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將不大密室空間照射的亮如白晝。
南宮策早就準備了針盒。
對方能想到針灸刺激穴道、神經的辦法,也非外行,蘇瑾不敢馬虎大意,手法專業的無可挑剔。
落針如風,長針、短針以插、撚等不同的手法,落入人中、風府、啞門等十多處穴位上。
主穴每次必取,隨症加取配穴,強刺激,頭皮針穴,進針1寸,斜刺入帽狀腱膜下層與骨膜之間,留針一炷香。
等待觀察,炷香之後,蘇瑾取針,他和南宮策同時看到寧清夜的手指稍微抽搐了一下。
“蘇太醫真有妙手回春之能,以你判斷,多久才能蘇醒過來?”南宮策問。
“不好說,快則七八日,慢則一月也有可能。”
“往後有勞蘇太醫。”
“好說!”
蘇瑾客氣的回復,他的精神世界,千絲萬縷的精神線交織在一起,如蠶繭那般,守護住靈台。
靈台主肺、肝,兩髒守魂護魄。
蘇瑾用了代青山傳授的“繭”功法,精神力做了防禦。
對方秘密接應,黑布蒙眼,防范周密,蘇瑾自然要做完全的準備。
“蘇太醫會忘記今晚的事情對不對。”南宮策深邃的眼神看向蘇瑾,他打了一個響指,開口說道:“空白”
蘇瑾瞬間感到大腦中的所有情感、思維、邏輯都在極速流失,他甚至差點忘記自己是誰,為何要站在這。
被“繭”守護住在意識深處僅存的一絲心智,卻在刹那之間,猶如絕對黑暗中的一道裂縫,照進一束光線。
“是的!”
“很好!”南宮策笑了笑。
…………
車軸轉動,蘇瑾坐在車廂內,臉上依舊帶布帶,他的對面坐著的魚龍衛的男子。
蘇瑾進入到春雷呼吸法的冥想狀態中。
流失掉的精神力在快速的恢復,感覺有一股清流,在腦子裡面開始緩緩流淌,逐漸蔓延,他的感知也寬闊了起來。
外界湧入的繁雜信息,都被清晰的捕捉。
積雪消融,水落石階,風穿房簷。
一切都被傳進耳朵,照應在意識。
“賣豆腐,金蓮豆腐!”
“賣炊餅了,西門炊餅。”
“吱,吱,吱吱……”
“金蓮豆腐腦,西門炊餅,還有一處織坊……”蘇瑾根據這些照應到意識裡面的信息,不斷的在勾勒著自己所經過的街景。
…………
密室。
搖曳的燈光在地面投射出一道修長的身影,蕭北贏說道:‘蘇瑾怎樣?”
“他應該是我接觸的醫官中,針灸、醫理最出色的幾個人之一。”
“先生不會傷了蘇瑾,出現一些精神失常的事情?畢竟三哥他很欣賞蘇瑾,父皇也喜歡他的詩詞,他還救過慕容雪虎、慕容綺的命。按照先生的計劃,當下我和三哥那邊可以聯手一下,他支持壯大儒廟。”
“我很有分寸!”南宮策說道。
“嗯!”蕭北贏點頭。
安排兩名女侍照顧寧清夜,兩人走出密室,到了地面。
青瓦屋簷的建築延展出去,遠處有河水的波瀾聲。
…………
黑色的馬車到街口的時候停了下來,蘇瑾下車,獨自走向府中。
他進入側巷,到了後門的那邊,等待了許久,確定沒有被監視,快步繞道走向四海書館。
燈火橘黃,館內湯黃梁在練習書法。
蘇瑾進來之後,館主問道:“你是關心我過來探問一下?還有什麽情報。”
“我看到寧長老了。”
湯黃梁面色一變。
“在哪裡?”
風從房簷吹過去時,搖動著一隻隻的燈籠。
蘇瑾言簡意賅的說了自己被魚龍衛帶出去看診,在密室中見到寧清夜的一幕,並描繪了南宮策樣子。
他言語落下的時候,湯黃梁已經惟妙惟肖的畫出了毒士的相貌。
“是不是就是這樣?”
“嗯!”
湯黃梁開始推理:“你聽到了賣金蓮豆腐,西門炊餅、織坊紡車的聲音,後者無法判斷,小作坊太多,但金蓮豆腐、西門炊餅應該是可以找到,如此以來,就能圈定大致的范圍。”’
“我還會去那邊繼續針灸,可以更進一步的縮小范圍。”
“行,我即刻上報,你注意安全。”
“好!”
燈籠的微光中,蘇瑾拿了兩本醫典走了出來,不久之後,湯黃梁閉館,館主從後門離去,消失在離京的夜色中。
…………
“諸位明公、老少先生,莫嫌我拙口笨腮、胡蒙熏耳、笨口亂崩、咬字不真。你們大家就穩坐排行,看說書的在下,推開那牛皮蒙的小鼓,磕開那飄江過海的三塊木板,給大家說唱一段,消愁解悶一回……”
啪的一聲,驚堂木落下,說書先生的聲音遠遠傳來。
這是蘇瑾給寧清夜“醒腦開竅”的第四天,每次針灸之後,南宮策依舊會用一品主控精神念師的手段給蘇瑾“空白”洗腦,抹掉看診的記憶,當然,南宮策不知道的是蘇瑾在太醫院所有的時間裡面,都在爆肝修行“春雷”、“繭”功法,守魂護魄。以“空白”抹除記憶的手段,都被蘇瑾接了下來。
看診之後,蘇瑾依舊會被馬車送行春熙街,但每個晚上回來的路徑卻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一幕,委實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過應變的辦法也有,在記住沿途聽到的商販、說書先生信息的同時,蘇瑾默算時刻,記住了每一次被送回府的時候,馬車行駛的時間。將這些情報反饋到湯黃梁手中。
…………
燈火橘黃,將入夜後院落的光景變得柔軟而曖昧,房簷下的姬梧桐穿著鵝黃色的長裙。
“相公回來了!”
“嗯!”
姬梧桐知道這幾日蘇瑾晚間都會出診,也沒說去朝廷的哪家官邸,晚膳之後,會將自己關在書房,姬梧桐便也不多問,她當是相公遇到了疑難雜症,這方面的事情, 自己幫不了手,只能在飲食上面想著法子調理滋補,蘇瑾夜深回房的時候,貼著身子說小會的話,然後守護著蘇瑾睡去。
亦如今夜。
姬梧桐側身,看著平躺睡過去的蘇瑾。
男人的呼吸均勻而綿長,鼻梁高挺,側臉線條如刀刻那般分明。
她輕微向蘇瑾靠了靠,光潔、白嫩的手臂搭在自家相公的身上,慢慢的睡了過去。
…………
卯時的梆子響過長街,蘇瑾將搭在身上的姬梧桐手臂輕輕挪開,穿衣下床,在夜色中出了宅院,前行向莫愁湖。
西山的小徑掩映在一片薄薄的霧氣當中。
蘇瑾看到有青衣男子迎面而來,距離拉近的時候,一張兼具有斯文、儒雅、刁戾氣質,年約四十不到的男子下山而行,蘇瑾側身,讓出道路來。
男子衝著蘇瑾頷首一笑,交錯而過。
“這種面向的人,一看就是生而不凡,還是換個地方練功。”拾階而上,蘇瑾拐入通向莫愁湖南山的小徑。
“果真是一表人才。難怪梧桐不讓社中的任何人接觸他。”走到山腳的鐵衣社社長這樣想著,視線卻是看向湖心的一艘烏篷船。
魏鐵衣笑了笑,一步一步踩水而去,水面竟沒有絲毫漣漪綻開。
鐵衣社社長登船,彎腰進入船艙。
男人之間的對話聲響起:“許久未見閣主了!”
“我也是!”
“閣主召喚,可有事情?”
“召喚不敢當,確實有事情合作。”
“請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