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猝死帶來了巨大的騷動。
跟進夜行者一案的那兩名警官原本同梅耶一起,在監控室裡觀察著審訊的進展。這時,二人站在審訊室的門口,在聽見陳鬱宣布犯罪嫌疑人已經腦死亡後,忍不住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
“這下可好,我們該如何向公眾交代?”等到急救人員把男人的屍體裝袋、帶向停屍房之後,兩名警官中個頭較高的那位一拳捶在審訊室的牆壁上,一邊質問道,“連環殺手剛剛落網,就發病猝死,我們甚至連全部口供都沒有得到!”
“警官先生,請您冷靜——”
“有什麽好冷靜的?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那名警官一手叉腰,打斷了梅耶的勸阻。他的兩根眉毛因為氣惱而擰在了一塊,“你們急救組和區防隊本應該是對造訪區問題最為熟悉的兩個組織,可雇傭了你們作為案件顧問,最後就落得這個地步?我們如何向被害者的家屬交代?”
梅耶一時無法辯駁,可就在這時,李炘插話了。
“還沒到完全山窮水盡的地步。”見所有人都回頭看他,李炘遲疑片刻,才繼續說下去,“那個女孩——人面蛛,假如她一直和犯罪嫌疑人一起行動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從她那裡獲得口供。”
之前發出詰問的那名警官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李炘。
“你們自己的人都說過了,她不是人類。——你是不是忘了,幾分鍾前把這個男人活活嚇死的,可不就是她嗎!?”他仍舊叉著腰,轉身面對李炘,繼續質問道,“你哪來的膽子,覺得我們可以從她那裡獲取口供、還全身而退?”
“說實話,我覺得這點子還不賴。”在李炘一旁,陳鬱聳了聳肩,“我沒看出有什麽明顯的問題——即使不是人類,人面蛛也擁有足夠的心智和語言能力,不會完全無法溝通。”
“你在說什麽胡話,萬一審問途中發生了像這個男人一樣的猝死事件——”
對警官的反駁,陳鬱只是輕輕笑了笑。
“你們要是有所顧慮,我願意全權負責對她的審訊過程。我想,只要我不去嘗試扭斷她的脖子,應該也不至於招致像這個男人一樣的下場。”
一時半會兒,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發話,只是紛紛瞪向陳鬱。
“你拿自己的命冒險,能有什麽好處?”半晌,警官好像犯了頭疼似的閉上眼睛、捏住自己的鼻根,一邊問陳鬱道。
她再次聳了聳肩。
“一個條件。”陳鬱重新挽了挽袖子,繼而說道,“看在我做到這個地步的份上,等到你們需要的信息都收集完畢,我要求你們將這個樣本轉到山奈醫院管理,給我獨家進行研究的權利。”
警官露出感到難以理喻的表情。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布萊克探員隱蔽地歎了口氣。
“這倒不是什麽完全無法滿足的條件......”半晌,警官半推半就地同意道。
陳鬱點了點頭。
在達成了部分共識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重新各就各位。之前衝進審訊室的幾名警員重新返回監控室。那位發出詰問的警官拿出無線電、叫人重新將那黑衣的少女帶回審訊室來。
與此同時,梅耶倚靠在審訊室門外,看了看布萊克和李炘二人,又征詢地看向陳鬱。
後者皺了皺眉,重新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我說了,我自願負責全部的審問過程。你們沒有留下的必要。”她重新翹起一隻腳,一邊說道。
對此,布萊克搖了搖頭。
“我留下來。”他也拖過一把椅子,“我代表區防隊一側的立場,不可能說走就走。”
“隨你便。”陳鬱不鹹不淡地答道,又抬頭,看了看李炘,“但你可以回了,李炘,我看這裡應該沒你什麽事了。”
梅耶也看了看他,一邊點了點頭。
“你先走吧,李炘。”她讚同道,“夜行者一案的後續就由我和陳鬱博士接手,你回去好好休息。——急救資格考試的結果會在三天后放榜,屆時不要忘記找馬特查成績。”
“好的。”後者愣了愣,繼而答道。
他正準備朝審訊室外走,又突然想起自己對安德魯的承諾。
“對了,陳鬱博士,我們這一屆的隊員裡有人對你的研究特別感興趣——”
他話還沒說完,陳鬱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現在沒空說這些。”她答道,一邊看了看牆上的掛鍾,“你回頭叫他來我實驗室,就在醫院地下一層的盡頭。”
李炘點了點頭,朝外走去。當審訊室的門在他背後合上的一刻,他才終於從最近一個月反覆糾纏他的不祥事件中脫身,久違地感到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