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沉聲道:“咱們周圍找找。這麽大一條蛇，還能又飛了不成?哎，他不會復活吧?”

　　虎寒山早已奔往東側山嶺查看:“他當時肚腹洞開，蛇膽都被我吃了，死得不能再死。”

　　楚陽也去往西側，巨蛇翻滾碰撞山嶺，砸下的累累深坑猶在，觀之觸目驚心。

　　“不對！”

　　“怎麽了?”

　　“肥遺多次擦碰負傷，先前還見妖血鱗片到處飛濺，怎麽現在一塊鱗片都不見了?”楚陽沿著西側山嶺邊走邊查看:“若說妖血被大雨衝刷走了也就罷了，那麽大的鱗片，水道裡都留下了，怎麽戰場上反而找不見了?”

　　虎寒山凝神聽著，忽然想起些什麽，向西側山嶺頂上攀爬過去。楚陽看他動作，立刻也明白過來，加速向上爬去。

　　他們前後腳來到鍾素秋弩手小隊埋伏之處，楚陽不由唏噓，長歎了口氣，聽得虎寒山招呼:“你過來看！”

　　一條山溪水道，蜿蜒起伏，直通遠方水潭。

　　“看得出這是什麽嗎?”

　　楚陽皺眉一想，恍然道:“這不是天然水道，是巨蛇爬行土路壓出來的深坑，又加上雷雨山洪，衝出來的！這是他前日偷襲的路?”

　　“不，這方向跟蛟窟是反著的！”虎寒山悠悠說道:“而且，你別忘了，肥遺可是會飛的。”

　　“那你的意思是——”楚陽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背後寒毛直豎。不會那三皇子的烏鴉嘴，真說準了吧?

　　“還有一條蛇。”虎寒山森然道:“肥遺咱們都見過，算大了吧，我估計有千斤重。但你看這土泥下陷的深度，怕不有百鈞！這才是真正的大家夥！”

　　楚陽默默換算了一下，一鈞等於三十斤，百鈞就三千斤，好家夥，一點五噸?

　　“他太重了，行動不便。但現在肥遺死了，乾旱終止了，雨下下來了，他終於又出來了。”虎寒山推斷道:“走，我們還得去蛟窟看看。”

　　“希望我們的運氣好，鏡子被肥遺收起來了。”

　　“我運氣一向還可以。”虎寒山淡然表示。

　　“啊呸呸呸！”又是這種立的話，這次天王老子來了，也阻止不了楚陽呸呸呸。

　　“你啥意思，唾棄我?”

　　“我方世界有個神，叫嘎馬，又名仁品，神力無邊。他最討厭沒事瞎嘚瑟，只要聽到，必不遂其願，只能唾之以破。”

　　“你說那麽認真，不像是編的。”

　　“當然，哎你打我幹嘛?”

　　“我方世界也有個仁品神，看不得不敬長者之人，只能打之以破！”

　　“嘿！”

　　一虎一鬼滿口胡謅著，腳下卻迅疾，直朝著蛟窟方向奔去。

　　不知不覺地，楚陽那一緊張就滿嘴跑火車的習慣，已開始影響虎寒山。

　　他們卻不知，在先前他們目力所及的深潭裡，一雙眼睛正緩緩下沉。

　　大如燈籠的眼睛，頭大如丘，舌長如索;黑皮而青首，粗逾水缸。潭水中的粗大身軀，凡數十丈，重上百鈞。

　　它頭頂也頂著一條鹿角，胸腹之下，六足如雞踞;背後腰間，肉翅宛然。

　　若不是它的面孔比肥遺蒼老粗糙，神色比之深沉狡黠，幾乎都可將它錯認成那條想要直接突破化龍的狂蟒。

　　它才是青銅鏡中，那條栩栩如生、吞天噬地的巨蛇妖蟒。

　　它才是那條古老、邪惡的肥遺。

　　“狡猾的老虎，”祂喃喃說著，潛入更深的水底，妖異蛇眼，竟是直接看出了虎寒山根腳:“還有宗布傳人，你們等著。”

　　祂快速下潛，沿著水道極速衝向前方，前方依稀有光，祂向著光亮的方向疾衝，帶起滔天水浪。

　　水中可見，祂身下腰腹處，竟還牢牢綁著一條巨大的青銅鏈條，深已入骨，幾與青黑蛇軀同色，將蛇軀分成了上下截然的兩段，細看每一截鏈條上，還篆得有奇形古紋。

　　但是這綁縛巨蛇的青銅鏈現已斷裂，僅余十來丈長，相較蛇身，也隻及其一半。

　　肥遺帶著青銅鏈於水中穿行，水助遊勢，咻忽間就穿洞過壑，直抵地下溶洞深處。祂張開了巨口，順著前衝水勢，一口吞下前方轉頭試圖逃跑的中年男子，那正是燕無忌，他甚至沒來得及使出壓箱底的保命絕技，便沉入了無邊黑暗。

　　“呸！”祂隨口吐出劍箱，這玩意可不好消化。

　　雨還在下，蛟窟前，虎寒山面色凝重，等著楚陽閉目探靈。

　　“動次打次動次打次，吉米~阿佳~”空闊的洞窟前，響起惟妙惟肖的鼓點，和魔性的旋律。

　　淒風苦雨中，楚陽無語地睜開眼，歪頭看向虎寒山。

　　“我試試換了個身軀，口技有沒有退步。”虎寒山抖抖貓須:“另外也測測洞裡的反應。”

　　“我謝謝你。你考慮得真周到。”楚陽翻了個白眼:“走吧，裡邊沒動靜。”

　　“我發現你有個習慣不是太好，”白貓一步跳到洞前，當先領路:“就是有話不好好說，非得說反話，陰陽怪氣的。”

　　“我本來就是陰魂，陰陽怪氣是我的天賦權利。”楚陽跟著進入蛟窟:“再說，你學得也很快。”

　　重入蛟窟，心態大不一樣，楚陽徹底放開靈識，隨著行進，感受著洞窟深處。

　　那些半消化的人體、人皮自從上次被他毀掉，已然消失不見;

　　倒是洞壁、路邊隨處可見一些野花野草，不少玫紅色的蛇莓珠結在南蛇藤之上，果實飽滿，蒼翠欲滴。楚陽多看了一眼，便聽得虎寒山叮囑:

　　“不想死的話就別碰那玩意。這都是妖蛇口水，滴在藤草之上所化。”

　　“知道了，我沒那麽饞。”

　　循著靈識探尋，楚陽虎寒山深入洞穴，來到了那個巨大的溶洞空間，剛一出甬道，一人一虎，都愣在了當場。

　　雨水已淹滿了整個溶洞，漫近了那個巨大的平台。平台上，巨蛇盤坐如山，蛇頭正對著他們進來的方向，幾欲撲上擇人而噬。

　　楚陽一驚之後定睛細看，卻發現這巨蛇隻得一副骨架，嶙嶙白骨，不余一點血肉！

　　平台上，溶洞頂，一條巨大的青銅鏈自頂垂下，隨天風飄飄蕩蕩，吱嘎作響，卻是斷了半截。

　　剩下半截去了哪裡?

　　是誰吞吃了巨蛇血肉?

　　“這骨頭，是吐出來的。”虎寒山凜然說道。

　　“也就是說，有個大家夥，在落龍灘吞了肥遺的屍體，回到這裡，吐了骨頭。”

　　一人一貓，一陣沉默，不約而同地感受到森森寒意。

　　“他之前是從這上面下來的。”

　　楚陽看了會兒每一環都足有拳頭大小的青銅鏈條，抬眼向上望去，得見洞頂已開了個丈許見方的豁口，鏈條和風雨，都從此豁口傾瀉而下。

　　“所以還得上去看看。”

　　“怎麽上去啊?”

　　“還用說嗎?”白貓兩步躍起，跳入楚陽懷中:“順著爬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