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軍士見他如此狂妄,紛紛怒聲斥罵,還有人鼓動汪都頭,出手教訓李存繼一頓。
汪都頭也暗暗有氣,心道:“你力氣是比我大,可如此托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好,那咱倆就較量較量,你若輸了,可別說老子佔便宜!”
雙手抓住李存繼雙臂,用力甩動,卻感覺抓住的是一口銅鐵大鍾,無法挪動分毫。
眾軍士們一開始都在大聲為汪都頭歡呼鼓氣,然而隨著汪都頭不斷變化動作,眾人慢慢都瞪大了眼珠子,喉嚨咕嚕咕嚕直響。
汪都頭雖為人刻薄,但武藝在第四都中,僅次於石大勇,眾人還算服他。
誰知在李存繼面前,竟如同嬰兒一般,費盡全力,卻連讓人家動一下都做不到!
汪都頭臉色越來越紅,忽然退開幾步,雙手放在胸前,大喝一聲,朝李存繼衝去。
人家一動不動,你卻還要衝刺助跑,不少軍士都暗暗搖頭,覺得汪都頭輸不起。
誰知汪都頭撞到李存繼後,竟仿佛撞到一堵牆,被彈了回去。
李存繼受到撞擊後,也終於吃不住力,上身往後一仰,以腦袋著地,仿佛一座拱橋。
只聽他大喝一聲,腦袋在地上一頂,又站直了身。
軍中最崇拜強者,眾軍士看得目瞪口呆,再顧不得立場,紛紛出聲喝彩!
就這樣,李存繼憑著高超武藝,獲得眾軍士的認可。
在趙玉城指示下,李存繼開始帶著眾人進行第一項訓練,長跑。
眾人這時才明白,那一圈木棍的作用,原來就是為了讓大家圍著圈跑步。
辰時左右,火頭兵將飯食送了過來。
趙玉城和李存繼端著飯碗來到一支大隊,跟軍士們一起圍著吃飯。
大家邊吃邊聊,眾軍士對李存繼的態度,比他這個指揮使更加恭敬。
趙玉城也不在意,與眾人有說有笑。
鄧虞候見他如此好欺,也就不和他客氣了。
他一邊吃著蒸餅,一邊笑眯眯道:“趙指揮,您以前沒入過軍營,所以有些規矩,可能不太熟悉。”
眾人聽到此話,都閉上了嘴,緊緊盯著趙玉城,四下裡,突然變得安靜。
趙玉城看了他一眼,道:“什麽規矩?”
鄧虞候笑道:“您可能不知道,一都二都三都的弟兄們,都得了一份見面禮,就我們四都沒有,弟兄們心裡不好想啊!”
趙玉城道:“都有什麽見面禮了?”
一名軍士叫道:“一都賞了一百五十貫錢,二都賞了一百貫錢,三都的雷副指揮,帶著他們吃飯嫖妓,好不痛快!”
趙玉城道:“這就是你們今早遲到的原因吧?”
眾軍士相互看了一眼,都不吭聲了。
趙玉城道:“你覺得這規矩合理嗎?”
鄧虞候笑道:“當然合理了,咱們宋軍打仗前,哪次不都是發錢犒勞,提振士氣?發多少錢,打多少仗,弟兄們心裡門兒清!”
趙玉城目光環視了一圈,緩緩道:“兄弟們,我來幫你們算一筆帳,如何?”
石大勇道:“什麽帳?”
趙玉城道:“你們為錢打仗,倘若遇到搏命的敵人,你們自覺打得過他們嗎?如果打不過,命都丟了,要錢有什麽用?”
眾軍士都是一愣。
鄧虞候哼道:“趙指揮,您這話說的不對!”
“哪裡不對?”
鄧虞候道:“弟兄們就是因為提著腦袋打仗,才需要錢!得了錢可以給家裡寄回去,免得到時命也丟了,錢也撈不著!”
趙玉城盯著他,道:“我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我們打仗,就是為了家人,如果仗打不贏,寄再多錢也無用!”
石大勇道:“怎麽講?”
趙玉城道:“咱們的敵人是蠻夷,如果無法擋住他們來犯,妻女就會被他們淫虐,父母成為他們奴隸,錢財也會被他們搶走!”
有軍士叫道:“他們敢!”
鄧虞候大聲道:“趙指揮在危言聳聽!黨項人被西軍打殘了,契丹人跟咱們早停戰了,女真人隔得老遠,哪有什麽來犯!”
趙玉城道:“我們戍守邊疆,就是為了威懾他們,不敢來犯!如果大家沒有守衛家園的決心,蠻夷能不眼紅這錦繡江山嗎?”
一名軍士道:“我覺得趙指揮說的有道理。”
鄧虞候瞪眼道:“張信,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大家當兵就是為了錢,別的管那麽多幹嘛,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眾軍士紛紛出聲附和。
趙玉城看了張信一眼,朝李存繼打了個眼色。
李存繼猛地站起身,冷冷道:“都吃完了吧?吃完就開始訓練!”
接下來是拳法訓練,李存繼教的是太祖拳,由趙匡胤所創。
不管民間還是軍中,這套拳法都非常有名。
李存繼的太祖拳法,又加了自己的見解和變化,打的威風凜凜,虎虎生威。
眾軍士對李存繼越來越敬重,個個學的很認真。
畢竟在軍中刀口添血的人,誰不希望提高武藝、增強存活率?
中午用過午食,下午則是槍棒、弓箭訓練。
一天訓練結束,石大勇回到營帳。
他的軍靴破了個洞,雙腳凍得沒了知覺,便拿了個火盆,將腳擱在上面烤著。
一名胖軍士進帳後,捂住鼻子,笑罵道:“石大哥,你就不能換雙靴子嗎?每天回來,都要聞你的臭腳!”
石大勇不理他。
那胖軍士走到火盆旁,一邊烤著手,一邊笑道:“咱們這個粉郎指揮雖然不怎麽樣,請的教頭還不錯,石大哥,你也打不過李教頭吧?”
石大勇悶聲道:“廢話!”
這時,張信走了進來,胖軍士笑道:“喂,悶葫蘆,剛才粉郎把你喊過去,和你說什麽啦?”
張信怒視著他,道:“薛胖子,不準你叫趙指揮粉郎!”
胖軍士‘喲呵’一聲,笑道:“你吃錯藥了,又不是我一人在叫,他本來就是粉郎,我說錯了嗎?”
張信忽然撲了過來,與胖軍士扭打在一起,差點把火盆撞翻。
胖軍士體型更大,很快把他壓在身下,掄起拳頭,就要砸下去,卻被石大勇扯住了。
“你們都起來,在營帳中打架,像什麽話?”石大勇喝道。
胖軍士嘟囔道:“是他先動手!”
石大勇望著張信,道:“張兄弟,你突然怎麽了?”
張信沒有理他,轉頭回到自己的床鋪,躺下就睡。
胖軍士嘀咕道:“肯定是巴結上粉郎了,說不定馬上就要升親兵了!”
石大勇沉聲道:“薛超,以後不許在軍營中提粉郎這個詞!”
胖軍士愣了一下,悶悶答應了。
第二天還是卯時集合。
石大勇來到校場時,發現按時抵達的人多了很多,快接近二十人了。
片刻之後,集結的鑼鼓聲響起。
趙玉城又命眾人報數,這次共有二十三人準時集合,他讓小順子將名字記下來。
今日的訓練,與昨日有很大區別。
上午全都是跑步訓練和隊列訓練,拳法訓練改到下午,和武器訓練一起。
石大勇一直默默觀察著,發現趙指揮一直跟大家一起訓練。
這位指揮的體質比普通士兵還差,訓練的很辛苦。
然而他卻沒有仗著指揮使的身份,有任何松懈,這讓石大勇增添了些許好感。
中午用食時,趙玉城和李存繼依然和軍士們一起用膳,這次去了第一大隊,並不在石大勇的大隊。
胖軍士薛超忽然道:“石大哥,張信那小子去哪了?”
石大勇一愣,左右看了一眼,這才發現果然看不到張信了。
有軍士道:“昨天夜裡,我好像看到他出了營,然後就再沒有回來!”
鄧虞候笑道:“哈哈,怕是離營當了逃兵,他大媽媽的,老子也有點想當逃兵了!”
薛超悶聲道:“應該不會,他對粉……對趙指揮尊敬著哩!”
石大勇同意薛超的判斷。
昨天張信反應太奇怪了,今天又突然不見,這中間一定有什麽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