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五日開始,趙玉城逐漸增加訓練強度,命令將士們全部帶甲訓練。
訓練到第十日後,趙玉城明顯能感受到自己體能的提高。
十日前,他還只能跑六七圈,今天卻突破了十圈,還猶有余力。
他采取的是循序漸進的鍛煉方法,所以跑到十圈就停下,圍著校場慢走,免得傷了膝蓋。
晚飯後,在校場上自發訓練的軍士越來越多。
很多人是真心想增強武藝,也有人隻想在趙玉城眼皮底下,混個臉熟。
趙玉城喊住一名練太祖拳的軍士,讓他去把石大勇喊來。
沒多久,石大勇便來了,拱手道:“趙指揮,您找我?”
趙玉城伸手示意他陪自己走路。
兩人並肩走了好一會,趙玉城才道:“石都頭,最近營中弟兄們,有什麽難處都會來找我,你可知曉?”
石大勇道:“知道。您把大家的事當自己的事,兄弟們都打心眼裡感激您!”
趙玉城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把家中之事告訴我,是信不過我嗎?”
石大勇連連擺手:“不,不,我家中的事不算什麽,卑職怎好麻煩您?”
趙玉城微微一笑,拍了拍他肩膀。
“以後大家就是共上戰場的生死兄弟,不必見外!我都聽說了,你是許州人吧?”
石大勇低下了頭:“是。”
“家中何時遭的水災?”
“六年前。”
趙玉城緩緩道:“所以你們就來到河東,住在親戚家中,一住就是六年?”
石大勇聲音更低了。
“先去大名府投奔堂叔家,住了兩年,就被堂嫂趕了出來,後來才到河東,投奔舅父一家。”
趙玉城不用問,也知寄人籬下的滋味,難怪石大勇一個隊將,卻買不起一雙新軍靴。
“家裡有幾口人?”
“三口,母親,我和妹妹。”
其實原本有六口人。
然而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石大勇父親、祖母和弟弟都死了,有的病死,有的活活餓死。
要不是他參軍之後,往舅父家不斷寄錢,母親和妹妹也早被掃地出門,成為流民。
趙玉城沉吟半晌,道:“你給家裡寫一封信,讓他們都來清源縣。晉祠鎮的韓裡正是我朋友,你們家就住在鎮上,房屋和田地,我幫你們置辦!”
石大勇呆了一呆,怔怔望著趙玉城,雙眼通紅,閃動著霧氣。
“趙指揮,您為何這樣幫我?”
趙玉城笑道:“不必太感激我,我也是為了自己。”
石大勇愣道:“為自己?”
趙玉城抬頭望著夜空,道:“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邦國危難,蠻夷隨時可能入侵。到時打了敗仗,大家都成亡國之人,這是我絕不願看到的。”
石大勇握緊拳頭,道:“蠻子真敢入侵咱們嗎?”
趙玉城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宋朝就像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員外,我等宋軍,就是富員外的護衛。”
“如國護衛太過羸弱,你說強盜能不動心思嗎?我希望解決你們後顧之憂,你們就能安心跟著我,對付強盜,保家衛國!”
石大勇喉嚨哽咽了幾下,很想說幾句效死忠的話。
只可惜肚裡沒半點墨水,嘴巴又過於木訥,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聲:“是!”
趙玉城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趕緊去寫信吧,讓家人早點過來!”
石大勇長身一躬,轉身去了。
不到半個月,第四都已完全在趙玉城掌控之中,趙玉城愛兵如子的名聲,也傳到其他都裡。
趙玉城當初挑選第四都,就已仔細考慮過。
越靠前的都隊,戰力確實更強,但也都成了經驗豐富的老兵油子,想短時間改變他們,比較困難。
第四都雖然最弱,可塑性卻是最強的,他可以用最少時間,在這一都隊中建立權威!
手下有一支擁戴自己的隊伍,接下來做什麽事都方便許多。
這一日,趙玉城向全軍宣布禁酒令,他派小順子打聽過,雷猛經常在營中飲酒,有時喝到大半夜。
命令下達後,果然如他猜測,雷猛根本不當回事,繼續飲酒。
他當即找來小順子和大頭,吩咐他們去煽動第三都的軍士,讓他們對雷猛不滿。
二人領了命令,每天傍晚訓練結束後,就跑到第三都溜達,傳播張信和石大勇等人的事。
第三都士兵們早有耳聞,在小順子二人的宣傳下,都聽得羨慕不已。
當天夜裡,就有一個家境困難的軍士去找雷猛,希望他幫自己。
雷猛正喝得醉醺醺的,沒好氣道:“我又不是你爹,自己想辦法去!”
到了第二天傍晚,事情傳開,小順子和大頭又在一旁煽風點火,第三都將士們對雷猛怨氣飆升。
又過兩天,趙玉城見時機成熟,晚上派人傳令,讓第三都的將士次日到北營校場訓練。
第三都的將士們早就想歸入趙玉城麾下,哪肯放過機會,第二天去的比第四都還早!
雷猛早上來到校場後,發現手下將士全都不見,又驚又怒,向親兵一問,才知手下們去了北營。
他怒衝衝的來到北營,向趙玉城討要說法!
“趙指揮,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何把我第三都召到北營?”
趙玉城淡淡道:“雷副指揮,你來的正好,我有事問你!”
雷猛愣道:“什麽?”
趙玉城道:“我下令全營禁酒,你為何不聽命令?”
雷猛又驚又怒,道:“大家都是廝殺漢,喝點酒算什麽?”
石大勇喝道:“軍令如山,趙指揮說不能喝酒,就不能喝!”他已把酒戒了。
雷猛怒聲道:“你是什麽東西,也敢來教訓我?”
又一名軍士喝道:“雷副指揮,你軍職是比我們大,可也得聽趙指揮的!”
雷猛心頭一涼,這次說話的竟然是第三都的一名隊將。
李存繼抱著手臂,淡淡道:“雷兄,聽說你有幾個契丹人的朋友,最近還走動嗎?”
雷猛臉色大變,急道:“你、你胡說什麽?”
河東軍與遼軍有血海深仇,雖然停戰一百多年,但這股恨意並未消減。
眾軍士聽說他竟然跟契丹人結交,紛紛露出憤恨之色,怒視著他。
雷猛難以辯白,面色脹得通紅。
趙玉城朗聲道:“雷猛,你違反軍令,在軍營中飲酒,我將你貶為第三都都頭,你可服氣?”
雷猛惱羞成怒,怒視著趙玉城,喝道:“你敢!”渾身肌肉緊繃,仿佛隨時會撲向趙玉城。
李存繼橫跨一步,擋在他和趙玉城中間。
他那張大理石一樣冷酷的面容,很快讓雷猛冷靜下來。
雷猛哼了一聲,道:“姓趙的,你公報私仇,今天發生的一切,我會如實告訴轉運相公!”
軍營中頓時發出一片噓聲。
大頭笑道:“雷都頭受了委屈,要回去找他老子告狀啦!”
雷猛怒氣上湧,差點忍不住要動手,深吸一口氣後,大踏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