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能力?修林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不過他很快地調整過來，只是向著道格聳了聳肩。

　　道格也以微笑回應，兩人都沒有再說這方面的事情。畢竟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秘密，很多時候不用深究，也不必深究。

　　教會認證，超凡者，能力。回想起剛剛道格的話，修林提煉出了這三個關鍵詞，也就是說……道格自己是在教會認證之外的超凡者，並且，在新雷敦還有很多這樣的人。

　　他們和道格一樣崇信著異神，在暗中獲得了超凡的力量，並且這樣的人如果被發現，就會被教會追殺，並且以異端之名絞死。

　　但是剛剛道格還說了自己信奉寂靜女神，但是獲得的能力並不是寂靜一脈的超凡力量。那麽也可以證明，即便在教會中，也有異心者隱藏其中。

　　但是老修林多麽虔誠信仰於寂靜女神，修林隱隱約約可以感受到，這樣的人也會信奉異神嗎?他的崇信不是假裝的，而是發自靈魂的信仰。

　　一旦有二心，他對女神的誓言會把他的靈魂給灼傷，甚至化為碎片！

　　埋下心中的種種疑惑，修林想到了銀十字大道的出租閣樓內，那本筆記也許可以解釋一些什麽。

　　前提是自己需要有機會回去拿。

　　而現在一定已經被騎警廳的警察給封鎖了，畢竟按照道格的猜想，這次火災涉及到了異端教派。

　　而對於異端教派，幾大聖教一直處於零容忍的態度。本來普通的火災也會轉交給教會專門的處理者，他們的名字……似乎叫做“清道夫”。

　　修林眉毛一抖，清道夫……這個名字他似乎很熟悉，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一下，在老修林殘存的記憶中，修林感受到了老修林對於這個名稱莫大的恐懼。

　　他們屬於教會的外圍人員，以清掃異端為主要任務，不在教會和政府的編制之中。普通的法律無法約束他們，如果他們因為過激行為犯罪，會移交給專門的聖教法庭。

　　甚至在聖教法庭中，一般的法律都會失去效益，包括且不限於《新丹法律》《習慣法》。

　　這樣一來，普通的律師都無法在這種法庭上做辯護，而聖教律師的價格則高如天價。

　　最重要的是這群人對於異端的追捕和獵殺極為熟練，每一個都是在無數死亡人堆中爬出來的，好像曾經的老修林就被這些家夥追殺了很多年。

　　這具身體中的記憶在隨著修林猛然間想起來的單詞和腦海中浮現的一些人影慢慢恢復，這讓修林在驚恐之余也感受到了一些喜悅。

　　“清道夫”們的失手率極低，他們通常會像瘋了的野狗一般追著你啃，一旦被盯上那就是不死不休。

　　而他們聽令於楓丹白露的一個神秘機關，不算是上下屬，更像是騎士小說中任務分發的“酒館”和“雇傭兵”的關系。

　　那個機關的名字……蒼白仲裁局！

　　修林剛剛挖掘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大腦就像是被破碎的光痕給割裂了一般，劇烈的疼痛讓他眼中淚花微閃，他連忙放空腦袋，許久才安靜了下來。

　　記憶被割裂了，那塊部分變成了一道白色的裂痕，沒有任何預兆。要不是修林反應地快，立馬放空腦袋，都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樣的後果！

　　修林雙臂微微張開，感覺自己就在大海的一艘小舟上，他一點點將腦海中的蒼白裂縫排出腦中，在小舟上慢慢穩住身子，隨著身軀不再顫抖，腦袋中最後的微微疼痛也消失了。

　　這一切都好像是身體本能，

而老修林的記憶中存在那個機關，並且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修林盡可能地用“那個機關”來替代蒼白仲裁局，他不敢再在腦海中去回憶那個名字，剛剛那種割裂的痛苦讓他感覺心跳都暫停了幾秒。

　　“你看上去狀態很差。”道格扶了修林一把，他可以理解，畢竟在他剛剛接觸血液蠕蟲的時候，也把三天三夜的飯都吐了出來。

　　“願安寧洗滌她忠誠信徒的心靈。”

　　修林腦中再一次跳出這句話，在說完這句話後，他確實感覺到了混亂的內心被一股清爽的氣息安撫，狂躁的腦子也舒服了很多。

　　“我知道你是特別忠誠的寂靜信徒，但是你也沒必要天天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女神大人不會因為你的忠誠就去原諒你的背叛。”

　　道格嘿嘿笑著，他朝著修林的眼睛擠了擠眼。

　　修林沒有回答，他打開一旁的臥室門，率先走了出去。

　　門外不遠處有兩位拿著煤油燈的小女仆一直在等待著，她們的眼神中帶著一些恐懼，畢竟她們的主人在不久前死在了三層，而這種事情在女仆的口中會被無限加料地傳達出去。

　　這兩位女仆聽到的版本已經是“議員大人在睡夢中遇到了潛入的怨靈，怨靈吃掉了議員大人的靈魂，然後附身到了凶狠的女仆長身上”。

　　所以說最近女仆長才會那麽焦躁地吩咐著廚師啊女傭啊什麽的，還有居然讓自己兩個不到16歲的小女仆看守案發現場！

　　兩個女仆看到了修林和道格從臥室出來，才松了一口氣，想著終於能離開三層了，眼中也露出了殷勤的欣喜。

　　“兩位偵探先生，胡爾夫人說如果您們偵查完畢就可以自行離開，讓我們為您二人帶路。”

　　小女仆屈身給二人行了一個禮，然後急不可耐地向著樓下走去。

　　啥時候變成了偵探了?修林疑惑地地看了道格一眼，道格則是遞過來一個“我懂你懂的”的表情。

　　我懂你個骨頭啊！修林有些鬱悶地無視了道格的各種擠眼動作，然後給他比了一個中指的手勢。

　　道格皺了皺眉，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散去，他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回敬給了修林一個中指。

　　看樣子胡爾夫人是知道“黑夜先生”是特指哪些人的，也是為了不暴露自己二人的身份才用偵探來代替。

　　道格跟著女仆往下走，心中對胡爾夫人的做法表示了滿意。

　　新雷敦如果都是這種人該多好，還要啥身份證明，聰明人都是靠腦補出來的好嗎！

　　自己也不用費勁地去弄各種證件和徽章，道格思緒開始越飄越遠，轉眼就不知道在想什麽了。

　　別墅的內部很大，幾人走了六七分鍾才繞到一樓，一樓的燈火讓幾人在黑暗中壓抑的精神都放松了不少，果然人還是一種活在光明中的生物。

　　“請允許我們去看一眼利葉議員的遺體，並為他默哀與祈禱。”在別墅的大門口，道格忽然站住了，他歎了一口氣，再一次轉身面向別墅。

　　“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議員先生，希望能最後再見他一眼。”

　　“好的，二位偵探先生，感謝您對我家主人的尊敬。”小女仆連忙深深鞠躬，她做了一個尊敬的手勢，為道格和修林帶路。

　　夏爾·利葉的遺體和棺材放在了別墅的後院中，後院被放滿了貴族送來的白沉花，這是生者對於死者的哀悼與對死者家人的慰藉。

　　純白漸變的白沉花和帶著白色花穗的安眠草給院子增添了一份安寧與清香，孩童們圍著放著議員遺體的棺材轉圈，他們把白沉花做成的花圈放在夏爾·利葉的遺體上，口中輕聲念叨著寂靜教會的悼詞。

　　火把圍在院子的四周，在深夜凌晨把院子照地火亮。

　　這是東大陸極為古老的傳統，逝者死去的第一晚必須被火把圍繞，純潔的孩童要徹夜圍在棺材和遺體的身邊，親人則要輪流守夜，不然逝者的靈魂就會在黑夜中迷失。

　　老人說，這是讓逝者的靈魂可以不被黑夜所囚禁，安然地前往安息之國。也有吟遊詩人說，這是為黑夜中迷路的亡魂指明方向，這樣它們就不會傷害已故親人的靈魂。

　　聞著白沉花和安眠草，道格和修林都感覺腦子清楚了不少，他們的眼中倒映著火把的火光，還有院子中心那個未蓋棺的紅木棺材。

　　裡面躺著的是一個安寧的中年男子。

　　夏爾·利葉的大女兒，法娜·利葉·胡爾女士身著黑衣，頭戴黑帽，閉著眼睛跪在地上祈禱著。她的身邊跪著的是自己的小弟弟，年僅7歲的喬什·胡爾·利葉。

　　還有陸陸續續前往此地默哀的貴族們，一切都看上去是那樣的祥和寧靜，就好像夏爾·利葉議員生前是一位受上流貴族熱愛的男人。

　　總感覺有什麽不對。

　　道格眯了眯眼，他和一位禱告的修女胸前比了一個十字，那個修女也連忙比了一個銀月作為回應。

　　道格比的是黎明教會的手勢，曙光十字架;而修女比的是寂靜教會的手勢，銀紫之月。

　　一旁的修林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也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的一絲詭異，就好像這些貴族的臉上都帶著同樣的面具，面具上面都畫了簡筆畫一般的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