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俊龍聽到債務的問題,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什麽債務?”
但緊接著,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無論是什麽債務,您都可以說來聽聽。諸位曾經救過我的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一定會盡力去做。”
水爺輕笑了一聲,說道:“你答應得倒痛快。但我要提醒你,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涉及到我兄弟會所有同胞的性命。你聽了以後,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麽為我效力,要麽就是死。我這不是在開玩笑。”
郭俊龍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他朗聲說道:“各位約我孤身前來,我便當各位是誠信之人,一個兄弟都沒帶。”
緊接著,他的聲音愈發冰冷地說道:“如今我應約來到了此地,而且也答應了盡力合作,各位還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逼迫於我嗎?”
房間內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仿佛空氣都凝固了一般。水爺和其他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無人回答。
...
西北角瞭望塔一層,大門被有節奏地敲響了。
清水靈立刻擺出防禦姿態,同時用眼神示意短腹鬼去查看情況。短腹鬼謹慎地靠近大門,側耳傾聽敲門聲,確認節奏無誤後,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門。
房門外,七花靈站在門口,面色顯得有些忐忑。清水靈見狀松了口氣,帶著笑容說道:“七花靈,跟丟了就跟丟了嘛,那個小玉龍豈是浪得虛名。不過我爺爺肯定能拿捏住他。”
然而,七花靈卻異常地沉默,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應清水靈的話。清水靈驚訝地打量著七花靈,發現對方的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黑光突然從七花靈身後閃現。黑影迅速將七花靈推離房門,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移至清水靈的身後。眨眼間,一把匕首已經抵住了清水靈的脖子。
黑影幽幽地說道:“先讓七花離開,你跟老子走,去樓上見你爺爺。”
短腹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大驚失色,他指著黑影說道:“三花鬼,三花哥!你...你要幹什麽啊?你難道投靠了神秘教派?”
黑影呵呵一笑,不屑地說道:“你個驢球子,神秘教派是什麽狗屎,也配讓咱老子舍了性命地闖進來。”
他手中的匕首又加大了力道,威脅道:“都少跟我廢話,按我說的做!七花靈,你聽好了,你哥哥我要去做拯救同胞的大事了!”
...
瞭望塔五樓,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郭俊龍和水爺陷入了沉默,彼此間的思緒如同暗流湧動,卻都不肯輕易表露。
郭俊龍的內心矛盾重重。他性格剛強,寧願玉石俱焚也不願屈服,但想到那些追隨自己的兄弟們,他又覺得不能輕舉妄動。
然而,要他為這種廢土世界中的勢力賣命,他又深感不甘。他不知道自己會被這些人要求去做些什麽,這種不確定性讓他倍感壓力。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郭俊龍回頭望去,只見三花鬼挾持著一個夜人姑娘,舉著火把,一步一步地走上五樓。他的臉上全無懼色,反而帶著一絲調侃的笑容。
“大哥,都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三花鬼笑著說,“咱這‘幫’不就來了嗎?”
說完,三花鬼對著屋內眾人說道:“老子不是來對付同胞的,老子是來救你們的。”緊接著,他居然松開了手中的姑娘,還推了她一把,說道:“去吧,找你爺爺告狀去。”
那姑娘瞪了他一眼,快步跑到水爺身邊。水爺似乎松了一口氣,但語氣仍然冷漠:“三花鬼,你不是被嚇怕了,逃到荒漠小鎮去了嗎?”
“哈哈!”三花鬼大笑幾聲,“水爺,我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根本做不成大事,只會送死。但現在咱老子回來了,因為我找到了一個真正能做大事的人——我大哥!”
他舉著火把站到郭俊龍身邊,“我大哥是個能乾大事的人。要我說,解決夜人的問題還得靠我大哥。我三花鬼這條命就交給我大哥了,為了大事業而死,我有何懼哉?”
郭俊龍心中感慨萬分,他搖了搖頭,鄭重地說道:“不,我這人性格有缺陷,可能真的做不了什麽大事。水爺,我可以與您合作,但絕不接受脅迫。我這條命是你們救的,如果你們想要,隨時可以拿走。”
話音剛落,他竟從腰間迅速掏出一把匕首,擺出了防禦的姿態,面色冷峻地說道:“我寧願戰死,也絕不會屈服。如果我死了,希望你們能放過我的兄弟們。他們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如果我不能帶領他們,那是我對不起他們。”
房間內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氣氛異常凝重,仿佛連呼吸都凝固了。
然而,就在這時,水爺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邊搖頭說道:“哈哈,你們倆這麽一折騰,倒顯得我們像是惡人了。慚愧啊,唉,小玉龍啊,其實我們也是有苦衷的。來人啊,掌燈!”
隨著鬼爺一聲令下,房間內的緊張氛圍頓時消散了許多。護衛們紛紛點亮了油燈和蠟燭,整個房間頓時變得燈火通明。
在明亮的燈光下,郭俊龍這才看清了房間內的布局。
他的正對面坐著一位略顯蒼老的夜人老者,周圍站著一群身穿黑色裹身布、面蒙黑紗的夜人。
而房間中央,竟然擺著一張大桌子,上面鋪著一張詳盡的地圖。
看到這一幕,郭俊龍心中了然。看來這些人也是真心希望能夠與他合作的,只是他們采取的方式和手段太過幼稚和強硬了。
談判這種事情,不是小孩子搶糖果。談判講究的是誠意和相互尊重,如果總是試圖用強權逼迫對方就范,那麽最終只會適得其反。
水爺先是主動向郭俊龍和三花鬼行禮,並邀請他們坐下。
郭俊龍點了點頭,沉穩地坐在地圖桌前,而三花鬼則選擇站在他的身旁,一副隨時準備保護大哥的姿態。
水爺並未因三花鬼的站立而感到不悅,他帶著些許愧意開口說道:“其實這段時間我們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著你,知道你不同凡響。可我們夜人人口稀少,因此對外人總是格外小心謹慎,希望你能理解。”
郭俊龍點了點頭,說道:“還是那句話,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水爺似乎有些感動,他感慨地歎了口氣,用那蒼老而嘶啞的聲音開始敘述一段隱秘的歷史:
“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夜人和遊牧人一樣,也有自己的發源地。然而,由於神秘教派的屠殺,我們失去了自己的歷史,甚至對自己的來歷也感到模糊。在我們的記憶中,只剩下一個叫永暗盆地的地方,它成為了每一個夜人心中朦朧的家鄉。”
聽到這裡,郭俊龍內心也不禁感歎。他的家鄉,那顆美麗的藍色星球,此刻仿佛變得遙不可及。雖然他無法回到過去,但他能深刻體會到夜人對家鄉的渴望。
水爺並未察覺到郭俊龍內心的波瀾,繼續說道:“在近古時期,我的師祖機緣巧合下從一個秘教異端口中得知了我們夜人的家鄉所在。它位於北方的盡頭,甚至更北的地方。”
水爺的眼中閃爍著迷茫與向往的光芒:“我師傅曾問師祖:眾所周知,這裡是廢土大陸的南方,每天都是亮黃昏。相對的,北方的氣候是暗黃昏,比南方更加陰冷。那麽,北方再往北會是哪裡呢?”
水爺仿佛陷入了回憶:“師祖告訴他,在極北之北,存在一個永恆的黑夜世界。那裡寒冷至極,甚至連鋼鐵都會在那無盡的寒夜中凍僵。然而,在這片黑夜世界中,卻存在一個相對溫暖的未知之地——永暗盆地。”
“傳說中,永暗盆地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坑內溫度適宜,長滿了苔蘚和菌類,還有一些獨特的動物。那裡,就是我們夜人祖先的誕生之地。”
郭俊龍把目光移向了地圖,眉頭緊鎖地聽著水爺的講述,這個故事對他來說如同一個遙遠的童話故事。然而,他能感受到水爺和所有夜人對那片神秘土地的深深向往。
緊接著,水爺的語氣突然加重,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後來,我師祖帶著一眾弟子,決心去尋覓我們祖先的蹤跡,卻遭到了神秘教派的殘酷屠殺。我親眼目睹了那一幕,整個門派被屠戮殆盡,只有我因為年紀小,藏身在隱秘處才幸免於難。”
他的聲音充滿了悲哀:“我逃出生天后,再也不敢接觸這類事務。但我一直想不通,我們夜人到底何罪之有?我師傅他們只是想尋找自己的根,了解自己的祖先和文化,他們做錯了什麽?難道我們夜人生來就帶著原罪嗎?我們祖先是不是也因為這些慘遭屠殺?”
突然,他的語氣變得激昂起來:“後來,我有幸遇到了金色聯盟第五家族的嫡脈,他們曾受過秘教異端的教導,對這些事情有所了解。”
“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得知了在沙漠自由城之外,還有其他地方的夜人也在追尋祖先的足跡。他們就像那高原上的矮松,雖然環境惡劣,但依然頑強地燃燒著生命之火。”
“這些夜人更加聰明、沉著,他們根據我們夜人的種族天賦,在各地紛紛建立了盜賊兄弟會,招募志同道合的同胞,在暗影中行事。我們以追尋血脈、自強不息為宗旨。”
“在第五家族嫡脈的幫助下,我也用我的後半生在沙漠自由城建立了盜賊兄弟會,匯集了這裡的血脈同胞。我們和其他地區的兄弟收集資料,互相分享。可半輩子過去了,我手中的資料真真假假一大堆,花費了無數的財富和心血,卻比對不出正確的結果。但我們不會放棄的,我這一代找不到,總有一代能找到。”
說罷,水爺的眼中似乎在閃著淚光。
半晌,水爺歎了口氣,再次用愧疚的語氣解釋道,“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只是希望你能幫助我或我的繼承者們實現心願而已。我們不急,慢慢找,總能找到,但這件事關系到無數人的性命,我不得不謹慎行事。”
言畢,眾人紛紛看向郭俊龍,可郭俊龍卻一言不發,眉頭緊鎖,死死地盯著地圖。
突然,他站起身來,神情有些激動地說道:“原來是這樣!”
眾人都驚訝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郭俊龍深吸一口氣,說出一句驚人的話語來:
“永恆的黑夜,極北之北,我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