嬌妻美妾，也是靠心尋找到的嗎?！”老農罵罵咧咧，他曾經見過國君妃子出巡，美得讓他寢食難安。

　　“你的真理不能讓我娶妻納妾，那我降低一下要求，讓我今年糧食豐收，這總可以吧。”

　　老農不依不饒，還得意洋洋。

　　面對刁難，覺悟反問:“當乾旱發生時，您會如何處理。”

　　“挖通水渠引水。”老農回道。

　　覺悟繼續反問:“當洪澇發生時，您又會如何處理。”

　　“放水救苗。”老農繼續回答。

　　覺悟繼續反問:“如果既不能挖通水渠，又不能放水就苗，面對旱災和洪澇，您又準備怎麽辦?”

　　老農思考一下，然後回道:“如果這些自救都不能，那就只能祈求神明庇佑了。”

　　“是啊。”覺悟順勢回答:“自救不能之時，才祈求神明，若是還能自救，又何必祈求神明。”

　　覺悟這句話的意思是，糧食能不能豐收，要看種田者對莊稼的重視程度，需要自己努力，而不是祈求他人或者神明。

　　老農聽懂了覺悟的話中話，他有所感悟，羞愧道:“您說的在理，請您傳授我世間真理。”

　　老農也學著盤腿而坐，想要冥思苦想，頓悟真理。

　　這時，天空開始降下大雪。

　　聚落內的民眾都非常吃驚。

　　“幾個月前的冬天都沒這麽大的雪，現在都到春天了，怎麽反而突然這麽大的雪?”

　　雪越下越大，氣候越來越冷，明明是春天，卻比幾個月前的冬天還冷。

　　第二天清晨

　　當民眾醒來準備乾農活時，卻發現濟水已經結冰，可以直接行走過去，根本不需要河舟。

　　“阿納，走吧，該去濟水之南拯救迷途之人了。”

　　覺悟沒有絲毫留念，直接踏在冰面上，步行向著濟水對岸的譚國而去。

　　“只要翀子想要渡河，河面就直接結冰，哪怕國君沒收河舟也無法阻止翀子渡河，這就是天意嗎?”

　　二人踏過冰面，進入了譚國境內。

　　譚國位於濟水之南，北面是濟水，西面是祝國，東面是齊國，南面是泰山，翻過泰山，便是魯國。

　　欣國與東方諸國的交流很少，因此濟水之南的國度都對欣國不太了解，只有他們的貴族知道欣伯最近很是受到周天子重視。

　　普通的民眾，甚至不知道天下還有個叫作欣的國家。

　　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很多民眾一輩子都沒出過自己的聚落，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到附近的聚落追求心愛的姑娘。

　　大部分野人，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國家名字，甚至不知道鄰國叫什麽。

　　即便是國人，也只知道鄰國和周天子，對於遠一點的國度，就完全不了解了。

　　相比郭國對世子翀的重視，譚國則無所謂。

　　譚國世代與齊國聯姻，跟齊國關系非常緊密，但也因此，譚國的經濟文化逐漸被齊國融合， 越來越多譚國人，不說祖宗的土著語，反而說齊國人的語言。

　　覺悟來到了譚國的一座城邑-葛邑。

　　葛邑卿大夫是譚國公室，不過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

　　葛大夫沒有欣國那種女性繼承法，所以不能把封地繼承給女兒。

　　他只能在親戚裡挑選優秀的少年，收為義子兼女婿，讓其娶了自己的女兒後，繼承葛邑。

　　葛邑跟這個時代大多數小城邑一樣，沒有城牆。

　　葛大夫看中了兩個少年，一個叫作【翎】，是他的侄子，也就是他親弟弟的兒子，今年十六歲，地位上是一個國人。

　　另一個叫作【演】，是他的外甥，也就是親姐姐的兒子，今年十八歲，地位上也是一個國人。

　　葛大夫想讓這兩個人中的其中一個人，迎娶自己的女兒，並認自己為義父，將來繼承自己的貴族封地。

　　相比較而言，葛大夫更看好【演】，因為【演】不僅熟練地掌握了君子六藝，還頗懂治國之術。

　　反觀【翎】，連這個時代貴族最基本的君子六藝都沒有完全掌握，其他能力就更差了。

　　而且【翎】迷戀美色，一看到女人就控制不住自己，一看就不適合做明君。

　　——

　　【濟為翀冰】

　　指古時候，翀子想要渡過濟水，但郭國國君征收了所有船隻，不讓翀子渡過濟水，但是，當翀子抵達濟水邊時，天空突然降下大雪，把濟水凍結，翀子直接踏冰南渡。

　　現在一般用來形容心想事成，遇到困難時如有天助。——《成語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