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先生從苟太平-吳呆實驗組的操作中得到靈感,發明出了一個很有用的東西……的雛形。
一種可以感知、測量靈氣的傳感器,簡稱“靈感器”。
妖丹在不同靈氣環境下會產生變化,這種變化可以被吳呆找來的那幾套儀器觀察、測量,這就是套完整的“靈感器”了,下一步的工作就是簡化、量化。雖然暫時還沒有具體的應用場景,“但是完全排除了人的主觀因素,不管修為高低、功法性質,都能從‘靈感器’得到一樣的數據,這是劃時代的突破!”賽先生如此總結。
孔不疑對這項發明極感興趣:他主持設計了八角樓,可是這八卦陣、太極圖究竟運轉得如何,沒有修為的他只能靠旁人比如苟太平的描述來收集信息。苟太平的感知、苟太平的描述,這些都是“主觀”的范疇,不精確、易失真。
如今的八角樓最多算個半成品,還需要大量的測試、微調,靈感器的應用將有巨大的幫助。孔不疑表示這件事不能拖,要賽先生-苟太平-吳呆加快進度,迅速拿出實用化方案。
苟太平一臉懵,這一世他搞理論物理,對於這種實驗類、應用型的研究工作,完全沒有思路。
“百科全書學者”賽先生就不同,他很快列出了七八個方向來推進這項研究。
但是事情又卡在了苟太平這裡:八角樓裡足夠穩定的“靈源”就這麽一個,所有的實驗都離不開這個燈泡……
朱琦茵暫時還只能幫助做些定性而不是定量的測試,其他所有人更不行——這種控制力是需要時間打磨的。
那條狗倒是絕對沒問題,可真沒辦法忽悠他來乾這個啊!
………………
不過,楊笑天的貢獻立竿見影:一顆他送來的狐狸妖丹帶來了突破。
棗紅色、棗核狀、棗核大小,火系、陣法已經成型,正確激發的話可以生成一枚小火球。
而當環境靈氣濃度在某個水平之上時,陣法將自動運轉,為妖丹充能。
表現出來的現象很直觀:妖丹周圍環境會緩慢降溫,溫度計都能測出變化。
很快,第一個實用“靈感器”製作了出來,保溫盒裡裝妖丹,加一個高敏電子溫度計,齊活兒。
孔不疑第一時間征用了這第一隻“靈感器”,繞著八卦陣轉了一圈,又把太極圖也掃了一遍,得到了滿意的結果:八棟樓裡的某些區域、太極圖裡靠近陰陽眼的許多點位,都能測出靈氣的存在。
“放心了,至少這八卦陣不是個擺設。”孔不疑很滿意,“苟老師你們加油啊,就這一個‘靈感器’可不夠用……”
帝流漿重現以來,天地間的靈氣也在緩慢恢復,大高手苟老怪能夠覺察稀薄靈氣的存在,不修煉的孔不疑卻不行——八角樓這套陣法,最基本的功能之一就是“聚靈”,凡人之身的孔不疑在天地間並無靈氣的情況下憑空設立這套陣法,是下了大功夫的,如今終於證明功夫沒有白費,自然大喜。
在孔不疑的建議下,能夠啟動火狐妖丹充能的最低靈氣濃度,被作為一個標準“靈壓”單位。為表彰苟太平老師在這項研究中的突出貢獻,這個標量被命名為“一苟”。
……………………
月圓之夜將至,苟太平又一次詳細檢查了雙胞胎的狀況,微調了這幾天抽空兒編寫出來的《狂浪訣》和《春水流》,交給她們背起來。
待到月上中天,帝流漿最豐裕的時候,苟太平單掌按住南雁的丹田,六陽勁吐出,摧毀了她那不成樣子的長青真氣。六陽真氣散去後,幾粒“藥渣”留在了那裡。
南雁疼哼出聲,汗水瞬間濕透了衣服,苟太平魔音灌腦:“忍住,集中精神觀想!”隨即雙手揮舞,捉了一顆又一顆帝流漿,拍進南雁丹田。感知中,帝流漿在丹田中碰撞、碎裂、散逸……
有一絲靈氣凝結成了霧氣的樣子,不過片刻又自散去,再凝、再散……這個坎兒苟太平幫不上忙,能不能過關全看自己。
看了一會兒,苟太平喚來北燕,如法炮製。這妮子卻比南雁能忍,凝出的霧氣散得也慢一些。苟太平明白,這是性子和功法的差別,並沒有高下之分。
狂濤易餒、柔水綿綿,可那凝結的霧氣總是留不下來。雙胞胎一次又一次失敗,一次又一次重來,南雁的霧氣團越來越大,北燕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苟太平暗暗點頭:資質心性確實都不差。
事先已經講明白了,這麽搞法就是賭博,成功自不必說、失敗從此廢人。雙胞胎自稱做足了心理建設,可眼下這過程終歸是煎熬,苟太平不知道她們能堅持多久、能不能堅持到曙光出現。
抬頭望天,月漸西沉,真正的曙光就快出現了。大半夜時間過去,這一對小女孩竟然還在堅持,苟太平也略略有點兒詫異,暗暗思索有沒有辦法推一把,失敗後又有沒有辦法稍作補救。
聚……散……聚……散……
“靈”這個字並不是隨便來的,這種東西是真的有“靈”,大約是被雙胞胎的堅持感動了,苟太平留下的藥渣終於有了反應。幾乎同時,姐妹倆丹田裡各有一粒藥渣萌動,跳出來充當了霧氣凝結的核心,兩小團霧氣在丹田中穩定了下來。
苟太平出一口氣,轉身下樓,對等了一夜的馬導說:“幸不辱命。”
………………
這已經是大劫以來的第四次月圓,八角樓中的靈氣又濃鬱了些,甚至連大陣外某些特別的位置都達到了“一苟”的濃度。
苟太平打問過這事兒,楊笑天說靈氣一定會恢復到上古甚至遠古的水平,孔不疑不敢肯定,卻又給出了份時間表。
“絕地天通這個說法,並不是個具體的操作、事件,而是對凡間靈氣斷絕這個現象的描述。”孔不疑解釋道:“沒有靈氣,諸天與凡間自然斷絕來往。大能們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這分神和本體之間,現在還是失聯狀態。”
“靈氣恢復到一定程度,絕地天通自然結束,天地之間可以通聯,使者本體也就可以降臨了。”孔不疑比出八字手勢:“我的估算,還有八個月的時間,帝流漿第十二次灑落之後……靈氣至少會恢復到這個程度,至於以後,那就不知道了。”
“還有八個月時間,使者本體就能降臨?”苟太平有點兒疑惑,“就這麽點兒時間,那你折騰這些有啥意義?我原以為怎麽也得有個三五十年緩衝……”
“也沒人告訴我們靈氣複蘇會這麽猛啊!”孔不疑也很沮喪:“盡人事、聽天命吧。”
猶豫一下,又說:“不行的話,到時候覓個荒僻小界,重建這科技文明!”放低了聲音:“我藏了成套的資料,等本體下來取了去……同去?”
那場景一定很科幻也很玄幻,苟太平想象一番,覺得自己的想象力不太夠用……
把思緒轉回現實,苟太平指了指樓外來去匆匆忙碌的人流:“那這些人……”
孔不疑臉色又沉了下來,沉默了。
………………
得了八個月大限的信息,苟太平也有了些緊迫感,這修為是必須想一想辦法了,不然到時候就是待宰羔羊,連逃都逃不了。
看著陰陽魚裡大鏡子下盤坐的雙胞胎,點點頭又搖搖頭,仙神即將降世,這努力有意義嗎?
這裡靠近“陽魚眼”,是八卦聚靈陣裡靈氣濃度最高的點之一,差不多十“苟”的強度,苟太平特意尋了給雙胞胎用功。
姐妹倆很爭氣,霧氣團已經有了些規模,開始通經衝穴了。兩門新功法的行氣路徑跟《長青訣》完全不同,所以苟太平得就近照看指點,有時免不了真上手“指指點點”。
先收功的北燕,眼睛還沒睜開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兒,不敢看苟太平,沙沙糯糯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苟老師……老師,我們倆讓您費心了。以後……我們……”
旁邊南雁的聲音響起,故意粗著嗓門:“以後我們倆,活著是你的人~”又強捏成夾子音:“死了,是你的死人兒~”
這老馬,天天都給她倆灌輸點兒啥!苟太平乾脆板起了臉:“嗯,好好拾掇拾掇,別出門丟我的人!”
條件艱苦,雙胞胎如今都是一身廠妹工裝,不練功的時候又被老馬驅趕著去收集“人類知識精華”,形象確實不太講究。南雁繼續夾著說:“好的呢,我們聽老師滴。”
苟太平也繼續板著臉:“以後叫老板!”
………………
作戰室裡只有孔不疑在,他正盯著大屏幕看。
屏幕上黑乎乎的,有一簇一簇的光點填充其間,縱橫成線、聚集成團、連綿成片,燦若星河。苟太平隱約覺得,自己以前看到過類似的圖像,卻一時想不起來。
孔不疑按下快進,圖像快速刷新,但又並沒有什麽變化。苟太平注意到屏幕角落顯示著時間,以“日”為單位向前滾動。
時間顯示來到4月,圖像突然一變,幾天時間裡幾乎鋪滿整個屏幕的光團相繼熄滅,只剩下黯淡、稀疏的幾點殘留。
調慢了播放速度,孔不疑介紹:“衛星拍攝的神州夜景。”又指著其中一個黯淡光點說:“這裡是八角樓。”
圖像一幀一幀刷新,隨著時間推移,光點又漸漸多了起來,雖然遠不能與之前那燦若星河的景象相提並論,但也足以讓苟太平感覺到希望的確實存在。
孔不疑手指移向八角樓西北方向一個新出現的光點,初時黯淡難辨,卻一天天亮了起來,迅速超過了八角樓。
“這是表裡鎮,新山河域三十三鎮之一,離八角樓一百七十公裡,旁邊就是怒浪峽水電站。”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那光點越來越亮,周邊又出現了些新的黯淡光點……然後,整片區域,一下子全滅了。
苟太平看了下標注的時間,就在昨夜。
………………
怒浪峽控扼大河,古來天險。前些年在現代科技偉力的推動下,高峽出平湖,成了山河域電網最重要的調節中心。
從電力供應的角度看,表裡鎮的條件比八角樓好太多了,衛星夜景圖像清晰地顯示出了這個差別。
“老朱很重視那裡,這些天跑了好幾趟,還組織了一群工部的電力專家勘察、研討,想恢復部分電網的功能,把那兒的電輸到中州來。 ”孔不疑繼續簡報,“昨夜那裡‘滅’了,衛星電話、電台、戰備光纜……同時斷聯。老朱連夜飛了過去,剛剛傳回來消息,確定有使者作祟。”
“所以,他請你到前線匯合,馬上。”
命令的口氣卻偏偏加了個“請”字,苟太平略有點不舒服,但還是問:“詳細情況呢?”
“有人從城裡逃了出來,卻說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兒,還得到現場再細問吧……”
“我先去找楊笑天。”苟太平也不耽擱,轉身就走。
………………
掃街團的酒店基地如今成了楊笑天的地盤,馬導私藏下來的半車硬菜也便宜了他,孔不疑甚至特意留白,沒往附近區域安排幸存者定居。
但是楊笑天這會兒不知道浪到哪兒去了,不在。苟太平隻好留下馬導在這兒守著,自己趕了回去。馬不停蹄上了直升機、飛往前線。
孔不疑拿著平板,在高分辨率三維地形圖上點點劃劃,苟太平看得懵懵懂懂,許久才猶豫著問:“聚陰地?”
直升機上噪音很大,苟太平可以傳音入密對孔不疑說話,孔不疑卻只能點點頭,又在平板上寫:“可能是魂鬼道。”
魂鬼與僵屍不同,尋常物理攻擊無效。苟太平想了想說:“不好對付,得找準正主兒才行。”
孔不疑又寫:“可能還有陣法在……”
這時耳機裡馬導的聲音傳來:“楊先生說,他不是給咱們打工的,他不乾。”
苟太平跟孔不疑對視了一眼,各自搖頭。
沒有楊笑天,這個事兒,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