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某處,暗暗觀察著曲芯士馨她們的‘土沙’,疑惑的喃喃:
“奇怪,剛剛入境怎麽突然就撤了百人,還全副武裝的撤回?發生什麽事情了?”
另一名‘土沙’接話:
“管他呢,軍需輜重沒動就行,弟兄們等這波肥羊等很久了。”
“還是等等,這裡離西南省境管理部隊太近了,得深入了才能下手。”
“你定,我去饞口肉,嗎的,真是遭罪了。”
“少吃點,別被人聞出味兒。”
“放心吧,吃了我就洗漱,絕對發現不了。”
過了一會兒。
“別吃了,你快看,有五十二名全副武裝的部隊進村了。”
“真的!我去洗漱,你趕緊去藏東西。”
“你快點,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士馨帶著方子星,一進村,就將帝國給與官員的武裝力量以縗絰青騎士的名義強征了,共十二名全副武裝的地方治安所部隊。
加上方子星留下的兩名第三千戶的青騎士,武裝力量從五十二人擴充到了六十六人。
以這支部隊的戰力,哪怕這個村莊數千人反叛,她們也能殺出一條血路,與主道部隊會和。
“你就是這個村的賑濟官員?”
士馨走在前頭,聲勢逼人。
官員剛剛才安排好去收拾主道的各家。
因為要避軍,不能一堆人亂哄哄的衝擊主道,讓軍隊產生敵對誤會,他還得讓手下治安所的軍人帶隊,一人帶一支,一次帶百人,多整幾輪,快速清理遠方主道。
而靠近部隊的地方,他打算親自帶生活用品在那的難民去收拾,不然這群難民為了自家的物品,舉止激動,亦或小偷小摸,冒領等等事件在軍隊面前來上一回。
會死的!
特別是帝國青騎士,緊急情況下有先斬後奏之權。
隻判不審,殺了白殺。
“下官秦拷,隸屬維特關隘地方糧食管理所,奉命押送第二輪賑濟糧食於本村,同時被西南地方官衙授予本村治理之權,被地方治安所授予統調十二名兵士的便宜行事之權。”
秦拷頭頂冒汗,這是比較正式的問話。
特別是前面才走了一個對他有所偏見惡意的百戶副官,立馬百戶就全副武裝的帶人進來了,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好事。
“我有話要問你,找一僻靜處。”
“存放糧食的臨時糧倉周邊被下官禁止居住,禁止靠近。方便大人講話。”
秦拷松了口氣,看來是有什麽事情要問他,那還好,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於是官員秦拷指揮著旁屬帶動雜役,將布置好的一切告知治安所的軍士,讓他們趕緊行動。
兩不耽誤不是。
士馨看其舉止幹練,也不多說什麽,示意方子星直接拿人。
秦拷被拿了才發現,往日安排在各處,只能零散看到的治安所軍士,如今全在士馨身後站著。
“百戶大人何意?”
“問話!”
方子星看其還要逼逼賴賴,給秦拷來了一下,搞的秦拷這位瘦弱文官突然吃痛,一下沒忍住叫了出來。
“啊!”
官員旁屬驚懼,在青騎士士卒的示意下,帶路前往糧倉。
而秦拷想起青騎士的特權,覺得自己怕是凶多吉少,嚇的劇烈掙扎,高聲痛呼:
“本官是二十年前,西南2822屆考入的糧官,入職來如履薄冰,評核簿上,得嘉獎三次,至今無有大錯!
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方子星看他坑了百姓四十五斤粥米,還有臉在押拿的青騎士面前抗辯,直接來了下狠的,擊暈了他。
如此一路到了糧倉。
沿途民眾無不驚懼,不理解如此的好官,為何會被帝國青騎士拿下!
要知道,同樣是一碗粥米,平整的一碗或者欠缺一點的一碗,都是完成了帝國任務。
若是碰上貪心的,濃稠程度低上那麽幾分,也沒人敢斤斤計較。
普通人,特別是眼裡只有粥米的難民,在可納千斤的大鍋裡,哪分的清百斤的粥米和八十斤粥米的區別?
聽聞上古有‘筷子浮起人頭落地’賑災嚴法。
但是不碰底線的騷操作,可太多太多了。
而他們運氣好,碰上了位能讓一碗粥米冒尖的好官,雖然生存艱難,但每兩天的領賑,是一群人堅持抗這一輪回的勇氣。
這碗冒尖的粥米,也是該村較之其他村莊怪事寥寥的護符。
一路飛奔回到家中的望驚魂未定,放下希在那死命的喘氣回神。
“望,怎麽了?”
勤擔心的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
回過神的望,眉頭一皺,就向希開火。
“希,父是怎麽和你說的,你為什麽不聽話!”
少有被父罵的希,本還開心於有聽母的話,向大姐姐好好道謝。
突然被吼,哇的就哭了。
勤趕忙抱著希哄著:
“希不哭,希不哭,母在呢,母在呢。希最聽話了,最聽話了。”
一邊哄著,一邊問望:
“望,怎麽了,希不聽話?”
“今日希在我洗衣物的時候,一個人跑到主道上去,還碰到了正在歇息的行軍軍隊。”
勤被嚇了一跳,連忙撐開懷抱裡的希,厲問:
“希,你今天上主道了?”
這是天大的事,勤不得不嚴厲,會死人的。
希先被父吼,再被母呵,哭的更大聲了。
“希...有聽母的話.....向大姐姐....長大....”
委委屈屈,斷斷續續,但父和母聽的懂。
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的勤和望,只能看著哭困了的希,抱著她,輕輕搖晃。
“近日村中可有異事?”
方子星搞了盆涼水潑在了官員秦拷的臉上,把他弄醒,好聽士馨問話。
透心涼讓秦拷回了神,稍稍冷靜了下來。
“百戶大人,下官賑濟之事從未懈怠一二,請大人明鑒。大人明鑒呐!”
士馨無奈,再次示意方子星。
方子星又逮著機會給秦拷來了一下。
“除了正常的賑濟,可還發生了什麽事情?”
痛心涼的秦拷,智力回歸。
“有,有!”
秦拷稍加思索,連忙到:
“昨日有數名人員持西南官牌,進出村莊,還殺了幾個人。”
“哦?可知是西南哪家的官牌?”
“下官的從屬大都是大字不識的雜役,免得壞了糧倉的帳目。那日見官牌的雜役只是見官牌精致,非尋常人家所有,並不知道是哪家的官牌。”
“殺的是什麽人?”
秦拷看著女性百戶,支支吾吾。
“百戶大人,殺的是幾個,幾個。”
方子星又逮著機會了。
“哎呦,我的腰,我的腰要斷了!”
秦拷滿地打滾。
士馨一腳踩在秦拷的腦袋上,寒聲問:
“殺的是什麽人?”
“殺了幾個偷屍盜墓的!”
頂著巨大壓力的秦拷,話語更加艱難。
“為何支支吾吾!”
“因為大人是女子!”
“關女子何事?”
“盜屍用途難以啟齒!”
“叛軍在何處,敵人在何處!”
“叛軍在....”
秦拷說順嘴了,一驚,關叛軍什麽事?他這有叛軍?他怎麽不知道?
“大人,下官不知,下官不知啊!”
“還敢隱瞞!副官!交給你了!”
方子星雖非拷問官出身,但也是來自合法的暴力機關,也曾聞得一招半式。
士馨不想見這種場面,於是帶著青騎離開了糧倉。
等待的士馨聽著糧倉內的慘叫,心中悶悶,擔憂著千戶大人和副官大人的安危。
現在關鍵的是時間,偏偏她得耽擱時間。
聽著秦拷聲音洪亮,估摸著還要一會,士馨索性周邊走走。
糧倉四處雖然禁止居住,禁止靠近,但聲音傳播的速度是340米每秒是上古時期大多數人必會的知識點。
屁大點地方,再加上秦拷哭嚎震天,於是一乾難民看見在糧倉外的士馨一行,無不躲避其目光,在四周探頭探腦。
士馨不以為意,但好奇於難民村莊擠著這麽多人口,卻能村道通暢,路面坑窪卻不髒亂。
這位糧官秦拷,還是有點東西的。
士馨見過很多災區,維持道路通暢是個技術活,想想上古城市之中的街道佔道經營,再對比災區佔道求活。
這技術難度懂的就懂了。
想著,一行來到了希的門前。
士馨看了眼在哄著哭泣的希睡覺的夫婦,也沒說什麽,準備離開。
到是望看見了士馨這位見過的百戶大人,耳中聽著官員秦拷的痛喊,腦海裡那家中吃掉了些許的五斤粥米在土瓦罐中仿佛閃著光亮,提醒著望什麽。
邊上的勤在咿呀咿呀的哼著搖籃曲,哄著望抱著的希。
望看著從家門口離開了的眾人,一咬牙,拍了拍勤的手臂,將希放於以草木為席的土坑上,睡於勤的身邊,在勤擔憂的目光中,出了家門。
“百戶大人!”
士馨一行被喊住。
“哦?是希的父!有什麽事麽?”
“百戶大人,官員大人是好人!”
“是麽?”
“是的,百戶大人,官員大人是好人。”
望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是重複著。
而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氣氛組也出聲附和。
“大人,官員大人給我們冒尖的粥米,是好人呐!”
“是呀,是呀,官員大人是好人!”
士馨看著隱隱有包圍之勢的眾人,眼神銳利了起來。
“止步!”
全副武裝的眾人抽劍持盾,喝止意圖靠上來的難民。
氣氛組們一頓,不敢說話。
望看著,咽了口唾沫,也不敢說話了。
天空之中秦拷的痛喊聲漸漸降弱。
僵持了一會。
士馨看著局面,有了退回糧倉,聽聽結果的打算,於是領頭離去,青騎士眾人戰鬥隊形撤離。
他們是軍隊,不是負責民生的官吏!
是縗絰青騎士,是陛下的耳目,是帝國的劍盾!
沒有功夫和難民們玩是非對錯的偵探遊戲,也沒有功夫和官員玩沉冤昭雪的遊戲!
望看著她們要走,想著官員大人的恩惠,一跺腳,追了上去。
“百戶大人,官員大人是好人呐。”
氣氛組們看有人帶頭,也一個個從角落站了出來,追隨著望,喊著:
“大人,官員大人是好人呐!”
人從眾,面對著全副武裝的青騎士,這群難民硬是形成了衝擊軍陣的氣勢。
士馨察覺到了,猛的回頭,大喝:
“止步,爾等欲衝擊帝國軍陣呼!”
但是,下了兩次決心的望不管這些,他擔心官員大人的安危,想跑到百戶大人身邊求情。
“大人,官員大人是好人呐!”
於是望,往前走了幾步,到了青騎士士卒面前,進了士卒的攻擊距離。
軍隊,是不允許隨意靠近的!
士卒看是上午主道上來的那位難民,還進過自家行軍軍陣。
稍稍留了手,用青騎士手盾往前那麽一頂,望就被頂回了青騎士陣型之外,摔了個屁墩。
士馨心裡一疙瘩,壞事了。
氣氛組們一看領頭羊被製裁,再加上他們認為官員大人確實是好人。
於是,為正義開路者,不可使其困於荊棘。
氣氛組們開始上頭,有那麽幾個人,也進入了士卒的攻擊距離,也被頂了回去。
士馨只能無奈的大喊:
“止步!止步!帝國青騎士不負責糾察是非對錯!糧官自有西南官衙查處!”
“爾等止步!”
可是,又倒下的那幾人,刺激到了難民的敏感神經。
戰爭陰霾,缺衣少食,高壓管理......
又有十來人出格,進入了士卒攻擊距離。
不過與前面不同的是,這次,見了紅!
“你!!!”
縗絰青騎士士卒,仍舊克制著力量,想把難民頂回去,誰知道,這個難民嘴角帶著詭異的笑容,在士卒耳邊輕輕來了句:
“天賜良機!”
青騎士士卒忙於應戰,並未聽清。
這個難民往青騎士長劍上猛的一撞,在青騎士士卒驚駭的眼神中,死在了這名士卒手中。
血泊中的難民,艱難的向著青騎士隊伍伸著手,好似不甘。
嘴裡卻用聽不見的聲音,說著不想乾的東西:
“還好貪嘴,吃了點肉。”
突的眼前一黑,腦袋一歪,人沒了。
此情此景,氣氛拉滿!
一抹血色印入了正在指揮找尋出路的士馨眼中。
在雙方驚訝的這幾秒中時間裡,這抹血色瞬間染在了所有難民眼中。
“他們殺人啦!”
有人高呼!
這是天大的事,在難民們眼中,這是天大的事!
帝國的青騎士,在他們‘講理’的過程中動了刀,在他們保護帝國官員,縗絰的好官過程中動了刀,殺了人!
事大了!
看著激動的人群,士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大喊:
“吹哨,讓糧倉的人撤退!”
“發遇襲煙霧,讓主道士卒備戰!”
“全體都有!注意力量!打出村去!”
在這個過程中,有五名治安所常跟隨糧官秦拷工作的軍士,知曉其為人的軍士。
為了抗擊暴行!
抗議糧官所受的不公待遇!
故而打抱不平,跟著難民衝擊起了青騎士士卒軍陣!
而同為治安所的剩余七人,看著昔日的同僚,有點下不去手,就這麽一個遲疑,一下被衝散了。
跟隨在士馨隊伍後面的十二人治安所成員,不管自願還是被自願,幫著難民將隊伍的後方撕開了一個口子。
如一個鑽頭,直插士馨而來。
而因為士馨壓製力量的命令。
讓這群不是青騎士而隸屬青騎士的常備精銳,讓沒有一名正規青騎士力量的常備精銳士卒壓製力量。
青騎士,可以憑著靈能壓製力量一個打幾十號難民,從容有度,進退自如。
但常備精銳,只有力量,卻被要求壓製力量,一個打十來個就吃力了。
再加上這麽一擊千年殺,青騎士隊伍的屁股兩瓣,十來個人,就陷入了難民的汪洋大海之中,生死不知。
亂作一團!
現今的村莊,在士馨眼裡,成了貿然進入敵人大本營後面對的爆兵兵營,源源不斷的湧出她分不清忠奸善惡的難民席卷而來。
退出去!
她如此想著。
帶著一乾人等拚力的擠出!
眼看就要被包圍實了。
士馨紅著眼,冰冷的聲音凍結著人心。
“阻礙帝國青騎士出村者,殺!”
在此危難之際,青騎士士卒們帶著與百戶長一樣的思想,一樣的感受:
“阻礙帝國青騎士出村者,殺!”
一朵血紅色的冰花,在眾人頭上顯現,這是屬於士馨的青騎士軍陣。
妄圖攔路的難民動作開始遲緩,被前排的青騎士士卒稍一用力,就撞開了。
在斬殺了幾個動作過大的難民之後,士馨一群,終於衝出了村莊。
反過頭來,心有余悸的看著這一條血路。
難民之中有人喃喃自語:
“天佑蟄沙,天佑土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