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郭燕秀去說,趙衛國很是乾脆的找了供銷社的劉胖子,托關系買了一架上海牌縫紉機。
在縫紉機買回來的那晚上,郭燕秀到底還是讓他得了逞。
夫妻倆在床上滾了大半宿,第二日在院裡吃飯的時候,二嫂周彩娥看到了郭燕秀,就把她拉到了一邊,兩個女人偷偷咬起了耳朵。
妯娌兩家就隔著一堵牆,夜裡細聽的話,啥動靜都能聽到。
饒是郭燕秀長年混在人堆,聽過不少的葷話,輪到她自己頭上,也被二嫂說的滿面通紅。
接連好幾句揶揄的話,郭燕秀根本無力招架,二嫂又帶著促狹的笑,轉頭看向了趙衛國。
“衛國呀,你們這麽努力,這是準備搶在我們前面添娃兒嗎?”
趙衛國手中的筷子就是一顫,剛夾起的芝麻葉“啪嗒”一聲落回到了碗裡。
他跟媳婦結婚的這幾個月,倆人對賺錢的興趣遠大於其他,還從沒想過生孩子的事情,也沒想過如何去避孕。
經二嫂提醒,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恐慌。
那是另外一個世界裡的往事,似乎在昨天,又似乎隔了幾十年。
在心底的深處,他早已認命,他那樣的人,應該是孤獨終老才對。
到了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家,有了許多家人。如今又有了一個媳婦,已經是上天莫大的造化,他不敢再奢求什麽。
要是突然有了個孩子,該如何去應對?
萬一上天又把他送了回去,那這孩子豈不是也要跟他小時候一樣沒了父親?
他將目光轉向了郭燕秀,看到了媳婦兒微微搖頭,這才放心了不少,笑著看向了二嫂道:“這事兒都聽秀兒的,她說生就生,她說不生,那就不生。”
“喲,瞧不出啊,咱們衛國還是個疼媳婦的。”
周彩娥是個很有分寸的女人,逗了兩句話,把三弟和弟妹說的臉色緋紅,就端了飯碗,朝著她家那個臨時廚房走了過去,隻留下小夫妻坐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都是你……說了不行你非要來,要死啦!”
耳邊聽著媳婦的嬌嗔,趙衛國終於從情緒裡徹底抽了出來,淡笑了兩聲,“下回聽你的就是。”
“你還想下回?沒有下回了!”
郭燕秀說著話,就要去擰趙衛國的耳朵,趙衛國假裝抵抗了幾個回合,任由她把手捏在自己的耳垂上,笑問道:“真的沒商量嗎?”
郭燕秀說到做到,整整大半個月,都沒讓趙衛國再碰她一次。
可憐趙衛國新婚不到半年,就嘗到了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
吃了這麽一次虧,趙衛國意識到,跟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始終是多有不便。
等找個機會,和老頭子好好說道,搬出去住比較好。
地方他都看好了,就在龍潭河的東岸,他承包的那塊地裡。
那裡離雞舍魚塘都不遠,住著也清淨,趙衛國就是有些擔心,下面的地都是料漿石地,要是蓋平房,不知道地基能不能撐得住。
眼下的農村裡,主流的房子還是磚坯混合,主打的就是省錢。
在魏河鄉方圓十幾裡,還沒有誰家像城裡那樣,舍得用磚頭砌幾間平房出來。
當然,農村的那些泥瓦匠,蓋個瓦房還行,想蓋磚頭加上樓板的小盒子,還是得花大錢從城裡找人。
他只是存了個想法,正要跟老頭子去提。大哥趙衛中卻是搶在了他的前面,找到趙長興,說是要趕在年前,搬到他新蓋好的院子裡。
自從郭燕秀婉拒了大嫂一起收秋的提議,種麥的時候,二哥也不願意再跟大哥家合夥,效仿著趙衛國的做法,請了趙文奇幫忙耕種,將大哥晾在了一邊。
趙衛中給家裡種了二十多年的地,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惱恨弟弟們拋棄他之余,心中不免有些空落落的。
不過他總算顧及兄弟幾個的和氣,只是在心裡暗暗惱恨,明面上還是一副惋惜的樣子,還跟趙長興說,這倆弟弟放著家裡的牛不用,卻找趙文奇幫忙,純粹是浪費錢。
李紅梅卻不管什麽和氣,眼見著趙衛中把事情按捺了下來,直接去找趙長興鬧。
這樣一來,兄弟幾個的關系降到了冰點。
雖然還在一個院子裡住,大哥和大嫂碰到其他人,見面卻跟陌生人一樣。
尤其是李紅梅,還在東牆的角落處豁了一個口子,出門不再經由院門,而是直接從口子裡進出。
趙衛國覺得,要是再這話處下去,遲早要鬧出新的矛盾不可。
好在大哥在莊南頭蓋的房子,經過了三四個月的忙活,終於在霜降前後封頂,草草的請了親戚朋友一頓酒席,就開始往新房子裡搬。
搬家的那天,李紅梅還特意站在院門前,對著院子裡高聲喊道:“打今兒往後,老娘可不管你們這群白眼狼了!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別想再佔俺家的便宜!”
院裡少了大哥一家人, 氣氛突然輕松了起來。
一家人又開始了說笑,老太太也恢復了曬太陽的習慣,甚至連二哥養的那幾隻羊,“咩咩”叫的聲音也清脆了不少。
東屋的房子空了下來,趙衛民和趙衛國兩家無動於衷,仍是各自擠在兩間房裡,誰家也沒有搬過去的意思。
倒是大哥家的老大趙玉龍,不願意被母親約束,見東屋空著,非要賴著不走。
還有趙玉鳳那妮子,在這邊住習慣了,每個周末從高中回來,還是住在這邊過夜。
兄妹倆各佔了東屋一間屋子,家裡人誰也沒吭聲,大人們之間的那點兒齟齬,沒必要牽扯到後輩身上。
轉眼過了立冬,天氣也一日日的轉冷。
趙衛國每天早上去雞舍的時候,總能看到周邊的枯草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
這個時候,十一叔壘的那幾個鍋台就派上了用場,每到晚上的時候,把鍋台裡的火燒起來,將整個雞舍烘的熱騰騰的。
鍋台本來是燒柴的,不過對於農家人來說,柴火也是寶貴的財富。
趙衛國知道,那點地產的秸稈不經怎麽燒,乾脆直接從街上煤球廠裡買了車散煤,當做是今冬的燃料。
趙衛軍初時還不明白,人都還沒這待遇呢,為啥要在牲畜身上費這麽大的事。
直到得知趙衛國養的雞,剛過了三個月,就能拿去賣時,趙衛軍這才如夢初醒。
一隻雞能賣4塊錢,一千隻雞,那可就是4000塊錢。
這哪裡是牲畜,這就是財神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