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嵐在一陣恍惚之後,視線慢慢恢復正常,昏暗且逼仄的空間中,他甚至連站起身來都做不到。
“這是,在哪?”
明明知曉這只是雲梟的一部分記憶,可真正站在這種地方的時候,若有若無的窒息感壓得他喘不過氣。
腳底下是某種腥臭又粘稠的液體,散發著濃鬱且令人作嘔的氣味。
他抬起腳來,借助微弱的燈光,發現這種液體既有銅綠色,亦有血液的猩紅。
兩者混合,看上去詭異至極。
“啪嗒——啪嗒——”
正當裴嵐好奇地觀察四周的環境時,不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踩踏在水面的聲音緩緩襲來。
這股聲音愈來愈近,讓得裴嵐的心臟狂跳。
他環顧四周,想要找個地方去藏起來,卻發覺除了陰黑婉轉的悠長小道沒有任何地方能夠提供躲藏點。
“完蛋。”
情理之中的,任憑誰在這種環境中,都會對於突如其來的異響感到些許恐懼。
既然沒有躲藏點,那麽只能往身後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走去了。
裴嵐往身後看了一眼,慢慢朝著更深處走去。
一路上,大約每隔二十米左右的距離便會出現一盞如先前所見的那般昏暗的油燈。
油燈之中的燈油所剩無幾,想來是少了日常的補充。
“不對啊。”
在觀察那油燈之後,裴嵐再度往前走了幾步,忽地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雲梟生前的記憶中,又不是所謂的真實世界。
所以他自己在躲避什麽?
雖說他已經反應了過來,但身體還是不自覺地往裡面繼續走著,因為越是走近,他越是感覺到裡面有某種熟悉的氣息。
是雲梟的麽?不見得,只是覺得很熟悉,仿佛之前遇見過。
所以在那氣息的驅使下,他摸索著牆壁往裡面慢步走著。
漸漸地,伴隨著裴嵐越往深處走,遠處那如同獵人追蹤獵物般的腳步聲就越遠,直至最後銷聲匿跡。
不過裴嵐並不在乎這些,直到他面前出現一鐵欄。
鐵欄上鏽跡斑斑,顯然是經受了日月的侵蝕,可仍舊堅不可摧。
裴嵐嘗試著握住鐵欄搖晃兩下,除了隱約傳出的吱呀松動聲,並無任何效果。
鐵欄中央,乃是一道鐵門,仿佛與鐵欄融為了一體,需要仔細看去才能瞧見其中的縫隙。
鐵門上掛著一把大鎖,其製式倒是與市場上的別無二致。
“這是,地牢。”
裴嵐呢喃著,手掌在周邊快速摸索,唯有面前的鐵欄和周遭的石壁讓他終於認清了這是座什麽建築。
顯然是用於關押著什麽東西的地方。
乃是一座真切的地牢。
裴嵐毛骨悚然,冷汗不自覺地沁出,他現在不知自己在何處何種地點,唯有陰暗的地牢擺在面前。
身後那驚心的腳步聲又近了。
“算了,聽天由命了。”
裴嵐就這般待在原地,靜靜地等待腳步聲的主人接近。
在這充滿回聲幽靜的地牢中,終於看清楚了來人,那為首的是面部模糊不清的人,身後跟著幾隻妖獸。
妖獸手中高舉著冒著藍色火焰的火把,火焰散發的光芒比油燈刺眼許多,惹得剛適應油燈光的裴嵐又微微眯起雙眼。
待得那人來到裴嵐跟前,卻與他想象的一樣,視線並沒有停留在他身上,反而擺了擺手,身後幾隻妖獸心領神會,將那大鎖砸開。
“沒有鑰匙麽?”
裴嵐內心中嘀咕一聲,卻是跟著眾人一同進了鐵欄。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這鐵欄之後又是一悠長的小道,讓得他們走了一刻鍾左右,最後終於到了一水幕前。
那水慕不似瀑布般傾斜,反而像是靜止在空中的水痕,唯有他們穿過去時,才能真切感受到其中的真實。
“雙層保險,還有這水幕,當真是神奇。”
裴嵐一邊感慨著,一邊跟著往跟深處走去,在穿過水幕時,除了遍身的清涼感,在出來時甚至連水漬都沒沾上一滴。
可謂是奇觀了。
終於,當他們走到第二扇鐵門的時候,濃鬱到近乎實質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裴嵐兩三次都止不住地乾嘔。
緩過神來之後,裴嵐僅僅只看見被打開的鐵門,以及鐵門裡面然然燃燒著的藍色火把。
看來,裡面便是這長廊的終點了。
“裴嵐探頭往其中看去,只見其中地面上坐著不少面如死灰、蓬頭垢面的人,其中熟悉的氣息從其中兩人傳來。”
那是一老仆和一富家公子哥模樣的人。
“那不是……”
裴嵐的思緒回到了之前出城的時候,他在途中遇上了兩人,便是與這兩人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
但是那一天,這老仆硬生生地把另外一位給生吞了。
而且,兩人明顯都是紙人。
“這麽說的話……”
裴嵐若有所思,緊接著就看見領頭的那人掏出一把精致小刀,方才舌尖舔舐一番,而後慢慢朝著人群走去。
每一步,宛如死亡之鍾的倒計時,地面上的眾人無不瑟瑟發抖。
而後,裴嵐就看見了至今為止最為震驚的一幕。
……
“雲梟在臨死之前說的話我們都聽見了,確實很難去抉擇。”
安寧的大廳中,廳中除了沈老和曾雄二人,還有四五位氣質斐然的生人。
看其面孔就氣宇不凡,身材挺拔,當真不是楓華縣城的本地人。
就連所著的衣物的材質都遠超曾雄這位縣令。
五人當中的那一位,更是相貌堂堂,光是端坐在那裡,就引得旁人側目相對,不願與之直視。
若是眾人乃是山中惡虎,那麽這人便是虎中之王者,百獸之領袖,總之,修為和氣質遠超眾人。
他微微揉揉眉心,亦是想不明白為何如此簡單的事情愈發複雜。
明明只是剿滅一沉寂如死灰的宗教,居然還能牽扯出更多的隱辛。
“咳咳,就先等剩余的人趕到吧,光憑我一人,恐怕還不能應付此事。”
他開口,瞬間使得場中的氣氛凝滯許多,顯然就連他所說應對不了,當真是將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推向了極點。
“現在,我們掌握的信息極少,若是能夠再多一點,那麽剿滅的勝算亦是大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