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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故事》第5回 山高路遠前途渺渺 主客智鬥歡樂多多
  原來樂為想到的是將禮品退給老板,兩人大說有理,就算不能全額退,耕牛死了當肉賣——撈回多少是多少。

  三個人再次來到“99煙酒行”。沒待他們開口,老板先哭喪著臉道:“做你們這單生意我是虧血本了!”

  “怎麽說?”

  “今天早上剛開門,曹局長家那個天殺的肥豬老婆就把你們送的煙酒拿過來了,陰陽怪氣地指著禮品袋上的店址電話,問我要公了還是私了。”

  大家這才知道事情已經敗露。玉磊道:“你不是說跟工商局老四是兄弟嗎?”“我那是吹牛。”“後來呢?”“送了她一瓶真‘五糧液’、一條真‘雲煙’才了事。”和樂為道:“這樣啊,我們這些貨還想退給你呢。”“可以呀,三十塊。”老板乾脆地道。

  “什麽,一百六才退三十?”善俅榮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俅榮兄,這回是弄巧成拙了。”樂為看他那樣子絕沒商量的余地,不無埋怨地道。

  玉磊道:“從頭到尾我就沒看出巧在哪裡,明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不好。”

  “樂為兄,你就別埋怨了,我現在更擔心的是玉磊兄的前途命運……”

  玉磊道見他這樣自責,反安慰道:“算了。事已至此,擔心也沒用;或許這又是另一種因緣。”

  聽杜玉磊說了緣故,他們心裡輕松了些。善俅榮笑道:“虧我們一直把你當城裡人,真是抬舉你了;原來是個不折不扣的山鬼子。”和樂為道:“我更願意理解為或咱們兄弟在一起的緣分未盡。”

  “說正事——”善俅榮道,“明天我還想到垓地找找路子;你們意下如何?”

  “都到了垓地還有什麽好賴之分,不想自找沒趣了。”和樂為心灰意冷地道。

  “就是,”玉磊仙氣又來了,“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善俅榮笑道:“還不至於這麽悲壯吧。”

  出了這樣的變故,童副部長也無奈。曹局長那天跟他添油加醋一番話後,還建議道:“依我看,垓地那邊你也不用招呼了,讓他吃吃苦頭更好。”童副部長深以為然。平地起波濤,最傷心的自然是母親,雖然也埋怨那兩個同學,可到底是因為自己生了個仙家!——好在人家答應只要去一年。

  分配結果出來,再沒出什麽意外:哥仨都進了垓地。

  從局裡出來,善俅榮跟和樂為只是唉聲歎氣;玉磊倒沒當回事,一副其奈我何的神氣。兩人行李還寄放在玉磊家,也沒臉再去拿了,約好坐同一班車到垓地報到,行李叫玉磊一起托運就是。

  橋西小學與汽車站僅一弄之隔。玉磊早一天把行李托運好了,隨身隻一個筒包和一把吉它。父親見行裝簡單,沒有去車站送行。母親這段時間發了幾次狠聲,臨了還是狠不下心,送兒子到車站。

  雖然是起點站,並沒有對號入座,先剪票先上車先佔座。杜玉磊坐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伸出頭跟母親道別,見母親在流淚,勸道:“媽媽不用這樣,好男兒志在四方呢。”“什麽四方八方,媽媽只希望你在後方。”媽媽抹了抹眼淚,“到垓地可別再犯傻了!”玉磊笑道:“說多少遍了,回吧。”

  可能汽車也怕童秀香羅嗦,打擺子一樣地抖了幾下,突然猛得向前一竄,把還要說什麽的童秀香甩在了身後。

  上文有交代,出城三個鄉鎮是水泥路面。師傅眼裡,這就是高速公路了,所以每次開這一段都要過過飆車的癮。

只見師傅熟練地操縱車上的各種裝置,遇到急轉彎時,他並不刹車,只是快速旋轉手裡的方向盤;如果遇到連續急轉,車裡的人便像亂風吹過的稻浪,剛左傾完立即右倒——反之亦然,情景煞是壯觀。師傅自己則早早側好身,以免像乘客一樣被巨大的離心力甩得東倒西歪,神情專注得仿佛水鏡先生在讀“鐵如意,指揮倜儻,一坐皆驚呢……”  “嘎……”,隨著刺耳的一聲響,玉磊猛地向前一撲,隨即向後一仰,伴隨著乘客的嘈雜聲,車子穩穩停在西郊鎮班車停靠點。幾乎同時,師傅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香煙點上,深吸一口然後緩緩吐出,不知是因為吸煙還是車開得過癮,總之臉上是極滿足的表情。

  善俅榮家離鎮政府還有半小時的腳程,運氣好時能搭上便車。俅榮今天就碰上了好運氣,所以白衫衣還能整齊地扎在褲腰裡。先人智慧,停靠點選在一棵大樟樹下,七八個候車的人擠在樹蔭下,用身邊能找到的任何東西扇風。善俅榮背著一個和玉磊一模一樣的筒包也混跡其中。這筒包是他們仨逛街時一起買的,不出意外的話,待會兒和樂為也將背著一個這樣的包。大夥看見班車過來,精氣神頓時暴騰,不顧灰土彌漫,集體衝向車門,全沒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避諱。只有善俅榮沒參與這場競爭,他繞著車身尋找杜玉磊。果然見玉磊從車窗探出頭大聲喊:“秋褲,在這呢。”善俅榮先把筒包從車窗遞進去好讓玉磊佔座,再從容上車。上了車大家才懊悔剛才沒有君子一點,因為座位綽綽有余,根本無須你死我活。

  善俅榮把包塞上行李架,劃了一下杜玉磊手中的吉它,笑道:“雷歐兄,現在可以奏出真正的高山流水了。”雷歐是杜玉磊師范同學給起的綽號。杜玉磊挑理道:“高山流水原是心聲,豈靠眼見?”善俅榮道:“看來我只能是學老子‘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了。”杜玉磊笑道:“過謙了,老子這句話就很見功底,有它完全可以一爭。當然,以俅榮兄的能力,根本不需什麽畫筆、琴弦,赤手空拳就能打天下!”善俅榮道:“玉磊兄是笑我不學無術吧?”杜玉磊笑道:“豈敢,你的‘三字’那是響當當的。”善俅榮道:“你還別不服氣,‘三字’才是老師的看家本領;其它不過是屠龍之術。而且,當今社會要在職場上立足、發展,重要的是綜合能力;用現在流行的一個詞來說叫‘情商’。”玉磊冷笑道:“你說的‘情商’就是溜須拍馬、阿諛逢迎的本事吧。”“偏頗了。”俅榮道,“情商是處理人際關系的能力。人類是高度社會化的群體,這種能力很大程度上就是政治能力。”

  不記這哥倆胡拉亂扯,且說班車從西郊出發,一路又有乘客上上下下,總的來說是人丁越來越興旺,過了隘口鄉,已經有幾個乘客只能做著並不雅觀的吊單杠動作了。

  駛入一個大塅面後,車廂裡氣氛驟然緊張起來——班車要進山口站了。

  今天是山口圩,車站人頭攢動。他們遠遠的看見班車過來,“呼啦”一下全從簡易車站裡湧了出來,像六月的茅坑裡突然進去一個拉屎的人,無數蒼蠅“嗡”的一聲同時起飛。如果說在西郊人們還只是顧不上禮教,那麽到這裡已經連人性也丟掉了,完全踐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山口站有五六個人下車,杜玉磊和善俅榮想幫和樂為佔個座,卻見吊單杠的個個眼睛瞪得銅錢般圓。俅榮道:“算了。看這架式,誰敢跟他們搶,只怕會拚命。”說時遲,那時快,班車已經進了站。杜玉磊探出頭去找和樂為:“而不,而不。”而不沒找著,卻見一雙粗壯的大手扳住車窗框,雙腳在車輪上一蹬,兩手已經抓住了車頂的行李架,一個引體向上,整個身子提起來,也不管裡面有人沒人,也不管自己腳上是不是沾了汙泥穢物,反正那雙四十三碼開外的解放鞋已經伸進了車窗。

  玉磊急忙縮頭伸手擋開那雙髒腳,對俅榮道:“秋褲,這人真好身手。”俅榮躲避不及,褲子他的鞋弄髒了,正要發火,發現這廝一米八多的塊頭,臉上還有道一寸多長的疤痕,忍住了。這邊氣還沒消,又一雙手扳住了窗框。哥倆顧不上樂為了,忙拉上車窗。這才發現整輛車只有自己這扇窗是開著的,看來他們都知道山口站有爬窗的傳統,早加防范了。

  下車的幾個人沒有刀疤臉從車窗一躍而出的身手,卻也懂得未雨綢繆,早早來到車門口,希望能趁上車人不備在開門瞬間一舉成功突圍。可是如意算盤轉眼化成了泡影。車門剛裂開一條縫,就被上車的人潮“轟”的一聲頂開,與古代戰爭破城時情景相仿;車門口準備下車的人像遭遇了原子彈衝擊波,立即被掀到了兩邊。有位一臉拉茬花白胡子的老者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用蒼勁的聲音斥責道:“先下後上,先下後上!”已經上車的人堆裡就有一個破鑼嗓門道:“小子,回去問一下你娘,是先下後上還是先上後下?”如此精彩的雙關語自然博得滿車的喝彩,也給這次旅行增添了一些歡樂。

  樂為果然也背著一個相同款式的筒包,跟著大夥往車門擠去。總算他年輕,雖然經驗欠缺點也沒有落在最後。實際上擠車也不一定全靠氣力,候車位置搶得好是關鍵;如果你恰好站在車門的位置,即使有心禮讓三先,後面的人也會像潮水一樣把你推上去。

  和樂為上車舉目一看,嘿,這倆小子不在那嗎!玉磊俅榮也看到了和樂為,招手叫他過去。樂為費勁地挪移到他倆身旁,正準備歇口氣,車門方向又傳過來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想停還停不住了。幸虧俅榮及時伸出援手,把他拉進座位裡面,這才像躲進了外國租界一樣,得到喘息的時機。

  車開動的時候,大家驚訝地發現,一番混戰後,該上的上了,該下的也都下了,世界並沒錯亂,果然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現在車廂內密度已經接近黑洞了。這倒好,無論車子如何上下左右顛簸搖晃,裡面的人都穩如磐石,不會移動半寸。有人做過實驗,這種情況下即便懸起雙腳也不會掉下去;物理老師解釋,這是摩擦力作用。據說在軟土層很厚的地方建房,就是靠水泥樁和泥土的摩擦力來承受房屋的重量;這種設計靈感高度懷疑來自去垓地的班車上。這一現象對乘客來說,不失為一件好事;只是苦了售票員。售票員作為班車的主人,還真有主人翁精神,為方便最後幾位乘客上車,她先退到車外,現在被擠在門口幾乎無法動彈。

  售票員的形象讓玉磊三人同時聯想到曹夫人,安排這種體型的人來這趟生存空間彌足珍貴的車上售票絕對是領導的失誤。雖然大腹便便行動不便,但她不能不動。售票的最佳線路是從車尾到車頭,這樣才不易遺漏,不過現在根本不可能。經驗告訴她,車開動之後會略微好些;就像山裡人知道的,無論捆得多緊的柴,挑一段時間後,都會有所松動。果然,出發十幾分鍾後,情況有所好轉;人們似乎從車外租賃到了另外的空間,各自的腳都找到了專屬的著地點;車子刹車或轉彎時,還居然能前後左右晃動了。樂為終於坐了下來,不過雙人座擠三個人,也只能是坐一半屁股,好在另一半懸空的屁股也有別人替他支著。大家都松了一口氣,有個人拔出一支香煙想抽,立即被齊聲製止。眾怒難犯,那人隻好又把煙塞進了煙盒。那煙本來就被擠成了扁平狀,現在又要放回曲如蛇洞的煙盒中,等它下一次重見天日時,大概跟一條醃菜乾也差不多了。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售票員肥胖的身子開始在這人林裡蠕動了。她幾乎整個人都騎在了別人的身上,當然不是騎在一個人身上,如此龐大的身軀就是剛才飛窗的那位壯士也承受不了。寶二爺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這比喻自然典雅;但如果說像發了酵的麵團,也算通俗而不庸俗。這售票員身上的肉那麽多,彈性應該更好;所有分擔她體重的男士因而樂享這種肌膚之親,並沒有人提出抗議;少數幾個同類露出討厭的表情,並不妨礙她在肉海裡遊到車尾。

  售票員天生有副火眼金睛,正常而言,一眼就能認出哪個是剛上車的;可是今天山口站上車的人實在太多,她沒能像往常一樣記住所有新上車的面孔。不過售票員的加減混合運算都是經過特訓的,總人頭一點子醜寅卯心裡就有數了,所以並不慌張;再者鄉下人老實,一到他跟前就會主動掏錢買票。果然,還沒有等她喊出“山口上車的買票了”,好些人已經在吃力地從縫在褲腰上的暗口袋中掏錢了。輪到刀疤臉了,他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急急忙忙去掏口袋,反而把臉轉向窗外,一副此案與他無關的樣子。售票員隻好開口:“同志,你買了票嗎?”刀疤臉還是充耳不聞,像詩人般忘情地欣賞窗外的風景。有道是“好漢怕賴漢”,對這種人,見多識廣的售票員也無奈,嘴裡雖然還在嘟嘟囔囔,究竟轉向其他乘客了。半小時後,售票員總算遊回了車頭,一盤點,少了兩個;也就是說,除了刀疤臉,還有一個人沒買票。如果只有刀疤臉,她肯定就忍了;現在竟然有哪個土包子也想逃票,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掃了一遍車廂,看不出誰沒有買票,於是拉開嗓門:“山口上車的還有哪兩個沒買票?”見一點反應沒有,售票員把音高上調了幾度,仍沒人吱聲,只是用無辜的眼神互相打量,仿佛在幫她尋找蛛絲馬跡。售票員忍不住了,張口罵起來,這回可是連音色也變了:“你媽*的,車票買不起還做什麽**車!”說話時,她瞄了一眼刀疤臉,見他並沒有要做出回應的樣子,膽子大起來,漲紅脖子罵得更痛快了:“到底是哪兩個狗娘養的,有種你吭一聲,就算老娘給你這野狗操的付了這出葬的錢。”車門口有個聲音笑道:“售票員同志別罵了,隻怪你自己不爭氣,給野狗操了生下這樣的賤種。”全車人都開心地大笑起來。售票員也自覺罵漏了嘴,紅了臉回道:“呸,你娘才給野狗操了。”

  說笑歸說笑, 絕大多數乘客還是對逃票現象表現出義憤填膺。他們的氣憤未必是因這些人挖了社會主義牆腳,更多是為同樣坐車自己卻得買票鳴不平;於是提議檢票。售票員聽了臉上不自在起來。有聲音道:“票都沒有撕,怎麽檢?”原來,車站突襲查票的人幾乎不會到山口以內,過了山口不撕票也就成了售票員的慣例。可是因為沒撕票,也就拿逃票的人沒辦法。

  善俅榮靈機一動,笑道:“售票員同志,你不撕票也行,但可以在買票的人身上做個記號呀。”售票員饒有興致地問:“怎麽做記號法?”善俅榮一本正經地道:“我有個簡單易行且效果顯著的方法;不過,告訴你有什麽獎勵呢?”售票員見善俅榮穿得齊整還長得英俊,又增添了幾分好感,笑道:“真有效果,下次坐車零號。”“零號”是行話,免費坐車的意思。“說話算話哈,”俅榮忍住笑道,“我的方法是——在買了票的人臉上蓋一個唇印!”大家聽了這話再看看售票員猩紅的嘴唇,都哄堂大笑起來。售票員惱羞成怒,恨恨地瞪了善俅榮一眼:“小兔憊子,老娘還真看走了眼,沒想到一副好皮囊卻裝了一肚子壞水。”杜玉磊湊趣道:“對不起,是我不好,沒早告訴你。”售票員乜了杜玉磊一眼,見他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罵道:“呸,少來土蠶鑽進花生殼——冒充好人,我看你也不是什麽好鳥。”杜玉磊其實沒有惱,卻學著正在熱播的一部電視劇裡的台詞叫道:“嘿,我這個暴脾氣。這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麽!”車上的人笑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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