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霧的月夜,雪城大教堂】
在這本該於棉床上酣眠的時刻,大教堂的書房仍燃著躍動的燭火。
主教莫特正伏案書寫,遒勁的筆劃快速掠過一張張書信,這些都是附近的村鎮提交上來的決策報告,需要經過他的閱覽。
叩叩,就在此時,門聲響起。
長久沒有得到回應,敲門者便擅自推開了大門。
“主教大人,這些是雪城近期情況的報告。”
修女放輕了聲音,生怕打擾了莫特的思考。
“念出來吧。”
莫特快速地拿開剛批閱好的紙張,又繼續取來堆在桌角的另一大疊,展開查看。
“已經很晚了,主教大人。”
修女歎了一口氣,但可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隻好攤開羊皮紙,念道:
“獵人工會那邊,近期多了一位新的女性獵人。這個女性獵人在最近的幾天裡,輾轉多個周邊村落,殺死了多位教堂騎士,造成守備空虛,巧合的是,她所襲擊的村落全都是【新教】的人。”
“這個女性獵人擁有防不勝防的瞬間移動技巧,移動後會在原地留下飛舞的彩色蝴蝶,此外,她的能力極有可能與【協會】那邊有關。”
“因此,信上請求您能夠派遣【主教騎士團】的成員駐扎守衛。”
呼呼。
書房的燭火剛巧在這時燃盡,四周陷入一片靜寂的黑暗。
莫特停下筆,熟練地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中點燃了另一支蠟燭,重新帶來了光亮。
“抽調【新教】的教堂騎士過去,騎士團不動。”
“是。”
修女記下了莫特的判決,明日再轉告那前來求援的修士。
“然後是協會那邊,目前他們還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但自幾天前始,他們的行動便越來越頻繁和難以捉摸,時常在大街小巷,甚至包括下水道之類的地方遊走,但我們的修士前往查看時,又發現不了任何有用的線索。”
當修女說完話的時候,書房中便只能聽到莫特書寫的莎莎聲。
她忽然覺得有些壓抑,也有些心疼。
靜默了一會,修女低頭在厚重的羊皮紙中翻找。
良久,她終於找到那張還算得上是好消息的紙張,念道:
“今年的祭典中,我們有兩位非常優秀的孩子,一位是科佩特·列奧,另一位是洛德·威廉,您應該都見過他們。”
“在他們之下,也有天賦不錯的孩子,也許無法跟這二人相比,但比起過往的幾年,他們的資質與天賦都稱得上是良好。”
“此外,在騎士那邊,也有諸多頂尖的孩子,尤其是西恩·阿裡斯以及安貝爾·米德二人,他們在三天的時間裡完成了兩項困難任務以及一項危險任務,十分出色。”
“好,我知道了。”莫特沉聲開口,話語中稍顯疲倦,“你先去休息吧。”
修女原是想陪莫特一同守夜的,但她此刻的精神確實不好,而她這種消極情緒說不定也會影響到莫特的工作。
“那您也早點休息。”修女小心放下手中的羊皮紙,充滿敬意地向莫特彎了一腰,轉身離去。
當修女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莫特才抱起那疊羊皮紙。
他隨手一翻,便認出了一堆熟悉的名字。
禁忌的煉金術士馬倫、異教魔法師布羅姆、協會邦比醫生……
還有更多他此前完全沒聽過,近期才冒出來的各種異端、教派。
這種情況,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只有近段時間,才如雨後春筍般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
似是有什麽東西在指引著他們。
“主,請指引我吧。”
莫特把左手放在福音書上,右手掐滅了燃燒中的燭火。
良久,他的左手感受到了粘膩的濕滑,空氣微微振動,開始響起呢喃似的低語。
若洛德在此,即便是黑夜,他也一定能辨認出,那纏繞在莫特左手的,正是侵染了整個雪村的【汙穢】。
……
與此同時,洛德正在布奇贈與的宅邸中休息,只是,他也同樣睡不著覺。
準確地說,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過覺了。
三天前他拿到《詩篇》,回到宅邸翻看了幾頁。
想法很好,但結果不變——他一點也看不明白。
本想著就此休息,但隨著夜色漸深,冰涼的月光映入窗口,他的身體卻逐漸火熱起來。
這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火熱,它先是起源於血液,繼而逐步滲透到筋脈血肉,然後遊走過他的每一個髒器,組織,最後從他每一寸的皮膚孔洞中噴湧出熱氣。
劇烈的熾熱使他的體溫急劇飆升,他開始感到喉嚨異常的乾渴,急需某種液體的滋潤。
於是他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隻用了兩口便喝完了整杯,但這都無濟於事。
他這才意識到,水這種液體並不是他需要的。
他需要的是……血液。
如果是茜拉的血液,那就更好了。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真的失去了意識。
等他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拿著兩米長的黑色鐮刀,另一隻手按在了大門的門鎖上。
也許再晚一些醒來,他就會發現自己身處大街,街上到處都是居民的斷肢,無盡的血液噴灑到他的臉上,滋潤他的四肢。
之後漫長的夜晚,洛德選擇在冰冷的浴桶裡度過。
唯一幸運的是,這種對血液的饑渴症狀會在月色最亮的時刻達到頂峰,此後逐漸衰弱,最後在陽光出現時徹底消失。
多虧如此,洛德得以撐到現在。
只是今晚,當洛德準備再去放水泡一整晚時,樓下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他是不太想去開門的,怕一開門就切斷了來者的四肢,屆時會很難清理。
但那人一直敲了許久,沒有一點放棄的意思。
無奈,洛德下了樓,冷著臉打開大門。
“晚上好,我的朋友。”
來者拄著根貴族拐杖, 戴著黑色圓禮帽,臉上掛著故作優雅的笑容,正是亨特。
“有事?”
“茜拉大小姐來任務了,這還得怪你,一點都不積極做任務,搞得她派我來督促你。”
“什麽任務。”
“殺一個修士,叫杜克,你應該認識。”
“為什麽。”
“我只能說,他是【新教】的一員,其他的,你想知道自己去問茜拉。”
說到此處,亨特敲了敲拐杖,一個隱藏的暗格打開,裡面是一瓶鮮紅的血液。
“茜拉早就料到了,你愚蠢到不會去狩獵獲得血液,所以她讓我給你這個。”
亨特微笑,將茜拉的血液遞到洛德手邊:“那麽,你的決定是?”
洛德盯著亨特的笑臉,沒有說話,伸手接過血瓶,從懷裡取出了一張軟黏黏的面具,按在臉上。
無須言語,他已經給出了答案。
【茜拉麵具】
密密麻麻的血絲扎入洛德的面部,又似蠕蟲般蔓延至頸部,吞噬了他的整張臉。
片刻,血絲回歸皮肉,一張全新的面容呈現:
光潔如雪的頸部,精致的五官,松軟的黑色長發。
“她居然把面具給你了。”亨特眯起了眼,有些陰陽怪氣,但片刻,他端詳著洛德絕美的面容,忍不住笑道:
“說實話,你的身材加上女性的容顏真是絕配,沒有哪個男人見了會不動心。”
“閉嘴。”洛德冷聲,但說出口的是一副女性的嗓音。
“哈哈,聲音也是如此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