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昂帶著李炘和安德魯進了急診部的待機室,走進第三小隊的辦公室——娜奧米、諾拉,以及負責指導二人的一名小個子女急救員此時也待在同一個辦公室,而維拉和赫伯特不見蹤影,似乎一開始上工就立刻被派遣至事故現場了。
克萊昂給李炘和安德魯兩人各自找了一套尺碼合適的製服,又給他們配上急救剪刀、聽診器、以及確認瞳孔反應用的筆燈。等他倆裝備完畢,便回到急救室,同余下幾人一起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待機室裡有張舊沙發,而擺放著無線電、值班記錄和監控屏幕的那張桌子旁還攤著一張行軍床,應該是為值守夜班的人準備的。
閑聊中,他們從克萊昂那裡得知,山奈醫院的急救隊——不是造訪區創傷組,而是急診科下屬的正式救護車隊——一般采取輪班製。日班是從早上九點到深夜十一點的十四小時,而夜班通常是十一點開始,到翌日九點結束的十小時製。後勤小隊為了取得緊急醫療技術員資格,需要總共二十四小時的實習時間,恰好也就是一個日班與一個夜班的量。
“等你們這次日班結束後,休息到明天晚上,再值一次夜班,也就可以結束實習了。”指導諾拉和娜奧米的那位急救員插話道——她叫瑞秋,皮膚被曬得滿是雀斑,棕發一絲不苟地束在腦後,兩耳各戴著一粒小耳釘。瑞秋笑起來時喜歡隻牽動一側的嘴角。
急診科總共有二十輛隨時可以出動的廂式貨車救護車,外加五架用於偏遠地區救助的直升飛機。通常情況下每輛載具都會配備兩名待命的輔助醫護人員——是輔助醫護人員,而不是EMT。克萊昂專程如是強調道。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李炘問他道。
“輔助醫護人員資格比EMT要嚴格得多,一般需要經過在社區大學至少為期兩年的訓練項目、取得學位後,才可以申請資格考試與實習。”克萊昂解釋道,“緊急醫療技術員的一切行動、包括具體使用藥品的指導,都必須在輔助醫護人員的監護下進行。”
“我們自己的隊伍裡也有拿輔助醫護人員執照的。”娜奧米向李炘補充道,“就我知道的人裡,馬特和史蒂文應該都有輔助醫護人員資格。”
“這樣。”李炘恍然大悟,“難怪會讓馬特負責新生的培訓了。”
一旁的安德魯不言不語,只是對李炘的評論冷哼了一聲。
“除了醫院附屬的急救隊以外,還有其他醫院的急救車會把病人轉診來我們這裡。很多私立公司承包的急救車,接到病人後也傾向於送到我們這裡救治。”克萊昂無視了安德魯,一邊繼續對李炘解釋道,“一天中的任何一個時刻,整個瓦迪茲上下總共應該有不下三四百輛救護車在隨時待命。”
“居然有這麽多?”
“聽著嫌多,等你實際被派遣出車,就會嫌少了。”瑞秋答道,露出一個苦笑。
她說得不錯。沒等維拉和赫伯特一組回到待機室,娜奧米、諾拉和瑞秋三人已經被派遣出去了。就在第一批人匆匆趕回來、開始匯總初診資料,寫病歷總結的時候,李炘、安德魯和克萊昂一組也接到了出車任務。
這天剩下的時間飛快地被奔忙與文書給填滿,模糊成了一片。等到輪班終於結束,後勤小隊六人已經歪歪斜斜、幾乎無法站穩腳跟了——他們中有人救治了急性腦梗患者、也有人艱難地分開了纏鬥中的醉漢;有人抵達現場,患者卻因為高昂的急救費用而拒絕登上救護車,堅持自行一路走到醫院;也有人拉回了阿片成癮、藥物過量的癮君子。
一天結束,當他們與負責指導的三名輔助醫護人員作別時,甚至自己都有點驚訝這一天是怎麽撐過來的。盡管安德魯始終繃著面子,實際出車時也並不是那麽難以溝通——他終於換掉了那雙尖頭皮鞋、穿上了包括在製服中的戰術靴,好像整個人都走得快了一些。
克萊昂好像對安德魯、李炘二人的沉著印象深刻。
“辛苦了。乾得不錯。”等到輪班結束的深夜,他已經很久沒再嘲弄過安德魯,甚至在二人離開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簡短地讚揚道。
他的態度轉變好像讓安德魯吃了一驚。後者換回他那身略顯誇張的行頭,但沒有穿上深色的西服外套,只是將其挽在手上。
“彼此彼此。”最後,他不知是不情願還是難為情,幾乎是口吃不清地答道。半晌,安德魯又抬頭看了李炘一眼。
“辛苦了。”他也草草對李炘說道,卻並不等後者收拾完畢,只是徑自飛快地離開了急診部。
近乎半分鍾後,他們還能聽到走廊裡傳來安德魯那雙尖頭皮鞋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