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上海已入寒冬,潮濕的冷風使得大多數老年人的關節,都感到隱隱作痛。
對於那些無事的老人來說,此時待在屋子裡,生起一盆爐火,溫上一壺燒酒,不時逗弄逗弄小孫子,及是無比的享受。
然而,能夠做到這一切的衛家老爺子衛青玄,此時卻坐在院落中的石椅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冰涼的苦茶,望著自家四周的殘垣斷壁發呆。
淞滬一戰,整整打了三個多月,市區內的大多數房屋都已被損毀,衛家的祖宅自然也不例外。
日本轟炸機投下的炸彈,將兩間屋子徹底炸塌,一間屋子的屋頂也被掀開,院牆更是倒塌了超過一半,如果不是衛家當時舉家遷往了租界,恐怕也難逃死劫。
望著眼前的這一切,衛青玄感覺自己的心在絞痛。這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基業呀!竟然在他這一輩丟了,他死之後,有什麽臉面去地下見祖宗啊!
“咚咚咚!”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有人在門外問道:“衛老爺子在家嗎?”
衛青玄聞言,站起身走向大門他邊走邊問道:“我在,不知哪位要找老朽?”
門外無人回答,衛青玄也並未多想,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門剛剛開了一條縫隙,兩名黑衣人便瞬間推開大門,將衛青玄按在地上,控制了起來。
已經年近七旬的衛青玄被按在地上,隻感到雙肩陣陣劇痛,忍不住慘叫了起來。
慘叫聲立刻引起了衛府眾人的注意,十余位手持棍棒的家仆從各屋內衝了出來,但當他們看到一眾黑衣人手裡的槍時,卻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輕點,把他弄死了,你們賠嗎?”抬腿輕踹了兩名行動組員後,陳洪濤對一旁的於拯民說道:“於兄,是這老家夥嗎?”
看著一眾手持手槍的黑衣人,於拯民十分震驚,他原本以為苗漢武的手下會是精通武藝的打手,最多也只會有幾把槍防身,卻沒想到他們竟都是槍手。
看到於拯民震驚的表情,陳洪濤笑道:“哈哈,看來上海灘的勢力敢動槍的不多嘛!於兄有所不知,我們常年活躍在滇緬邊境,很容易受到襲擊,手裡沒槍,根本混不下去。
所以我手下的弟兄也都是玩槍的,除了槍打得準以外,他們倒還真不會什麽,這動槍的事,還要麻煩您和日本人多解釋解釋。”
平複了一下心底的驚訝後,於拯民說道:“苗兄隻管放心,你既然已經加入了我們東亞反共同盟會,動槍不是什麽大問題。
只要你能完成日本人交代的事,你就算是殺再多的人,日本人也不會追究的。”
聽到於拯民的話,陳洪濤終於將最後的擔憂放了下來。
對於任何的漢奸組織來說,暴力都是不可或缺的手段,日本人雖然不允許東亞反共同盟會有自己的武裝力量,但對於一些隸屬於私人的編外力量,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要於拯民願意讓自己的人成為這股編外力量的一部分,他的手下就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現在看來,這一切還算順利。
心理活動並沒有影響陳洪濤的談話速度,他表面上暢快地說道:“好!有於兄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說著,他走到被按在地上的衛青玄身旁,一腳踢了過去,惡狠狠地說道:“老不死的,敢不給於兄面子,你好大的膽子!”
陳洪濤的這一腳並不重,但對於平日裡德高望重的衛青玄來說,卻是奇恥大辱,
他罵道:“你們兩個狼狽為奸,給日本人當狗,竟然還想讓我和你們一起當狗! 你們兩個心中還有沒有禮儀廉恥, 有沒有忠孝節義!你們這麽做,就不怕被雷劈死嗎?”
看著這位滿頭白發的老人,陳洪濤的心中很是敬佩,但在表面上,他卻冷笑道:“你這個老不死的,還真是又臭又硬!你不怕死,是吧?那你怕不怕你家裡人死呢?把他們都給我抓過來!”
聽到陳洪濤的喝令,幾名行動組員立刻將被家仆護在中央的衛家眾人抓了過來。
陳洪濤掏出別的腰間的手槍,指向衛家的小孫子頭頂,冷笑道:“老不死的,你不是挺狂嗎?來,你接著罵,你罵一句,我就給這個小兔崽子身上添個窟窿,我倒要看看他這副小身板,能接幾顆子彈。”
說著,陳洪濤將食指放在扳機上,伴裝就要開槍,但實際上,這把槍根本就沒開保險。
衛青玄看著這一幕,面露猙獰,最終卻沒再說出一個字。
衛青玄的兒子見狀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大人,您可千萬別開槍啊!老爺子年紀大了,已經糊塗了,我替他做主,您說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陳洪濤聞言收回手槍,沒有搭理衛青玄的兒子,走到衛青玄身前說道:“不狂了?不錯!一會去大牢裡好好冷靜冷靜。我知道你想自殺,但我告訴你,只要你死了或者傷了,我就把你全家剁碎了喂狗!”在說話的同時,陳洪濤心中暗自抱歉道:“老爺子,實在對不起!您受幾天委屈,我一定會救您出來的!”
看著狀若瘋魔的陳洪濤,於拯民一時間驚呆了,他想過陳洪濤可能是個心狠手辣之輩,卻沒想到他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