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好!
朱雄英這一番話簡直說到了朱元璋的心坎兒裡,頓時就讓他轉怒為喜,哈哈大笑起來。
就連一旁正準備上前勸說的馬皇后見狀也總算是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可沒走多遠,便有人追了過來對二虎耳語了幾句。
盡管二虎已經盡可能地小心,但卻依舊沒能瞞過朱元璋的眼睛。
“什麽事?”
“回老爺,咱們的馬車被人給扣了。”
“被扣了?”朱元璋聞言不由得眉頭一皺,“被什麽人扣的?”
“據說是一夥自稱督稅局的家夥。”二虎如實回道。
“督稅局?”朱元璋聽了不禁眯了眯眼,“走,看看去!”
說完,便帶著眾人原路返回。
尚未來到近前,就遠遠地看見了一夥人正耀武揚威地攔在車隊前面,為首的則是一個穿著公服的小吏。
“敢問官爺,您這是?”
話音未落,那小吏就毫不客氣地問道:“本官問你,這些車馬,都是你的?”
“是,小老兒雲遊行商,做的都是本分生意,恰巧路過此地,暫且休憩片刻,不知哪裡得罪了官爺,非要扣押這些車馬不可呀?”
然而那人聽了卻把嘴一撇,“本分生意?那本官問你,即是本分生意,那你的稅都交齊了嗎?”
這下可把朱元璋給問懵了,“交稅?什麽稅?”
不想那人也是一愣,隨即便小聲對身後的跟班說道:“咱剛剛合計的是啥稅來著?”
跟班趕忙小聲提醒道:“行貨稅,大人。”
“啊對,行貨稅!行貨稅你們交了嗎?”
朱元璋聽了頓時就被他給氣笑了,“什麽‘行貨稅’,咱老朱走南闖北這麽多年,怎從來都沒聽說過呢?”
“嘁!那只能怪你孤陋寡聞了,咱可不管其他地方,到了咱定遠縣,但凡是拉車送貨的就得交‘行貨稅’,不交就是跟朝廷作對,扣你車馬都是輕的,別怪咱沒警告你,三日之內要是不把稅款補齊,有你們好看的!”
說著便大手一揮,就要命手下將車馬帶走。
不想二虎卻大喝了一聲,帶著一眾手下擋在了車前,“我看誰敢?!”
“呀呵!還真有不怕死的,你們想幹嘛?造反哪?本官今兒個倒是要看看,你們能把本官怎麽著!”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突然一個和和氣氣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哎喲!這不是吳大人嗎?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您這是公乾,還是……”
“郝掌櫃?你小子不老老實實在店裡算你的帳,跑出來作甚?莫非是打算替這幾個外鄉人出頭不成?”
“豈敢豈敢,小人哪有那個膽子,敢跟吳大人您作對呀!”那郝掌櫃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解釋道,“只是這幾位好歹也算是小店的客人,還望吳大人念在其遠道而來不懂規矩的份上,容小人幫忙勸說一二。”
其實姓吳的那夥人雖然看上去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但其實一個個全都是外強中乾,欺軟怕硬的主,真要是動起手來絕討不到半點便宜,於是便索性就坡下驢,衝著那郝掌櫃擺了擺手。
“朱老爺是吧?鄙人郝照,是這間客棧的掌櫃,聽我一句勸,這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氣才能生財嘛!再說這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您呀,就當是破財免災了吧!”
那郝掌櫃一邊說還一邊不停地對朱元璋拚了命地使眼色。
可即便如此,二虎卻仍舊不打算買他的帳,然而不等他開口,朱元璋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二虎!算了。”
此時的朱元璋已經從一開始的暴怒之中冷靜了下來,轉頭淡淡地對那姓吳的小吏問道:“說吧!要交多少?”
“哎,你們早這麽配合不就完了嗎?看在你們初來乍到得份上,就收你們五貫好了。”
此話一出,二虎一下子就火了,“你說什麽?五貫?你們……”
“二虎,給他!”
“可是老爺……”
“給他!”
“是!”
朱元璋發話,二虎自然不敢不聽,於是只能不情不願地交了錢。
“哼,這還差不多!”那姓吳的接過寶鈔,仔細地辨認了一下真偽之後,這才心滿意足地準備帶人離開。
不想就在這時,卻被朱元璋給叫住了,“慢著!既然你們是合法收稅,那總得給咱留一個憑據吧?”
那姓吳的聽了先是一愣,隨即便笑著說道:“要說你們這幫奸商啊,一個個的比猴還精,還總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就是憑據嗎?有。”
說著便對手下使了個眼色, 緊接著便立刻就有人將一張票據往二虎的手裡一塞,隨後一行人便心滿意足地揚長而去了。
就這樣,一場風波就算是暫且告一段落,郝掌櫃這才松了口氣,連忙招呼眾人進了客棧。
一進門,朱元璋便立刻向郝掌櫃打聽了起來,“掌櫃的,聽你剛剛的口氣,像今兒個這種事應該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吧?”
“可不是嘛!偷偷跟您說呀,咱這的稅,不光比其他地方高,還亂收一氣,除了剛剛逼你們交的行貨稅之外,您要是弄間房子存點貨吧,還得交居貨稅,您聽說過嗎?”
“真的假的?”朱元璋一臉不相信地說道,“掌櫃的,你該不會是怕我搶了你的生意,故意這麽說的吧?”
“那怎麽能呢?這自古以來,做生意從來都是大家好做,再說您又不是來開客棧的,我又怎麽會怕你搶了我的生意呢?這麽跟您說吧,在咱們這幹啥都得交稅,賣個雞鴨得交肉食稅,擺個地攤得交佔道稅,恨不得拉屎放屁都收上一道稅,您說邪乎不邪乎?”
“這……”此話一出,別說是二虎,就連朱元璋也有點聽傻了,“不是,這什麽說法都沒有,衙門就敢這麽胡亂收稅嗎?”
“那可不?他還真就敢了。您有什麽轍啊?難不成還真硬著頭皮跟他們對著乾啊?那豈不純屬自找倒霉嗎?”
“真是豈有此理,簡直無法無天!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想話音未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這話怎麽說的?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怎麽就沒有王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