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特男爵離開鹿港兩周後,天氣越來越熱,放不下土地的泰拉莫斯人漸漸接受了被黑巫師家族征服的事實,開始冒著酷暑下地乾活。
這段時間斯溫等人也沒有閑著。
蕾妮雅帶著德洛兄弟和佩讚特家的士兵在河灘上修築工事,北方人吃不消酷暑,邵利和毛諾更是滿腹牢騷,這兩兄弟雖然不敢當著蕾妮雅的面抱怨,但只要女騎士一不在,就向其他人散播負面情緒,嚴重影響了乾活積極性。
而蕾妮雅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很簡單粗暴——她親自帶頭乾活。
烈日下,女騎士和周圍的大男人們一樣光著膀子,上身只有一條麻布背心,然而女性的肌膚並沒有勾起男人們的幻想,畢竟蕾妮雅的胸肌比他們還要結實,看到那肌肉虯實的背影,就是邵利和毛諾兩個也只能老老實實乾活。
身先士卒的蕾妮雅每天汗流浹背的回來,皮膚都黑了不少。
手下如此積極,斯溫也不好意思待在涼快的深宅裡,經過烏爾霍的治療,他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於是帶著自己的部隊,也來幫蕾妮雅。
父親馬格努斯留給斯溫的三百名士兵,除了佩讚特家的一百人,其他大部分都來自於馬格努斯自己的領地,只有少數如德洛家的小地主能提供個位數的征召兵。這些士兵,加上德洛兄弟、烏爾霍和伊恩,還有他從王領帶出來的利維坦士兵,就是斯溫最可靠的自己人。
三百人輪流乾活,盡管士兵們有些抱怨,但效率確實提高不少,斯溫也利用一同流汗的機會,對手下的士兵加深了解。
“這個季節,島上該在種燕麥和土豆了吧?”
斯溫光著膀子扶著木樁,和身邊乾著同樣活計的老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上個月就該種了,也不知道家裡兩個小崽子有沒有好好乾活。”像是老農多過士兵的中年男人穩穩扶著木樁,粗糙的雙手比斯溫牢靠很多。
“今年島上出來這麽多人,不會耽誤農時吧?”
“耽誤了就耽誤吧,反正家裡的破地也種不出啥好東西來。”老兵口頭上好似不在乎,卻還是歎了口氣,“俺家的地一年苦得要死人,一畝地也就出三四十公斤的糧食,你再看看這些地,南方佬隨便捯飭捯飭,收成都是島上的兩三倍。這次打仗要是發了財,俺可不回島上去,就在南方買兩頃地,也過幾年舒坦日子。”
利維坦島民對豐饒土地的渴望是刻在骨子裡的,每一代人皆是如此。
斯溫聽了若有所思,老兵卻忽然想起來,身邊這位可是自己未來的領主,自家種的土地每年還得給對方交租呢。
“呃,那啥,斯溫大人,俺就是隨便說說,馬格努斯老爺一向對俺們都很好,俺沒打算……”
老兵結結巴巴的解釋,老實巴交的模樣反把斯溫逗笑了。
“你是我父親的佃戶,不是我家的農奴,你想到更好的地方生活,那是你的自由,我沒有阻攔你的權力。”
聽到這話老兵才放下心來,和其他地方的人不一樣,馬格努斯對待領民一向寬仁和善,領民們也不怎麽懼怕這位巫師領主。而現在斯溫又光著膀子和他們一塊頂著烈日乾活,士兵們對這位少爺的好感油然而生,很快就敬服了他。
愛屋及烏的,他們也不把另一位巫師當外人看,兩名巫師混在一群糙漢中間,倒是一點疏遠感也沒有。
盡管烏爾霍對這種過分親近的氛圍保留意見。
“為什麽我也要來乾活……”
同樣赤著上身的烏爾霍揮去木槌,重重砸在斯溫扶的木樁上。
“反正你也沒事乾,不是嗎。”
“我好歹是個煉金術師啊!”烏爾霍疲憊的拄著木槌,幽怨看著老同學,“你能讓我做你的家臣,結果就叫我乾這些粗活?麻煩你找點附和我身份的事情給我好吧,你看看周圍這些家夥,我脫掉衣服,腰還沒他們的腿粗啊!”
“我不也一樣嘛。”
斯溫聳了聳肩,他們兩個和這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身材偏瘦皮膚偏白。
萊瑪人本就是高大健壯的人種,利維坦島雖然貧瘠,但溫斯頓和歐內斯特兩代伯爵利用灰皇冠戰爭獲得的豐厚戰利,極大的改善了島民的生活,而且從歐內斯特伯爵開始,島上不設狩獵禁令,各家貴族的山林都允許平民狩獵,島民們雖然過得辛苦,但填飽肚子卻沒什麽問題。營養足夠的前提下,尚武的萊瑪人體格比南方的霍裡爾人和比茲凱南人壯碩不少,烏爾霍這個學院巫師算是萊瑪人中的瘦子,但放在南方人中依舊算身材高大的。
或許也是因為烏爾霍偏瘦小的身材,混在霍裡爾人中毫不顯眼,知曉者組織才會派他到南方的金砂城,
斯溫比起偏瘦的烏爾霍,身材體型比較正常,雖然沒有蕾妮雅那麽誇張,但常年的騎術和劍術訓練也鍛煉出了不少的肌肉。
“我記得你的騎術課好像也不及格過,有一次溫特教授還把你和托依格拴在馬後面,強迫你跟著馬一起跑步。”
“那次我差點被溫特教授弄死!”提起學院往事,烏爾霍捂著臉,臉上的汗水都是眼淚般的辛酸味,“我知道溫特教授是溫斯頓伯爵親自冊封的騎士,但他不能讓每個人都成為和他一樣精通魔法又武藝精湛的魔法騎士吧?我還算好的呢,當年胖子托依格實在跑不動了,摔倒在地上,被馬拖了足足一公裡!後來霍夫曼教授給他治傷的時候,發現胖子屁股都被磨爛了,他那一個月上廁所時的姿勢……不行了,一想起來我就要笑!”
這些學院的趣事讓士兵們聽得津津有味,就連專心乾活的蕾妮雅都不禁豎起了耳朵,似乎巫師也不是那麽神秘。斯溫也勾起了笑容,唯獨聽到最後一句,使他想起了逃出德維德斯時的經歷,嘴角微微僵硬的抽搐了一下。
“說起來,托依格應該就在莉莉魯姆,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烏爾霍繼續和斯溫聊著,正好偷會兒懶,他已經累得舉不起木槌了。
“不知道,胖子一向運氣不差的。”斯溫聳聳肩,戈裡尼家族投降得很快,莉莉魯姆城並沒有遭到多少破壞,待在城內的托依格應該不會有危險。
講得興起的烏爾霍繼續著這個話題:“對了,你還記得那一回嗎?托依格去拉屎卻忘了帶手紙,在廁所裡大聲喊我們幫忙,那時候是誰出的主意?在廁所外面大聲喊溫特教授來抓他補考了,嚇得胖子屁股沒擦就從廁所裡跑出來!哈哈,那次真的要笑死我了……”
“手別停下來!”
笑得前仰後合的烏爾霍腦袋上陡然挨了一記爆栗,笑聲戛然而止,瘦癟的煉金術師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憤怒的回頭,卻看見蕾妮雅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看到比他壯實一圈的身材,烏爾霍頓時沒了脾氣,他很肯定,自己不用魔法絕對不是女騎士的對手——就算用上魔法勝負也未可知,一個女孩能把自己鍛煉成這副模樣,意志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烏爾霍很懷疑自己的遺忘咒使在蕾妮雅身上能有多少的成功率。
“老實乾活吧。”斯溫聳聳肩,並不打算站在老同學這一邊,說實話,他心裡也對蕾妮雅有些發怵。
“好好好……”烏爾霍頗顯敷衍的答應,舉起木槌,酸痛的胳膊突然脫力,斯溫趕緊縮回手,他再慢一秒槌子就砸他手上了。
看著瘦癟無力的烏爾霍,蕾妮雅無奈的歎了口氣。
“算了,你去樹蔭下休息吧。斯溫大人,幫把手”
斯溫扶著木樁,女騎士高舉木槌,一槌子就把木樁砸進泥地裡一大截。
烏爾霍看得喉頭一緊,決定以後決定不要再惹這個比爺們還爺們的女騎士。
聽烏爾霍講故事順帶偷懶的士兵們發現蕾妮雅的目光望了過來,趕忙埋頭苦乾,河灘上熱火朝天。畢竟斯溫和蕾妮雅兩人都赤膊上陣,沒有人敢偷懶。
照這個進度下去,再過三四天就能完工了。
而沃爾特男爵許諾的援軍消息也在這個時候到來。
“斯溫先生,有人要見您——”
遠遠聽到伊恩聲音的斯溫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學徒騎在馬上,被不聽使喚的馬甩得一顛一顫,就好似蕾妮雅手中的木槌,屁股一次又一次的砸在馬鞍上,看著都疼。
在樹蔭下休息的烏爾霍趕緊上去勒住馬韁,把男孩解救下來。得益於魔法騎士溫特教授的魔鬼訓練,烏爾霍是會騎馬的,雖然騎術不算精湛,但馴服伊恩胯下這匹性情溫順的母馬卻不是問題。
“你會騎馬嗎?”
“不會。”伊恩老實的搖頭,“斯溫先生說要教我騎馬,但還沒教過我。”
“那這匹馬是怎麽回事?”
伊恩尷尬的撓頭。 “是別人騎馬帶我來的,他路上想教我騎馬,但我沒控制好,馬就自己跑了……”
“斯溫最近應該沒這個時間了,回頭我教你吧。”烏爾霍歎了口氣,把屁股都顛麻了的男孩從馬上扶了下來。
這時候斯溫也趕了過來,看到叉著腿艱難邁步的伊恩,河灘上的士兵又找到了新的樂子,笑得合不攏嘴。
“斯溫先生,有一支部隊從莉莉魯姆過來,打的是凱撒旗幟。”伊恩揉著屁股,趕緊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斯溫。
聽到凱撒旗幟,斯溫便可以確定沃爾特男爵派來的是羅蘭·圖爾。
“有多少人?”
“好幾百人吧,比咱們這兒多不少。”
伊恩覺得幾百人很多,而斯溫隻覺得太少。沃爾特男爵帶走了他本部的三千人,卻隻送來了羅蘭的幾百人,白流灘這邊的防守力量差的太多了。
“我先去見見羅蘭·圖爾。”斯溫抹了把汗水,準備穿衣服回鹿港。
“呃,羅蘭爵士已經來了。”伊恩指了指後面,“羅蘭爵士希望盡快見到您,所以他騎馬帶我一起過來的。”
斯溫怔了一下。
“那他人在哪裡?”
“路上羅蘭爵士打算教我怎麽騎馬,但我沒控制好馬……。”伊恩尷尬的笑著“羅蘭爵士想追我來著的,但他穿著盔甲,沒能趕上……”
不會騎馬的伊恩居然把羅蘭這樣的騎士給甩掉了……斯溫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默默決定以後絕對不能讓伊恩一個人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