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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故事》第40回 感誠意雲英交赤心 扯閑篇小梅露真跡
  卻說杜玉磊正要結帳,見楊雲英進來了,他記起昨晚俅榮的話,因笑道:“巧了,楊主任,賞臉的話,我請你。”

  楊雲英錯愕了一下:“杜玉磊——今年新分配到坳村的老師。”

  玉磊恭維道:“厲害——連我這樣的無名鼠輩也能認得!”

  原來,盡管只見過一兩面,玉磊帥氣的特質讓楊雲英留下了印象;前些天喬清蓮承認杜玉磊是她男朋友,她就在頭腦中仔細搜檢這個人;這時見著他,瞬間所有信息都對上,所以能直呼其名;真正的無名鼠輩她當然叫不出。楊雲英笑道:“謝謝,真是巧了,今天有點事早起,看來是該當杜老師請客了。”

  “給過路的送碗水——好做人情。你先吃著,我在門口曬曬太陽。”

  楊雲英低頭吃著早餐,卻時不時偷一眼坐店門口台階上的杜玉磊——英武而不粗野,清秀而不柔糯!端的挺拔瀟灑、帥氣逼人,越看越著迷,越看越勾魂。“這是個有著毒品一樣魅力的男孩!”楊雲英閃過這樣一個偏激的比喻,“喬清蓮有理由滿足——自己真是有眼無珠,為什麽早沒發現這塊美玉呢——發現了又能怎麽樣?難道還能打敗喬清蓮麽——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善俅榮是不是也很帥?’”她又想起喬清蓮說的那句話,“善俅榮是帥,但就是缺乏這種讓人怦然心動、不計後果的吸引力。”她感覺腦子很亂,心突突直跳,匆匆吃完,連杜玉磊的帳一起結了。

  “這算怎麽回事?”玉磊尷尬地道,“說好的我請,成雨後送傘——假人情了。俅榮知道該笑我了。”

  “這跟他有關系麽?”楊雲英沒有就走,也在外面一把小凳子上坐了下來。

  “有呀,關系多了。昨晚我們一直在談論你呢。”

  “好好的在背後嚼我什麽?”

  “兩個男孩在背後議論一個女孩,你想象一下會說什麽?”

  “沒有什麽好話吧!”

  “‘年輕人生活中不能沒有愛情,就好像春天原野上不能沒有鮮花。’這句算不算好話?”

  “誰的名言嗎?”

  “不好意思,是杜玉磊原創。”杜玉磊笑道,“不要迷信名人名言。你不跪下來,別人是沒有那麽偉岸的。”

  “你是要跟我上哲學課嗎——那你可得掂量掂量,師范時我可是班上《政治學》的科代表。”

  “不敢。”玉磊笑道,“你研究的是‘形而上’,我研究的只是‘形而象’,你看善俅榮同學的形象是不是有幾分香港演員鄭少秋的模樣?”

  “你這樣一說,還真有幾分相似。”

  “因為酷似鄭少秋,我們班同學給他取了個‘秋褲’的外號呢。”

  “那也不好叫人家‘秋褲’啊!”楊雲英禁不住笑了笑。

  玉磊感慨道:“上帝給予人類最大的饋贈不是發達的智商,而是友好的笑容——楊主任,你今天挺可愛的!”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給人的印象很討厭?”

  “說‘討厭’重了點,只是容易讓人避而遠之!”杜玉磊道,“嚴霜與陽光,人們是很容易做出取舍的;而生活大多數時候其實沒必要那麽嚴肅。”

  “陽光曾經傷害了我!”也許杜玉磊話裡的某些東西感動了她,也許出於另一種說不清的心態,總之,楊雲英就是感覺眼前這個男孩是可以坦誠相待的,“學區關於我的傳聞你可能也聽到一些吧。”

  “說實話,我沒有聽過;而且,既然是傳聞,

我不想聽。”  “如果我希望你聽呢?”楊雲英莫名其妙有一股想傾訴的欲望。信任有時是一種需要;或許還帶點功利性——她想洗白自己在杜玉磊心裡的形象。

  “好吧,你說。”

  “我們到外面走走吧。”楊雲英打開了話匣子,“我是去年畢業的。”

  “我知道。”

  “當時分配在鄧坊小學,條件雖然艱苦,但正是你說的陽光女孩,生活中充滿快樂。期末錢校長——那時他還是副校長,但已經基本確定新學期要轉正了——帶隊到我們學校檢查工作。他私下找我談話。說我能力強,如果願意,下學期把我調到學區去。

  “那時天真幼稚,哪裡會想那麽多;而且我確實是那一屆的優秀畢業生(她理所當然地隱瞞了這個‘優秀畢業生’來路不正的事實),所以當然說願意。

  “今年春季,他果然把我調到了學區。到學區後就傳開了一些風言風語;但我以為是妒忌,因為那時並沒看出他有什麽歪念頭。開學差不多一個月,有天晚上他來找我,喝了酒,但應該沒醉,色迷迷地說了一番肉麻話。說從看到我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我,學區每年分配這麽多女師范生,他隻喜歡我一個。說喜歡我青春靚麗,喜歡我活潑開朗……聽到這些話我當時就懵了。他又抓住我的手,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我當時的感覺就是絕望,像被特務盯上一樣的絕望。我不知道他還要做什麽,只是哭著求他不要。也許是我的可憐相讓他動了惻隱之心,他放開了我的手,還向我道歉,叫我不要害怕,只是喜歡我;如果我不願意,不會做任何傷害我的事。

  “發生了這件事,才知道他果然沒安好心,能上來學區並不是因為自己優秀,而是因為成了他獵豔的目標。不過自那以後,也沒再有什麽過激的言行,只是看我的眼神總是熱辣辣的,有事沒事蹭到我身邊,有客人都要叫上我一起吃飯,吃飯時總讓我坐在他身邊,經常在上級領導和客人面前誇我。這些事雖然有些曖昧,但他是那麽大的領導,我也不知道怎麽拒絕。

  “這學期開學前,他又找我,說通過一學期的考察,決定任命我為學區辦公室主任。在學區待了半年,行政方面的事我知道了許多。辦公室主任在學區二層領導中排第一,實際權力有時還大過副校長。我想過要了這個位置有風險,但還是難以抵擋權利的誘惑。

  “時日一久,自己似乎適應了這種角色,甚至連同事們異樣的眼光也習以為常了,偶爾還為自己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就沾沾自喜。只是夜深人靜時,心裡會產生一絲自責,也想過要擺脫這種生活;但第二天,總是又毫無負擔地開始重複昨天的日子。

  “你是不是覺得這種日子很可悲?”楊雲英一口氣把藏了很久的話全吐出來,心裡如釋重負,“你是不是又覺得跟你說這些話很傻!”

  “把這些話說出來是理智的。”杜玉磊道,“我想問你,剛才說的‘這種角色’是指什麽?”

  楊雲英想了想,道:“受領導寵愛而不存在不正當關系的女孩的角色吧。”

  “你這是滿足於一種‘狐假虎威’的虛榮呢;而且你說的‘不正當關系’是指什麽,你和錢校長還算正當關系嗎?難道一定要有了苟且之事才叫不正當關系?

  “退一步說,你能保證在眼下這種狀態下全身而退?一旦你有心儀的男孩,想追求屬於自己的愛情時,他不會收回一切?

  “一個人只有在陽光下自由的呼吸才可能會有真正的快樂!如果你聽我一句話,現在抽身正是時候,泥潭只會越陷越深。”

  “‘名花不敢,有主是真’。”楊雲英忽然想起喬清蓮說這句話時毫不掩飾的幸福表情:“是啊,陽光多好、陽光多美!謝謝,杜老師,我覺得你適合做牧師。”

  “牧師是讓人拋棄陰暗回歸陽光的!”杜玉磊道,“所以我要糾正你前面的一句話:傷害你的不是陽光,恰恰是見不得陽光的陰暗。”

  “同意。真心謝謝你!今天有事,下次合適的時候請你吃飯。我先回了,你呢?”

  “‘秋褲’還在睡懶覺,我就獨自享受這陽光下的寂寞嘍。”

  楊雲英笑道:“有喬清蓮還會寂寞麽?”

  “沒想到楊大主任還挺關心教師的私生活呀。”杜玉磊恢復了他一貫的俏皮語氣。

  “‘秋褲’是挺帥的!”說這話的時候,楊雲英心跳得厲害,害怕心思被他看穿——杜的男朋友做不了,退而求其次也不失明智之舉;如果能成善俅榮的女朋友也可以經常見著杜玉磊了。

  街上漸漸熱鬧起來了。長年賣木耳、香菇、紫菜、海帶、花生、筍乾、榨菜、蒜頭的幾個乾貨店已經卸下鋪板開始營業。兩副平日的豬肉攤也擺上了剛開膛的大肥豬,邊上一堆還沒清理乾淨的豬內髒冒出縷縷熱氣。肉攤旁邊是幾個賣青菜的,無非是大白菜、西藍花、蘿卜、芥菜、韭菜、芋頭、蔥、蒜……轉角處照例有個老頭兒在賣豆腐,但男人大多數還是願意繞過去到小梅母親攤上買。

  最多的還是閑人。老漢們穿著棉襖,抱著火籠,外面罩一條長圍裙,蹲在一個背風向陽的角落,每人一根竹製旱煙管,良久才聽見有人吱一聲。

  老婦女則愛穿戴齊整地排坐在哪家屋前念彌陀。彌陀珠由一串念珠,一副菩提頂和一行也就是二十五根黃紙搓成的麻花條組成。普通念珠是用草珠子做成的,極少數有錢人會用銀珠子。一串念珠有一百零八顆主珠,主珠黃色,念咒文時記數用;中間用三顆白色或紅色間珠隔開,方便無法一次念完一百零八遍時做記號用;另外還有兩顆黑頭珠和尾珠。念彌陀時每念一遍咒文撥一顆念珠,撥完尾珠,一根普通的紙條才正式成為彌陀條。垓地婦女念彌陀時有一項特權:不做家務。所以她們個個表現得輕松愉快,一面念著彌陀,留心別人說什麽;有時憋不住,即使還沒到間珠,也要停下來搭一句腔。

  年輕人不願背著笨重的棉襖,茄克配喇叭褲是主流,個別洋氣的也系著圍巾。男女雖然不至於目不斜視,但之間多有一條隱形的界線,各自為陣卻又冷不丁刺一下對方。

  最火熱的要數孩子們了,無論什麽年齡段都有自己喜愛的遊戲:跳皮筯、跳房子、編花籃、踢毽子、摔煙盒、打彈殼……有些孩子已經脫了外套,頭上開始冒著熱氣。

  喬姐酒樓也開了門,小梅出來買菜。玉磊自告奮勇幫她提籃子。他們先到肉攤上,買了一隻豬心、一個豬肚、兩個豬腳、一對腰子、一副口條、一葉豬肝、三根條排、一刀五花肉,腸子還沒捋好,約了一斤;再買了幾樣蔬菜和佐料;最後到她母親那買了兩塊錢油豆腐,兩塊錢水豆腐。“我們再去那邊看看有什麽山貨。”小梅似乎有點興奮。杜玉磊道:“今天但憑梅老板差遣。”

  “杜老師,你和喬姐是怎麽好上的?”雖然小梅和喬姐天天在一起,但真不知道他倆的關系是怎麽發展起來的。

  “一個‘女’,一個‘子’,不就是好麽。”

  “不說就算了。不過,你可真厲害!追喬姐的人那麽多,以前她一個也看不上。”

  “這不叫厲害,叫優秀。”說時聽見汽車喇叭聲,杜玉磊丟下她返身往車站方向去,“山貨就不陪你買了,我去看看喬姐回來了沒有。”進來的卻只是一輛裝木頭的貨車。

  “怎麽不跑去山口等哩?”善俅榮起床來喬姐店上找杜玉磊,見他蔫裡巴唧從車站方向下來,譏諷了一句,又道,“土地所陳所長約了打牌,杜先生是肯定不想跟我去混了?”

  玉磊道:“承認叫‘混’了?”

  “官方說法叫‘積累人脈’。”

  “無論是‘方便’、‘出宮’還是‘上茅房’,都是拉屎拉尿。”

  小梅提著一隻竹雞回來,聽見玉磊的話道:“杜老師說話也這麽下作呀。”

  善俅榮笑道:“你以為他有多文明啊!”

  杜玉磊道:“我下作也是沒辦法的。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小梅道:“什麽意思呀?”

  “小梅,不要被他這套‘之乎者也’唬住,”善俅榮道,“其實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對嘍,我剛才就是‘見鬼說鬼話’。”玉磊笑道,“‘鬼話’不說了。跟你說件正經事,早上我遇見一個人。”

  “誰呀?神神秘秘的。”

  杜玉磊把善俅榮拉到一邊,壓低聲調道:“洋妞——楊大主任。”

  “哦,說什麽了?”

  “我說你是我們班最帥、最有上進心、最多女生喜歡的男生。她說這點她也相信。”

  “本來就是實事求是嘛。”

  “還告訴她你有個綽號叫‘秋褲’。”

  “說這個幹嘛。”

  “不是為了進一步證實你帥嗎!”

  “嗯,那你覺得楊雲英怎麽樣?”

  “挺好的一個女孩呀。”杜玉磊道,“跟你很般配。”

  “是嗎?”

  “你們都是走在‘正道’上的人啊。”

  善俅榮道:“‘正道’就‘正道’,加個重音是什麽意思?”

  “關鍵詞加重音,這是朗讀的常規技巧啊。最後,‘主任托我給您帶句話……’”杜玉磊學著小品《主角與配角》陳佩斯的台詞道,“好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少來,這句絕對是杜撰!”

  “好吧,那這句絕對是真的——主動點,有戲!”

  “嗯,成了請你吃大餐。叫上而不跟方一花,我們三對好好熱鬧一下。”

  “好哩,今日彩頭好,一上午積攢了兩餐飯。”

  “怎麽說?”

  “剛才洋妞也答應要請我一餐了。”

  “嘿,你這是吃了原告吃被告啊。”

  “你看你,也不知道說點吉利話——沒聽說‘媒婆腿腳快,三十六餐外’麽,這才哪到哪啊。 ”

  俅榮笑道:“沒聽說。只聽過‘新人進了房,媒人掛上牆’。我走了,午飯自己解決。”

  這日以後,善俅榮果然對楊雲英展開正面進攻,兩人原本有點你情我願的意思,熱度很快直線上躥。

  錢校長看到善俅榮一天兩頭到學校找雲英,心裡不是滋味。但他畢竟是一校之長,見識過人:善俅榮年紀輕輕卻有點高深莫測,將來肯定在自己之上;自己原不可能永遠霸佔雲英,現在退出來是明智的選擇;退一萬步說,沒了楊雲英,還有楊雨英、楊風英……想明白後,錢校長對善俅榮不再表現出嫌惡,反而熱情有加。人性的弱點是總不願意相信自己難以接受的事情。錢校長的表現也就讓善俅榮更加相信所有緋聞都是好事者磨牙而已。不在話下。

  且說善俅榮自去打牌,未想小梅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出神,玉磊見了笑道:“梅花也到了開放的季節嘍。”

  “她呀,人小鬼大呢!”一向寡言少語的唐師傅突然道。

  “我是不想一輩子跟在男人後面耕田挖筍,更不想一輩子跟著你聞油煙味,怎麽了?”小梅毫不含糊地回道。唐師傅仍不知趣地道:“你也要找得到啊。”小梅越發沒好氣:“我找得到找不到你管得著嗎!”

  玉磊心說小梅還真有幾分晴雯的敞快,當下也不打擾他兩個鬥嘴,出來往車站方向去了。俗話說“等人易久”,熱戀中的人也難超越;更加上心裡有所牽絆……終於,煎熬中的玉磊再次聽見山腰傳來汽車喇叭聲。要知這次有沒有等到阿蓮,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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