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你……你你再說一遍?”
朱元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還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投了河了?
“回主子爺,就在剛剛,奴婢……奴婢親眼看見太子殿下行至橋頭,不知怎的竟一頭栽進河裡去了!”
“你親眼看見了?”
“是,奴婢親眼看見了。”
“你親眼看見太子投河自盡了?”
“是……是啊,奴……奴婢親眼看見的。”
“你親眼看見太子主動投河自盡的?”
“是,不光是奴婢,好多侍衛也都看見了。不過主子爺放心,人已經救上來了!”
“叫太醫了沒有?”
“叫了!”
“快,帶咱過去看看!”
然而就在朱元璋跟著那個胖太監來到事發現場時,才得知朱標已然被人送至文華閣了。
於是朱元璋又帶著人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文華閣,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了朱標的狀況,“胡太醫,標兒的情況怎麽樣?”
那胡太醫連忙回道:“托陛下洪福,經老臣詳查,太子殿下一切吉祥。”
“那就好,那就好……”
聽胡太醫這麽一說,朱元璋那顆懸著的心這才總算是放了下來,然而緊接著,卻又轉頭打量起那些將太子救上岸的侍衛。
按理說及時救下太子,本該是大功一件的,可朱元璋卻只是臉色鐵青地看了那些侍衛一眼,就冷冷地吩咐了一句,“來人啊!將這些個侍衛凡衣冠具足入水者,擢三級;而解衣去舄者,都給咱砍了!”
很快,太子落水的事件便在皇宮內外流傳開了。
轉過天來,奉天殿上。
“經查,韓國公李善長雖與奸相胡惟庸私交甚密,情同師生,但胡惟庸升任左丞相時,李善長也曾極力勸阻,反對,由此可見李善長對胡惟庸欺君擅權早有警惕,念及李善長謀國多年盡誠盡智,故著赦免其過,降為侯爵,發還查沒物品,在京靜養,欽此!”
聽二虎念完手中的聖旨,李善長連忙向上叩首,神情激動地說道:“臣領旨謝恩!”
然而坐在龍椅上的朱元璋卻只是眯了眯眼,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善長啊,咱對你可是格外地開恩了,只希望你能汲取這次事件的教訓,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為官之道。”
“老臣謹遵上位教誨。”
朱元璋這才緩緩地點了點頭,起身離出了大殿。
而直到朱元璋走後,眾臣才圍了上來紛紛向李善長道喜。
然而李善長卻非但沒有立即起身,反而轉頭朝著東宮的方向一連叩了三個響頭。
“相國,您這是何意啊?”
不想卻被李善長反問了一句,“諸位大人,想必你們有些消息靈通的,應該已經聽說太子殿下投河自溺的事了吧?”
眾人聽了不由得紛紛點頭,出了這麽大的事,事後老朱又砍了那麽多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那麽敢問諸位大人,知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何要這麽做呢?”李善長又問。
此話一出,眾大臣便全都陷入了沉默,好半晌才有人偷偷瞄了一眼面色通紅的宋濂,壯著膽子說道:“據說是為了替殿下的恩師宋大人求情,所以才……”
然而李善長聽了卻搖頭說道:“呂大人,如果你真是這麽想的話,那未免也太小瞧咱們這位太子殿下了。”
聽到這,原本還猶如一隻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宋濂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急忙追問道:“相國此話怎講?”
“宋大人,您老曾經是太子殿下的啟蒙恩師,對於殿下的品性應該比我們更加了解才是啊!敢問宋大人,在您看來,太子殿下像是那種性格懦弱,甚至於主動輕生之人嗎?”
“當然不是,太子殿下雖然性格敦厚仁慈,但絕非懦弱無能之人,這一點,老夫再清楚不過了。”說到這,那宋濂便猛地一怔,緊接著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相國,你的意思是……莫非太子殿下是……”
李善長這才點頭說道:“不錯,如果老夫猜得沒錯的話,太子殿下這驚天動地的一跳,並非為了跟上位慪氣,更不是為了替宋大人您求情,而是為了咱們這些罪臣博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更是為了穩固朝堂,為了咱大明的江山啊!”
“想不到太子殿下竟如此用心良苦,真是愧煞老臣也!”
“末將何德何能,得遇此明君,大稱平生,雖肝腦塗地,無恨矣!”
“太子殿下在上,請受罪臣一拜,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很快,奉天殿上便跪倒了一大片,紛紛朝著東宮的方向叩首謝恩,而這一幕,自然也被躲在偏殿的朱元璋盡收眼底。
可即便如此,朱元璋卻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早已樂得合不攏嘴了,不由得笑罵道:“李善長啊李善長,咱對你可真是又愛又恨啊!也罷,看在你今兒個的表現還算不錯的份上,咱就暫且把你留給標兒好了。”
打定注意之後,朱元璋這才轉身離開了偏殿,步履輕快地朝著文華閣的方向去了……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精心調養,朱標的身子總算是康復了,然而滿朝文武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朱元璋便在這一天的早朝上冷不防地又丟出了一顆重磅炸彈,直接就把整個朝堂炸開了花。
“……朕以菲德,托於萬姓之上,奉天勤民十有二年矣。不期宰輔失寄,肆奸擅權,使賢愚陷於不義,朕思創業之艱難,念生民之不易,首誅奸惡,鋤根剪蔓及其余黨,然錄刑之際,不無過焉,甚非上帝好生之德。然朝中出此奸相,非旁人之罪,乃朕之過也,故下詔罪己,自流三千裡,期間一切大小事務,皆由太子代為處理。欽此!”
話音未落,以太子朱標為首的一眾朝臣便紛紛叩首上奏,勸其收回成命。
殊不知此時朱元璋的心思早就已經飛到宮外去了。
“咱意已決,諸位愛卿就不必再勸了,只希望咱不在的這段時間,列位臣工能夠盡心輔佐太子理政,各司其職,切勿怠慢了政務,明白了嗎?”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