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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與死亡1996》四.集郵客Stamp collector
  下午一點,安德魯找上了喬治·弗萊明。

  年輕人倒坐在椅背上忙著和女同事聊騷,居然幾分鍾都沒發現安德魯站在他身後。這倒頗讓安德魯感到詫異,畢竟這小子臉像個平底鍋似的,差不多可以跑馬了,居然還能裝出個一往情深的模樣。

  喬治·弗萊明伸出一勾女孩的耳環,女孩的銀質首飾輕輕晃動,問道:“你今天換了耳環嗎?這是什麽圖案,我怎麽覺得很眼熟?”

  “凱爾特的三一紋,好看嗎?”

  “嗯,不清楚,”他歪頭趴在椅背上說,“但是它配你很好看。”

  “真的?”女孩眼睛往旁邊一瞟,捂著嘴笑個不停。

  “真的真的,”喬治舉起作宣誓狀,“雖然我對這方面了解也不多,但這絕對是我的真情實感。”

  “不是說謊?”

  “對上司、領導我可能說謊,對我那老娘我也可能說謊,但對你,我怎麽可能說得出慌呢?”

  “裝你媽純真呢?”

  安德魯一巴掌扇在他胳膊上,嚇了這個家夥一跳。喬治“咧”地一聲從椅子上蹦出三米遠,和個受驚的兔子似的哆哆嗦嗦講不出話來。

  女生笑得前俯後仰,半晌才說:“安德魯警司,歡迎回來。今早才從隔壁辦公室聽說你回來的消息,這一天大家都在想你呢。”

  “我也一直想著回來呢,麻煩你給大家傳達一下我的想念之情嘍。不過小姐,我還有話和喬治說,就先將他從你這裡借走了,馬上還你。”

  說完,安德魯強拉著喬治走了,笑罵了句:“行了,好小夥,咱們出去聊聊。”

  兩人走到一處沒人的走廊。

  喬治·弗萊明環顧四周,攤了攤手,還是之前那副沒啥正形的樣子,和一個街頭小流氓似地問道:“嘿,頭兒,你回來是怎麽安排的?對我有什麽吩咐沒有?”

  說實話,安德魯也覺得奇怪——當年喬治·弗萊明剛入職時還是一個那麽呆頭呆腦的家夥,為什麽跟著自己過了會就變成了一個小號卡梅倫·加西亞?倘若他變成小號安德魯也就罷了,多少會更穩重一點,但為什麽是卡梅倫?有一說一,他的生活力有卡梅倫一個不著調的家夥就夠受的了,居然還要再加上一個。

  “你去華盛頓進修回來我們還沒怎麽聊過吧?除了之前早上在樓梯上的時候。”

  喬治試圖證明自己不是有了奶就忘了娘的人,舉手說:“我前幾天才回。”

  “去華盛頓那邊有什麽感受?”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喬治豎起個大拇指。

  安德魯等了一會,然後歎息著問:“……然後呢?還有嗎?”

  喬治居然愣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連忙說:“哦,哦!我知道了……嗯,在那邊也就一般吧,什麽東西也沒學到。華盛頓局的人估計沒認為我能學到什麽東西,一天天就是在做題看視頻,出去也就巡街罷了。”

  說著他哭喪著臉:“頭兒啊,你才是我真的老師啊,你不在的天我可是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啊……”

  “得得得,差不多得了,”安德魯一手虛按止住他,轉而問道,“你剛回來目前有沒有什麽安排?”

  “我啊?現在就是每天跟著別人去巡街,之前總警監說我的事不急……”這小子偷摸著拿眼睛去瞄安德魯,“具體是什麽他也沒跟我說,我也就一直混著了。”

  安德魯摸了摸老臉,攬過他的肩膀:“還裝什麽裝?你小子。我不如以往了,當下還得和卡梅倫的隊伍一起混了。這次是來看看你得不得空、肯不肯跟著我繼續乾。要是你還舍得割下臉皮的話,看得上我這個掉環境的老東西,咱倆就繼續一起辦事,放心,我有好處也肯定少不了你的;但你要是手頭有事,那我們自然是各有各的路要走,也不能強求不是。”

  喬治·弗萊明就立刻一個立正,“放心頭兒,我一切聽你指揮,你要我往西,我絕不往南北東!”

  “去去去,別做怪樣,”安德魯一巴掌拍掉他舉起來的手,“準備搬東西吧,二樓221室,我們得加入卡梅倫的專案組了。我還有事找卡梅倫,就不跟你一起了。”

  “遵命。”喬治又一個立正,手又被安德魯打掉了。

  “行了,去吧。”

  喬治·弗萊明裝成童子軍的模樣,小跑著離開了。安德魯估計他是要繼續和那個女生去談情說愛嘍。

  現在的人啊……

  警司搖了搖頭,翻出自己的手機撥動了卡梅倫·加西亞的電話:“對,卡梅倫是我,你在哪兒?我來了解一下具體案情。檔案室?好,我這就過來。”

  ………………

  檔案室還是老樣子。

  環境半點沒有改善,一股子粉塵味,昏暗的白熾燈因為接觸不良頻繁地閃爍。經久未動的文件什麽問題都有,像是標簽失去粘性、紙張泛黃、邊角皺起,每本上面都盡是積灰。

  鐵架在拐角處鏽蝕嚴重,油漆成塊地剝落,散落在地上,也沒有什麽人特地去掃。

  卡梅倫在角落裡低著頭,打著手電在看一樁陳年舊案的檔案。他刀削斧刻的臉龐在光線下呈現出類似希臘石塑般的質感,額前棕金色的碎發投下斑駁的影子。

  “嗯,你來了,站在那裡做什麽?”

  “沒什麽,只是突然發現你居然還有帥的一面。”

  “扯吧,別撒謊了,”他調過電筒晃安德魯,“我一直都帥。”

  安德魯歎了口氣,繞過一個書架走到他身後,“你不能多少保持一會嗎?”

  卡梅倫聳聳肩,繼續看手裡的檔案,在辦正經事他總是很認真,也不說笑了。他順口問道:“怎麽?喬治答應你了嗎?”

  “理所當然。那小子答應得挺快,已經叫他搬到專案組去了,”安德魯湊過去看了看標題,“這是——83年的連環凶殺案嗎?殺手好像是被稱為‘集郵客’來著,是因為他殺了七個不同族裔的人對吧?”

  “對,之前是被擊斃了來著。”

  安德魯倒是不覺得奇怪,說:“在哥倫布城,這種連環凶殺案少嗎?”

  “唉,確實不少。就這間檔案室得有七八件,還都是懸案,不算上那些草草結案的。”

  哥倫布城的懸案在北美十三州是出了名的。它在市民的嘴裡有兩個俚稱,一個是“鬼城”,另一個則是“死人城”,講得就是這遙遙領先的連環凶殺案數量。知名連環殺手“藍牙”、“斬首狂”和“魔槍”都是在這裡犯下滔天大罪,然後逃之夭夭,再也沒有一點蹤跡。

  自獨立以來,不知道多少市民被判為失蹤,又有多少案子被視作懸案?局裡哪怕再老的警員也說不清楚。

  卡梅倫的手電從一排排檔案上掃過去,歎了口氣說:“近些年哥倫布城的人口越來越低了,因為煤礦枯竭,不少公司也陸續撤離這裡,恐怕過不了幾年,城裡就會沒幾個人了。畢竟,有哪個人會願意在治安這麽差的地方過活呢?”

  “所以你為什麽要查集郵客?”安德魯問,“這人不是85年就被華盛頓派來的警員給擊斃了嗎?”

  是的,集郵客是被擊斃了的,算是哥倫布城少數被正常結案的連環殺人犯。當時正趕上冷戰,佐治亞州作為北方工業黨中唯一的南部州決心帶頭吸納來自拉丁美洲的移民,那時候還不是首府的哥倫布城自然也趕著上去當典型。

  結果呢,竟然出了這麽號變態殺人狂盯著各種少數族裔殺。北方工人黨那邊自然看不下去,直接從華盛頓調人專案專辦,就為了逮住集郵客。最後一個叫喬伊斯的人立了大功,一槍把集郵客給打死了,後來聽說是接受了總警監的邀請,留在了本地。

  “嗐,怎麽說?”卡梅倫歎了口氣,“集郵客的案子和我們這起案子很相似。”

  安德魯吃了一驚,本以為卡梅倫升警監會是個十拿九穩的事,但是當下看來還真不簡單,“這次也是一個連環凶手案?”

  “對,這次連續殺了四個人,而且還都是還沒拿到邦聯國籍的外來移民,他們的族裔也大不相同。一個馬德裡移民、一個尼加拉瓜人、一個圖盧茲人還有一個是印度人。嫌犯目前我們叫他‘水手’。”

  “你覺得這兩個案件有聯系?”

  卡梅倫搖了搖頭說:“不一定,我也拿不準,但我相信二者之間一定有相似的地方。”

  “資料你查到哪裡了?需要幫忙搭把手嗎?”安德魯歎了口氣。

  卡梅倫帶著他到架子上,給他指出81到85年期間的檔案說道:“你讀的快,你幫我看一下83到85年集郵客相關的資料,咱們兩個看完了之後再對一對,試著提煉出什麽重要的信息。”

  讀資料的過程堪稱乏味,但是好在他的基本功沒有全忘了。一份份檔案看過來,關於集郵客的案子有不少有趣、或者是值得關注的點。比如說當時喬伊斯自述是在趕往案發現場的路上偶然碰到了集郵客,然後在盤問中發現他有問題,這才拔槍射殺了反抗的集郵客。

  又比如說,集郵客在一次犯案中是留有活口的,他好像有強迫症,不打算殺和受害者們同一個族裔的人。逃出生天的可憐人得了精神失常,早被送入了療養院,對集郵客的描繪有太多不符事實的地方——像是描述的外貌與喬伊斯擊斃的人對比不上,像是他認為犯人會用魔法和催眠,又或者說他認為犯人是他死去的朋友。

  安德魯的評價是蠻可憐的。

  他和卡梅倫接下來又比對了一下彼此的收獲和所得。卡梅倫聽完他的總結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才說:“這個幸存者我有印象,我老師是當年參加過這件案子,他和我分享時有聊到這個幸存者被轉移到了新鄉去了,後來跳樓死了。”

  “話說,喬伊斯殺死集郵客的過程未免太奇怪了,和這個倒霉蛋的描述衝突不小,你覺不覺得……”

  “不不不,他殺死的肯定是集郵客沒錯,”卡梅倫擺了擺手,“集郵客死後,警方查到了他的公寓,那裡有幾十張他在犯罪現場的照片,幾乎每一張上都有他那張醜臉……”

  說著說著,檔案室裡突然響起手機鈴聲。

  看到來人,卡梅倫明顯愣了一下,朝安德魯擺了擺手,走到一旁去打電話了。

  電話裡的女聲尖銳刺耳,即使隔著老遠安德魯也能聽見他們的談話聲。他沉默地走遠了,在檔案室外面等待卡梅倫打完這一通電話,確保沒有別人聽到。

  “卡梅倫·加西亞……還不回來……這次晚宴很重要,你到底還想不想……”

  “親愛的,真不是我不想回來,手頭案子實在是沒進展啊。大家都很焦慮,我得以身作則啊。這次是真的抽不出時間。”

  “別和我扯……你不會真以為就憑你自己能爬到這個位置吧?還不是……什麽是正事,到了現在你自己還分不清楚?別讓我爸爸失望……”

  “……是,我知道。”卡梅倫似乎很是無力地說。

  那個女人似乎很樂意聽到這句服軟,“知道就好……我今天晚上要看到你準時到……來,我的小寶貝,有什麽話想對爸爸說嗎?”

  電話那頭隱隱約約地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卡梅倫的聲線立刻變得柔軟而富有生命力起來,他壓低著聲音說:“安娜寶貝,想不想爸爸啊。不想,不要不想好不好,爸爸很想你呢。嗯,你的信?對,你的信在爸爸這兒呢,馬上就交給你叔叔。爸爸還要工作,就先掛了。好,愛你,我也愛你。”

  女人的聲音在最後說:“不要忘了我和你說的事。”

  電話掛斷了。

  安德魯慢慢地從門後進來,說道:“人們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卡梅倫疲憊地歎了口氣,將手機揣褲兜裡,“要是有那種東西就好了。”

  他瞥了一眼安德魯說:“本來想著晚點告訴你的,最好一直都不告訴你。你看吧,這就是我為什麽能升警監了,我是靠著老婆的關系上去的。”

  卡梅倫·加西亞倦怠地反覆揉搓著臉,他仿佛一夜未睡,既無力又煩悶,再沒有之前那種神采奕奕的光彩了, 恍惚之間好像老了幾歲。

  安德魯不知道說什麽,揉了揉兩側太陽穴。他沉吟了一會問:“你女兒給我寫了信?”

  “嗯,對,本來打算晚上交給你的,”卡梅倫從口袋裡掏出一封貼滿卡通紙的粉色信箋。安德魯從中抽出信紙,確認開頭一行寫的是“親愛的安的魯叔叔”。

  安娜是卡梅倫的五歲女兒,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活潑開朗、心思乾淨,不像是這對夫婦的女兒。

  他將信箋小心收好,“你今晚還留在警局嗎?”

  “沒法留了,要去參加晚宴,”卡梅倫自嘲式地說,“穿上燕尾服,打好領結,帶好金表,人模狗樣地去拍那些老頭子老太太的馬屁,要是運氣好能帶著半升香檳回來,運氣不好就只有一身晦氣了。”

  他撓了撓頭說:“唉,沒法子了,夥計今天晚上你幫我看一下組裡的各種問題吧。這隊伍能信得過也就你了。”

  “問題是我對你這案子了解也不多啊?”

  “沒事,我已經叫人給你收拾出一張桌子了,上面該有文件都複印過了,我按時間順序梳理了一遍案情,你看看就知道了,”卡梅倫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待會在那幾個小子們面前介紹介紹你,保管不會出大事。”

  “好吧。”

  在安德魯點頭之後,原本疲憊的他強打精神勉強地笑起來,仿佛之前安德魯看到一切都是錯覺,眨眼間便又是一個銳意精乾、意氣風發的警員了。

  “走吧走吧,”他攬著安德魯的肩膀,“我們去專案組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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