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吧,親愛的警長,請繼續這場令人欲罷不能的幻夢。”比利繼續說道,圓圓的小眼鏡反射出卡維爾宅邸四周閃動的火光。他像欣賞一幅畫一般地端詳著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警長,後者渾身大汗,兩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腦袋不放。
“您還喜歡我為你製造的這出戲嗎?是否還不夠,還需要我奉上更多的鮮血與偏見?”
“折磨一個可憐的人真的讓你如此滿足嗎?”李炘實在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擋在警長與比利之間。
“這可不是一個值得可憐的人。他盡可以在這癔區的幻夢中扮演英雄,可現實世界中的他不過是個癲狂的惡棍。”比利扶了扶眼鏡,“在夢中他盡可以盡顯道貌岸然的高尚,可撕開廉恥幕布的一瞬間,這衝突格外誘人,不是麽?既然這是他一手造成的後果,那麽面對卸下偽裝後的真實也將是他不得不承受的義務。”
“這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
“呵。哪怕沒有任何好處,能夠看見人竟淪落到如此道德困境之中也不妨是一種享受。”比利說著,一手攬開擋路的李炘,另一手從身後的腰帶上卸下了自己的槍,“你就慶幸吧,小子,如此殊榮的時刻,你竟然得以旁觀到一切。”
“砰”的一聲巨響,比利甚至都沒有仔細瞄準,像是把弄玩具一樣擊發了手槍,嚇得李炘瑟縮了一下。不遠處,一個三K黨員應聲倒地。
“還在等待什麽?敵人來自內部!不要管什麽癔區不癔區的瘋話!再不黨同伐異,我們種族的聖潔性將被踐踏無幾!”還不等比利開口,幾步開外的一個身影已經開始搖旗呐喊——那是個穿紫色袍子的身影,是大巫師海勒姆·西蒙斯,鎮上的牧師。
“不要聽他的!快回想起癔區之外的正常生活!不要讓兒戲一般的角色扮演壓倒理智,不要做出會讓你追悔莫及的決定!”李炘聽到遠處傳來的熟悉的嗓音,可在一片混亂之中,鄭的嗓音顯得如此單薄微弱。
“看吧,追求和平何其之難,可要追求混亂麽——”比利喃喃道,一邊再次舉起手槍,“只需幾枚暗箭。”
又是一聲砰然巨響——
“大巫師——!牧師先生——!”
“還在等什麽!大巫師已經中槍,再不行動,我們要如何保全南方人的貞潔!”比利在暗處又喊了幾聲。
卡維爾宅附近的衝突變得愈發混亂不清。人們各自為陣、不再能以膚色與著裝區分敵我。
“快住手,你到底抱著什麽目的——”
李炘企圖搶奪比利手裡的槍,卻被後者漫不經心地躲過了。
與此同時,一聲無比淒厲的哀嚎從李炘身後響起,
“小子,能夠見證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真是算你的福分。”比利一邊說著,一邊看向李炘身後的警長。
沃倫兩手自太陽穴緩緩移向前額,在強烈的痛苦中,他的兩手愈來愈使勁地扒住自己的肌膚。在閃閃爍爍的火光照耀下,李炘眼睜睜看著他眉心皸裂開一條縱向的裂縫。順著汩汩的黑色血液,一隻巴掌大小,亮晶晶、濕漉漉的甲蟲從那裂痕中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