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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故事》第43回 舞廳落成書記視察 酒樓開張鄉長壓陣
  上回說到玉磊大清早萬般不舍辭別阿蓮回了坳村,無非白天上課改作業,晚上備課寫情書。再無舍可記。

  且說善俅榮那日跟杜玉磊合計舞廳的事後,即找時間向楊委員談了這個想法。楊委員以為是個好主意,叫善俅榮準備一下,明天就向善書記正式匯報。

  經過一晚縝密思考,第二天上午,善俅榮把自己的設想言簡意賅地匯報了善書記。善書記卻不表態,問楊委員:“群眾娛樂活動屬於你的一畝三分地,說說你的看法。”

  楊委員心摩意揣,已有七成把握,笑道:“既然在我一畝三分地裡,那我可得說說自己的觀點。我認為,改革開放這些年,人民的物質生活水平是大大提高了,但是精神生活卻沒能得到有效改善。特別是我們山區鄉,老百姓業余文化生活還相當貧乏。有人說,落後地區的計劃生育之所以難搞,主要是因為沒有娛樂活動,晚上只能摟著老婆睡覺。雖然只是個笑話,也有一定現實道理。社會上聚眾賭博、喝酒鬥毆事件時有發生,也不能不說跟沒給他們提供一個健康的娛樂場所有關。當然,現在讀書看報已經跟不上改革開放新形勢,跳舞非但能豐富百姓的業余生活,還能起到淨化民風、凝聚人心、消除疲勞的作用,正是應改革之運而生的新事物。小平同志說過‘我們要勇於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鄉鎮一級搞舞廳,在凡縣還是大年初一翻皇歷——頭一回。作為宣傳委員,我覺得這個螃蟹必須吃。”

  “到底是宣委,總有辦法小題大做。小善,這件事由你具體辦。”也許是不滿楊委太嘚瑟,也許是跟善俅榮同頂了一個“羊”字頭,善書記竟然繞過楊委,將工作直接布置給善俅榮,“今天就到出納那領五千塊錢,抓緊籌備。”善書記喝了一口茶,又強調道:“記住,時間是關鍵。如今跳舞熱方興未艾,其他鄉鎮保不準也有這樣的想法;不要被別人搶了先,力爭春節前開門。要知道,能被人記住的永遠只有冠軍。”

  楊委雖然失落,卻不敢有半點異議,附和道:“對,時間是關鍵。”

  小試牛刀即有斬獲,善俅榮很是興奮,連聲答應著。說乾就乾,下午就到出納那領出五千塊現金,進城買材料,請師傅。有錢好辦事,兩星期後,文技校已經改造成了一個標準的舞廳。

  這天下午,善書記聽了善俅榮匯報後,說晚上去看看效果。

  晚飯後,紅光滿面的善書記帶了一大撥人來到新舞廳。善俅榮早把音響調試好,懸在屋角的四個音箱音量放得不大,但低音效果很好。書記他們進來後,善俅榮把球燈、滾筒燈、多頭旋轉燈、頻閃燈全都打開。舞廳裡頓時閃爍著飄忽不定的魅影,彌漫著一種濃稠得抹不開的曖昧意味。善書記表示滿意。隨行的幾個女幹部已經情不自禁跟著節奏扭起來了。

  “此次改建的亮點是這個小包間。”善書記表揚道。

  原來,俅榮考慮到領導需求,把文技校辦公室改裝成一個既與大廳通連,又相對獨立的小包廂。為了把這個包廂裝修好,俅榮特意到“薩來樂窩”考察了一次。

  “謝謝善書記誇獎!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改進請您指示。”

  “是有個問題。”善書記看了一眼吧台後面的酒水櫃,“你不能隻管進不管出吧。”善俅榮還是沒明白書記的意思;大家也不懂。最後還是小小葉先猜到:“書記是說沒有衛生間嗎?”雖然書記仍微笑不語,大家已經醍醐灌頂。楊委員道:“善書記真是大智慧!進出跟陰陽一樣,

是對相互依存的哲學概念,有陰就有陽,有進必須得出——這就是領導的大局觀。”大家聽了都表現出對善書記的無限欽佩。小小葉原以為大家要誇獎自己聰明,能猜到書記的意圖,已經先紅了臉表示謙虛,沒想到他們誇的是書記,隻好像變色龍一樣迅速換上另一種色素,跟上同志們的表情節奏。  鄉政府年輕女孩中三個人姿色最好。一個姓葉的打字員,另兩個是辦公室副主任華燁和團支部書記潘雅欣,大家把她們統稱為“兩葉一心”。為了區分“兩葉”,開始人們叫華燁“大燁”,她嫌叫老了,於是改小燁;原來的小葉也就水落船低,叫小小葉了。

  “小善,這是你工作失誤。如果不是書記及時發現,後果相當嚴重!”楊委員道,“善書記,要不我們將藏書室再隔出一半來改裝廁所?”

  善書記道:“小善,遵照楊委指示辦。”

  “謝謝老大。”楊委員道,“還有個問題請示,舞廳開張後收不收門票——收的話怎麽收?”

  善書記道:“當然要收——現在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收五毛吧。兩委領導可以先登記。”

  “善書記,那我們呢!”兩葉一心搖著善書記的胳膊,嬌態可人。

  “你們是我的客人,自然是免票了!”善書記很享受這種騷擾式的脅迫。

  “這又何勞書記吩咐——美女駕臨,誰會那麽沒眼力見。”楊委也想分得一點點人情,“善書記,什麽日子正式開張?”

  “星期五吧。那天蔡鄉長小舅子的鑫隆酒樓開業,吃完飯正好來這裡消消食!開張那天就不要收費了,我請客。”

  “太好了,兩全其美!”楊委員道,“老大,聽說這日子還是您給出的。”

  “我哪有這本事,是請清修庵住持色香師太擇的。這不是迷信,‘日有中道,月有九行’,風水像中醫一樣,是國粹。”說到風水,善書記話多了起來,“拿這個星期五來說,乃是‘青龍、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匱’黃道六神中‘金匱’值日的‘開日’,百凶避退,是開市的首選……”

  善書記說得興起,最外邊兩個婦女卻聊起了色香師太。

  “你見過‘色香師太’麽?”

  “沒,這麽大的師傅我哪見得著!”

  “我也沒見過。聽說才二十幾歲,年輕漂亮。”

  “這我也聽說了,還是佛學院畢業的大學生呢。”年輕點的婦女警惕地看看身邊,見沒人注意,又悄聲道,“有人說是周書記的那個!”

  “凡縣這個——”年長婦女悄悄比劃了一下大拇指,“的周書記?”

  年輕婦女點點頭:“不然,怎麽說凡縣最靈的菩薩在清修庵呢。”

  “難怪年紀輕輕就能做清修庵住持。”

  “你知道人家在背後叫她什麽嗎?”年輕婦女似乎篤定對方不知道,不待她回答,神秘地道,“‘色香味俱全’。”

  “阿彌陀佛,不說了;再說怕會遭神譴的。”年長婦女打住這個話頭,“快鼓掌,書記說完了。”

  “楊委員,我這是幫你省——色香師太開一次佛口,兩百塊算是緣淺的了。”善書記補了一句,楊委員連連稱是,“行,就這樣吧。”善書記說完,在兩葉一心簇擁下,帶著嘻裡哈拉的一眾男女往外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善俅榮一句,“開張那天酒水給我預備足嘍。你初來乍到不曉得——這些站所長就是一幫土匪!”領導的幽默自然效果甚佳,讀者先生的想像應該比作者的描寫精彩得多。

  “老大放心!我會親自安排。”送走善書記,楊委員交待善俅榮,“善書記如此重視,看來我們必須搞出點名堂。兩委領導要送請柬;七所八站、中小學也得發邀請函;社會閑雜人等這一天就不要讓他們進來了。”

  “村乾呢?”善俅榮問。

  “那些土包子會跳舞麽?——打個電話吧,倆主官叫一下。還有,別忘了叫兩個服務員。”

  “我想到了,就叫食堂的阿姨。”

  “怎麽想的!”楊委不滿地道,“叫她們來倒人胃口啊——必須要是清秀點的女孩——可別像那個清秀老板。”說完自己先笑了。“請還是雇?”俅榮想問清楚。“能請就請,請不到再雇。”

  現在,善俅榮獨自躺在嶄新的布藝沙發裡,手裡拽著一本門票,嘴裡吐出一個個煙圈。這段時間雖然累點,但光采購回扣就吃了五百多,還有差旅、夥食補貼。“這可相當於自己四個月的薪水啊!”第一次貪汙這麽多錢,善俅榮一點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他天生就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但還有個問題不是膽大就能解決的——給各站所的函他不懂怎麽寫;問別人肯定不好,顯得沒文化。

  “玉磊跟樂為在就好了,這兩個文藝青年應該懂。”俅榮想著,來到喬姐酒家,看看玉磊有沒有碰巧上來。

  小梅見了善俅榮,問:“那家‘衰隆酒樓’真要開張了?”善俅榮笑道:“當然是真的。”“呸,”小梅吐了一口痰,又指著鑫隆酒樓的方向道,“‘南瓜開花指一指,今天開了明天死’。”“小梅!”阿蓮在裡面聽見小梅用土語詛咒人家,又好氣又好笑,出來阻止她,見是俅榮,招呼道,“善校長好,您最近可是個大忙人,怎麽今兒有空?小梅,有時間磨牙,也不給善校長倒杯茶水。”

  “喝茶就算了;玉磊沒上來?”

  “沒有,好久沒上來了。”

  俅榮笑道:“哦,那豈不是要‘思之如狂’!”

  阿蓮道:“不思你的楊主任思玉磊哥幹嘛?”

  “你別說,我還真有事找他呢——舞廳開張,楊委員要求我給各站所發邀請函。我還從來沒寫過函,特來向他請教。”

  “‘函’不就是沒有上下級關系的單位之間的‘信’麽?不過,舞廳開張給單位發函,有點不倫不類吧。”

  善俅榮也不理會阿蓮的嘲笑,道:“領導這樣說了,管他有類沒類呢。你會?幫我擬一封吧。”

  “這有何難。‘垓地鄉某站所。頂格,冒號。另起一行,空兩格。我單位舞廳茲定於某年月日時舉行開業慶典,誠邀貴站所某等參加,望訖屆時蒞臨。此致。落款,年月日。”

  “好,記你大功一件!對了,屆時還請喬老板大駕光臨啊。”

  “免了罷。我一個山野村姑,哪裡會跳舞。”

  “喬姐,你都不用跳,走路也比她們跳舞好看。”小梅端了一杯茶出來,接話道。

  阿蓮笑道:“不是我走路比跳舞好看,倒是你說的比唱的好聽。”

  “小梅說得對呀,你露面就是幫我撐場子。”

  “謝謝,到時看玉磊哥什麽情況吧。”

  “這我可以放心了,那天剛好開始放寒假,不相信他不會上來。”俅榮接過茶杯,“小梅,還有一件事,開張那天要請兩個服務員,你去不去?——有工錢的。”“多少錢?”“五塊。”“好是好,不懂那天店裡有沒有客人。日子定哪一天啊?”“這茬忘了,”俅榮笑道,“就是‘衰隆’開業那天。”阿蓮對小梅道:“那你放心去。”“還要再幫我找一個,也要小梅這樣清秀的。”阿蓮笑道:“標準這麽高可不好找。”

  星期五是垓地圩。臨近年關,圩上最多的是年貨和水果攤子,其它肉攤、布攤、鞋帽攤、鍾表攤、修鞋攤、油餅攤、包子攤、各種土特產地攤也擠擠挨挨,比平時長了半條街。你爭一尺,我搶幾寸,生意人都指著年底多掙幾個子。

  趕圩的人也較往日多得多。有事的自然要來,沒事的年底清閑,也愛來湊個熱鬧;又是小學寒假第一天,孩子們沒有理由不向大人討幾個零錢來解解饞。十點後,街上真叫比肩繼踵、張袂成陰;大冷的天,硬是有人額上沁出汗珠來。

  街上往日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些吊兒郎當的二流子。他們穿著大紅大綠的衣裳,要不寬松像蝙蝠,渾身掛滿口袋,要不緊身像泥鰍,屁股縫都顯露無遺;髮型也是稀奇古怪,要麽寸草不生,光得像火星;要麽長發披肩,學那些長相不及常人的影視明星。當地有句俗話專門形容這類人:田醜崩得快,人醜愛作怪。這些人叼著香煙、戴著蛤蟆鏡,結幫拉派招搖過市,見到不順眼的鄉下人或外鄉人,動輒橫眉瞪眼,對方稍有頂撞,立即拳腳相加。鄉民見到他們總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過,今天這些人的戲分卻被另一撥人搶了去。他們就是各站所和村兩委的幹部。幹部們衣冠楚楚成群結對齊聚垓地,自然都是來祝賀曹國舅酒樓開業的。

  且說金鑫那日跟馮師爺及一幫朋友商定釜底抽薪之計後,並未馬上實施,心下以為不用這種傷害喬清蓮的辦法也能搞定,直到聽見阿蓮已經和一個老師在談戀愛的傳聞才著急起來。他立即找到曹永隆。曹國舅當日聽了馮員外的話,恨不得第二天就開張,沒想到金站長說過就忘了,問幾次都只是支吾應付。一晃就是四個月,沒想到金站長又突然來找,自然一拍即合。“本錢我全出,股分各佔五成。”金站長道,“咱們先小人後君子,帳必須做清楚!”“沒問題,帳本你隨時可以查。”“還有就是保密,不能讓人知道我有股分。我林業站的客人還得到喬姐那邊吃。”知道曹國舅是個馬大哈,金鑫又把該注意的地方詳細叮囑了一遍。曹永隆道:“這我知道。馮師爺不是說了這叫‘釜底抽薪’之計麽。”

  一個月不到,籌備工作已經就緒。蔡鄉長請善書記擇個開張的吉日。善書記滿口答應——拍板的事他總是樂於應承,且況還有三百塊的紅包。

  從鑫隆酒樓吃了開業酒席出來,俅榮沒有回宿舍,直接到喬姐酒樓等玉磊跟樂為。

  “他家人多麽?”小梅問。

  “那還用說,垓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悉數到位。”

  “這叫什麽話,難道說沒到的就沒頭沒臉麽!”

  “喬清蓮你真別找刺,我替你們酒家擔心著呢。這次鑫隆開業,蔡鄉長是親自上陣吆喝,以後那些站所長想來你這做生意肯定得先掂量掂量。”

  “謝謝關心。那又怎麽樣?無非就是關門大吉——生存原本是一件極簡單的事,不值得為此而煩惱。”

  小梅苦著臉道:“嘿,你呢,倒是大吉了;我呢,又得下田嘍。”

  阿蓮笑道:“怕下田又不用功讀書,怪誰!”

  “我用功了;可是書一拿起,瞌睡蟲就來了,有什麽辦法!”

  俅榮笑道:“這還叫用功啊。你知道我跟而不當年是怎麽熬油煉燈的?每天就睡四五個鍾頭;不像雷歐,據說他用在讀書上的時間還不多。”

  “你這麽說又喚起我心裡一個疑問。”阿蓮道,“你們三個同學脾氣性格迥然各異,卻能這麽投緣,為什麽?”

  “為什麽?你沒發現我們兄弟有個顯著的共同點——都很有才麽?”俅榮這句話不知算不算玩笑,又道,“再說,做朋友就一定要性格相仿麽?‘劉關張’性情迥異,照樣能成為生死兄弟。”

  “後面這句話有一定道理的,朋友可以是互補型;前面那句嘛,”阿蓮笑道,“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喬清蓮,”善俅榮看著她絕美的笑臉突然靈機一動,“今天晚上,我想——讓你和善書記跳第一曲舞。”他用食指比了個“1”。

  阿蓮搖手道:“先別說我還不能決定去不去,去了也絕不可能。”

  “可惜了我一個‘官民同樂’的天才創意。”俅榮聽她語氣決無挽回之可能,歎息著,又問,“小梅,叫你找的人找到嗎?”

  “找到了,”小梅笑道,“按你的要求,找了對面清秀……”

  “啊!”

  “……的女兒——叫小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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