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我拿白棋讓先和你下,總可以了吧?”余曉陽退讓了一步,作為國內目前第一人,他讓先對弈,也沒有人幾個人能接住。
“我一直認為,帶有任何讓子或貼目的對局,是對圍棋的褻瀆。”何安憶歎了口氣,把手上的棋子重新放回到棋罐裡。
“我與人下棋,分兩種情況,一是求道,二是娛樂或賺錢獲利。”
“和您下棋,我隻為求道,在漫漫棋路上博眾家所長,學習借鑒,我不想讓求道的對局變得不夠嚴肅和純粹。”
何安憶露出可惜的表情,繼續說道:“確實時間早了一點,以至於您對我實力的判斷不夠準確,這樣的對局,您難盡全力,也就失去了應有的作用。”
他把棋罐的蓋子扣了回去。
“今天這局棋不下也罷,等您何時把我當成勁敵之後,我們再下也不遲。”何安憶笑了笑說道,“那一天不會太晚。”
余曉陽本來微有慍怒,聽到這麽一番話,卻不太生氣了。
他像之前剛進門時一樣,重新把眼前的少年打量了一遍。
何川的眼神溫和而自信,明明年紀不大,卻給人一種非常成熟的感覺。
余曉陽收回目光,他明白對方的心理,於是說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能有這樣的想法,也好,既然這樣,未來咱們在職業賽場上真刀真槍地下。”
余亮生怕父親被何安憶的魯莽激怒,不料什麽事也沒發生,長舒了一口氣。
“小亮,接下來你們開始練棋,爸爸還有事,先走了。”
余曉陽說完就站起身來,臨走前又深深地看了何安憶一眼。
這個少年讓他印象深刻。
不久之後,棋室裡就只剩下何安憶和余亮兩人。
“你可真奇怪,昨天非得找我爸下棋,今天他難得要和你下,就因為要讓子,就不樂意了?”
余亮難以理解,多少職業師兄排著隊都沒法得到父親的指導。
“那我問你,讓石光讓兩子和你下,你下不下?”何安憶反問道。
“怎麽可能,我要堂堂正正的擊敗他!”
一說起石光,余亮的眼神就變得犀利起來,與此同時,他也立刻反應過來,驚訝道,“你該不會把我爸當成你的對手吧?他可是全國冠軍!”
何安憶心裡不以為然,他只是覺得,才來這個世界第二天,就擊敗當世第一,那接下來得日子得多無聊。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余亮,“那你說說,我該把誰當成對手?”
“職業棋壇高手如雲,每一位都不是泛泛之輩,你棋下的這麽好,當然是以他們為目標。你……沒有考慮參加定段賽嗎?”
何安憶若有所思,前身何川的記憶裡,就有成為職業棋手的想法,只不過實力低微,根本不可能實現。
這個世界裡的職業棋手到底都是什麽實力,何安憶並不了解。
但這的確算是一個選擇。
“職業棋手賺錢嗎?”何安憶隨口問道。
“賺錢?”
余亮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家夥,說到職業圍棋,第一反應竟然是賺錢。
“當然賺錢!國內有圍甲,還有各項賽事,獎金可都很多!但前提是你能不能下贏對手!”
何安憶一聽就明白了,一切靠實力說話,強者通吃,這本就是理所當然。
“聽起來倒是不錯,那我該怎麽才能成為職業?需要參加你說的那個定段賽?”
“那當然了,
每年的定段人數只有小幾十人,但衝段少年可是幾百幾千人!就連定段賽,也不是誰都能參加的!” “要參加定段賽,必須至少擁有業余5段的證書,而且各地有名額限制!定段賽分預賽和本賽,要下很多局!”
這麽麻煩啊,何安憶聽完,和自己過往世界中的經歷相比較,這一世的職業棋手篩選算是比較嚴格的了。
前身何川當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隻考到業余3段,連參加職業定段賽的最低標準都達不到。
“我只有業余3段的證書,是不是意味著短時間沒法定段職業了?”
何安憶又問道。
余亮想了一會,說,“倒不是沒有辦法,今年的定段賽在九月底,現在是七月,報名截止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你只要在這一個多月裡獲得業余5段以上的證書就可以了。”
“晨報杯不久以後就要開打, 是全國業余頂尖賽事,前幾名會被破格授予業余6段和5段,你可以試試,拿到名次就可以直升業余高段,這樣就滿足職業定段賽參加資格了。”
“只是不知道晨報杯報名結束沒有,那個也有名額限制的,我可以幫你問問。”
何安憶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余亮與他一面之緣,卻幫了他不少忙,看來得好好陪他下棋了。
“來吧,先不說這些了,今天第一次陪練,我先試試你的實力。”
何安憶想起正事,又重新把棋罐打開。
余亮也打起精神,何川的棋藝昨天他親眼目睹,希望能讓自己有所提高。
其實他沒告訴何川,自己本來今年就會參加職業定段賽,成為一名職業棋手。
余亮剛想問對方準備怎麽下,卻見何川直接開始自顧自擺棋。
這是……
這分明就是剛才余亮剛剛給父親擺過的和石光的對局。
何安憶擺了100手棋,就停了下來,對余亮說“我拿你當時的白棋,你拿石光的黑棋,從這裡開始,我們繼續對弈。”
“可是,為什麽要……”余亮臉色鐵青,這一局是他永遠的痛。
“你不是要戰勝石光嗎?”何安憶說道,“知彼知己,這是第一步,你用他的黑棋,好好體會一下對手的視角。”
“可這時黑棋盤面已經遙遙領先,怎麽下白棋都會輸。”
何安憶露出一抹微笑,撚起一枚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上。
“那可不一定,勝負猶未可知,不信你盡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