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淨的雪地折射著明晃晃的太陽光,奪目刺眼。
白石澤秀眼睛微眯,用力的按著椅子,同時一隻手輕柔的扶著少女的腰間,如果蘇我霧蓮站不穩了,隨時可以接住。
兩個人此時在門口貼著新的新年對聯,一人寫上聯,一人寫下聯,橫聯則是一人寫兩個字。
天空蔚藍晴朗,不大不小的風輕輕晃動門上懸掛的注連繩。
十二月三十一日,午後,距離新的一年,不過半天的時間。
貼完之後,白石澤秀搬著椅子和蘇我霧蓮一起走回了房中。
“我看了下今天的天氣,還有天氣預報,今天和明天應該不下雪。”白石澤秀對著三位少女說道。
“怎麽了嗎?”小鳥遊幽子抱著米米坐在沙發上,一邊喂著貓條,一邊問道。
“不下雪就意味著可以看到日出,你們晚上要跟我一起去海邊等日出嗎?這是我們這裡有的習俗,到時候海邊人會很多,還挺熱鬧的。
如果困了,那邊還可以租借躺椅和被子,實在不行,可以直接回家,反正也不遠。”
白石澤秀家的東邊,不到一公裡的距離,就是海岸線,廣袤無垠的海洋靜謐的躺在那裡。
“好啊。”她們都沒有意見。
跨年的意義不在於在哪裡,做什麽,而是誰陪著。
“那樣的話,大家最好下午也回房間好好休息吧,能睡著就再睡一覺,不然晚上會吃不消的。”
白石澤秀一邊收拾東西,看了下手機裡的信息後,一邊往外面走。
“你要去做什麽?澤秀。”蘇我霧蓮問道。
“我去町內會那邊看看,然後順便熟悉一下海邊的環境,大家都要去的話我總不能晚上帶著你們迷路吧。你們好好休息。”
白石澤秀朝著她們微笑,隨後將房門帶上。
唯一知道他是去打造新戒指的一入千代坐在被爐邊上,什麽都沒說也沒做,甚至連戴著戒指的那隻手,今天她都刻意隱藏起來,用另一隻手在玩手機。
“我先上樓休息了。”劃了幾下手機,她將屏幕熄滅,站起來說道。
客廳依舊是哪個客廳,被爐依舊是剛剛那樣的溫暖,但是白石澤秀一走,這裡就是會令人感覺少了些什麽,變得沒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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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時候已經六點了,少女們似乎都還在房間裡,家中有些安靜,唯有廚房裡,鍋碗瓢盆發出碰撞的聲音。
溫暖的煙霧從廚房彌漫出來,稍微模糊了點視線,同時帶來食物的香氣。
沒有刻意說話,白石澤秀走到廚房,小鳥遊幽子和白石香苗正熱火朝天的忙碌著。
“不好意思回來的有些晚了,我也來幫忙吧。”白石澤秀看了眼牆壁,回去將自己的舊衣服再次穿在身前——家中總共就兩個圍裙。
今天燒製的菜品都是少女們所喜歡吃的,尤其是魚,白石香苗昨天特地去買了一大堆最新鮮有特點的各種魚類。
“澤秀,你看下蕎麥面弄得怎麽樣了,乾脆不乾脆?”白石香苗熟練的使喚著,同時繼續勸導小鳥遊幽子:
“幽子啊,你就聽阿姨的回去休息吧,哪有做客人的還麻煩你的,再說你們晚上不是還要熬夜看日出嘛。”
小鳥遊幽子保持著溫馨的笑容,剛想說話,正在用手揪段蕎麥面的白石澤秀替她回答。
“媽,你說什麽呢,幽子算什麽客人,她算家人,你就應該向使喚我一樣使喚她,是吧,幽子。”
“嗯呢。”她自然點頭。
自己的兒子真的有這麽好?——這是看著如此完美的少女,白石香苗當時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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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有隱私權的意識,白石澤秀直接推開一入千代房間的門——畢竟她們都是這樣對自己的。
“醒了就好,要是睡著了,叫醒你又要我唱歌。”看著背對著自己,躺在床上玩手機的少女,白石澤秀松了一口氣。
話說回來,為什麽寬大的被子遮掩下,側躺的一入千代,曲線都是那麽的有吸引力,讓人想要和她躺一個被窩裡睡覺。
“睡著了,唱吧。”一入千代將手機屏幕熄滅,蓋在身前裝睡。
“別鬧,下樓吃飯,下午睡過了嗎?”
“睡到已經再也不想睡覺了。”
“好,那趕緊下樓,大家在等了,這次人不齊是不會開始吃的。”
“好~”睡美人終於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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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長?”白石澤秀再次推開門。
“嗷嗚!”一隻無論怎麽樣看都只能算是可愛的‘小怪獸’站在門口邊緣,在打開門的瞬間,雙手握成貓爪狀,大聲叫道。
“啊——!”楞了半秒,白石澤秀緊緊捂著胸口,人一個勁的後退,直到抵住了牆,癱坐在地上。
“原來是你啊,會長,嚇死我了。”
拙劣的演技,不高興的撇撇嘴,蘇我霧蓮摸了摸自己的俏臉,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自己長得太沒有恐嚇力了。
白石澤秀正準備起身,只見蘇我霧蓮直接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愜意的將頭枕在自己的肩。
“好了,現在真被嚇到了。”這裡是房間門口,而且位置正好無法關門,不遠處的房間裡,一入千代穿戴時的聲音還能隱約聽見。
但是嚇歸嚇,這是大腦的事情。至於摟住少女,沿著她單薄毛衣下的脊骨輕撫的行為,那是雙手的事情,二者並不影響。
“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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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頭一回,家裡有這麽多人一起過年誒。”看著從樓上下來的三人,白石香苗樂呵呵的說。
“我爭取爭取,以後每一年都帶這麽多人。”這是白石澤秀用口型和母親說的話。
每個人的蕎麥面都已經分好了,相處幾天之後白石香苗也了解了她們的飯量,考慮到他們晚上要出去,到時候還會吃東西,還特地少分了一點。
蕎麥面在日本文化裡代表著細水長流與健康長壽,同時新年吃這個,寄托著日本人將一年的辛苦與煩惱做一了斷的希望,是每年必吃的。
“差點忘記了。”白石香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準備的太晚了,紅白歌會估計已經開始了。”
白石香苗急忙跑到電視前面,調到了電視台,將音量調到最大。
“夕焼けが燃えてこの街ごと,飲み込んでしまいそうな今日に,仆は君を手放してしまった,明日が不安だとても嫌だ.......”
是DISH//樂隊的《貓》,白石澤秀會唱這首歌,不過考慮到大家的過年好心情,只能憋在了心裡。
自己還有三次兌換指定S級技能的機會,到底要不要浪費一次在唱歌上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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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著紅白歌會的背景音樂,幾天的相處下少女和白石父母也算熟悉,加上白石澤秀的調動氣氛,這頓年夜飯吃得挺歡樂,不會沒有話說冷場的情況。
“對了,還有這個。”白石香苗起身擦手離開了廚房,回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拿了四個紅包。
“阿姨知道你們看不上這點錢,但是這都是心意。”
“如果真不想收下的話,現在拿著等下偷偷給我就行。”白石澤秀補充,然後就看見白石香苗打開一個紅包,將裡面的一張五千円紙幣抽走了。
毫無疑問,那個紅包一定是自己的。
白石澤秀連忙從母親手中奪下紅包,還有手上的五千円,“媽,別克扣兒子壓歲錢嘛。”
白石香苗瞪了他一眼,將剩下三個紅包塞進三位少女手裡。
“千萬別給澤秀。”
“謝謝阿姨。”三位少女乖巧的點頭,並沒有拒絕這份壓歲錢。
晚飯結束後,五個人坐在沙發上繼續看紅白歌會——白石川出門找朋友們喝酒了,對於這點白石香苗並不會阻攔。
往年還有幾次會帶著白石澤秀一起去喝。
......
“看了這麽多年這個節目,越看越覺得沒有意思了。”一首歌曲演唱完畢,紅白歌會也逐漸進入了尾聲,白石香苗打開手機,說道。
“看膩了嘛,媽你要覺得無聊不如來替我搖骰子。來個六來個六!”白石澤秀將手中的大骰子向上丟去。
在買來的飛行棋地毯上,四個人玩起了實體的飛行棋。
“你們不是要去寺廟還是神社麽?現在差不多可以過去了。”
白組的壓軸,福山雅治登台獻唱,這也意味著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半。
“阿姨,您要去嗎?一個人呆在家裡會不會無聊?”確實差不多了,四個人開始收拾現場,蘇我霧蓮問道。
“我?我就不去了,謝謝霧蓮哈,我等會去隔壁見村老師家了,她丈夫也老早就跑出去喝酒了,一直叫我過去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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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蓬田村,與平時不同。
被修繕的路燈,發出耀眼的光芒,街街戶戶點亮家中,星羅棋布,為蓬田增添了一抹繁華感。
靜謐的夜色被隱藏,仔細傾聽,能聽到四周農田裡,風吹枝葉的聲音。
時不時就會有幾戶人家從家中出來,走向東北方向——神社和寺廟都在那裡。
一種熱鬧與安靜交織的奇怪景象。
人流中,白石澤秀四個人格外耀眼,眾人都下意識的看著這邊,但不會靠近。
夜風從農田穿過,再來到他們身邊,為白石澤秀的鼻尖,送上令人舒服的香氣。
“我喜歡這種感覺,”白石澤秀行走在夜色中,得體如同貴公子,“我的家在不遠處,我的身邊有你們。”
......
但是沒有人回應這件事,還是有點尷尬的。
“那什麽.....你們能不能回我一句,罵也行啊?”貴公子破防,弱弱的問道。
終於是忍不住,三位少女別過頭,肩膀微微顫抖,壓抑的笑聲,只有他能夠聽見。
“唉~”白石澤秀歎了一口氣,“我們是去稻荷神社還是正法院,蓬田這裡只有這兩個。”
“隨便。”
“那就先去正法院吧,稻荷神社離市的距離比較近,到時候人會比較多,我知道你們不喜歡人多。”
“那你知不知道我們最喜歡只有兩個人。”一入千代扭過頭,似笑非笑的問。
“不知道,我覺得兩個人不太行,飛行棋都不能全部利用,還是四個人好。”白石澤秀裝傻。
“三個人可以鬥地主。”蘇我霧蓮說。
這個鬥地主正經嗎?白石澤秀不敢問。
“希望今年最後的簽,能來個大吉。”比較信這個的一入千代說,隨後看向白石澤秀,“你的話,來個大凶就可以了。”
“這對我起不到什麽影響。”白石澤秀聳聳肩,輕巧的說道,“我是半神論者。”
“半神論者?”三位少女有些好奇。
“就是如果它說的是好的,有福源吉相之類,我就信;但是如果說我不好,那絕對就是封建迷信的糟粕,不可取。
總結,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輕輕響起的笑聲溫柔的席卷路邊的行人,只是聽著她們的笑聲,就足以讓心情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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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法院不遠,走了十來分鍾就走到了,雖說位置比較偏僻,但是人還是挺多的。
“咚~”
靠近時就能聽見清脆的鍾聲從另一側的山頭響起,現在聽的更加清晰,每一下的敲擊余音恣意的徜徉著,褪下遊客內心的煩惱。
除夕夜,日本的寺廟裡都要敲***敲108下。佛教認為人間的苦惱有108種,因此新年的鍾聲要敲108次,以此為人們消除各種煩惱。
因為每敲一下都需要等上次的鍾聲完全靜下來才行,所以敲108次大約要持續1個小時,所以四個人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敲了。
在十二點之前,會敲107下,第108下,則會在十二點之後敲。
因為是個小村子,所以很多人都會認識,在如此的背景伴奏下,大家歡聲笑語打著招呼,共同祝福。
白石澤秀也同樣認識很多人,不過因為其他三位少女的氣場與美麗太過懾人,大多與他打過招呼後就會做自己的事情,不會停留。
“那個男孩子就是高橋達也,就是我之前跟你們說過的‘啊?嗯。’怪,顯然十分記仇,剛剛跟我打招呼都是冷著一張臉的。”
排著隊走進寺廟,白石澤秀和她們說著趣事。
隊伍有序前進,很快就輪到了他們。
門口的住持是個中年和尚,卻給人一種慈眉善目很有年代的感覺。
簽紙拜香這些,全都直接放在桌子上,旁邊沒有標價,可以免費取用。
因為後面還有人排隊的原因,四個人各取了一份拜香和簽紙後,就走到了寺廟裡面。
在打開簽文之前,一入千代認真的祈禱,其他兩位少女,也有樣學樣的跟著做。
只有半神論者毫不猶豫的打開了簽文。
末小吉。
......這不好吧?
在‘凶’簽文幾乎難以見到的今天,這個可謂是最差的簽了。
白石澤秀合上簽文,假裝沒看過,跟少女們做一樣的祈禱動作。
一入千代和蘇我霧蓮都是吉,小鳥遊幽子是大吉,重新打開之後,白石澤秀依舊是末小吉。
“咳咳,我不信這個。”感受到她們的打量,白石澤秀不自然的再次合上簽文,說道。
沒有看具體內容,他直接走到專門提供遊客綁簽文的地方,將自己的簽綁在了上面,“以我玩遊戲吃雞的頻率而言,我的人生,一定是大吉大利的,什麽‘末小吉’?真不熟。”
解簽的師傅前面排著長隊,幾人不打算過去。
“你們簽詩是怎麽樣的?我幫你們解簽,我專門學過這個。”白石澤秀胡亂編造。
【枯木逢春豔,芳菲再發林。雲間方見月,前遇貴人欽。】一入千代念出自己的簽詩。
“你這個是可以信的,這個‘貴人’和‘春’,指代的是誰,我們大家也都有數。”白石澤秀自覺的挺起胸膛。
“這是明年的簽,”一入千代笑著看著他,隨後故意的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命中注定的人要在明年才能遇見了。”
“說得也有點道理,那我們十分鍾之後再重新認識一下吧。會長還有小鳥遊,你們的簽文呢?”
“你們看,這個【故僧引吉路】,這個吉路一定是指我,還有會長的【桂華春將到,貴人相與處】,唉,這個‘貴人’和‘春’,我都當仁不讓了。”
將所有的簽詩按照自己需要的理解解釋後,白石澤秀勉強願意信佛了。
她們當然不會反駁,聽完之後,將自己的簽文也都系在了白石澤秀簽文的身邊。
“喔,對了,你們在東京跨年是玩不到煙火的,但是蓬田村這裡,可以喔。”白石澤秀指著遠處的海岸方向,炫耀一般的說道。
透過牆壁上的花窗,可以看到遠處的海岸,海浪從不覺得疲憊的湧上來,拍擊著沙岸,帶走並融化了無數的雪花。
海邊的人暫時不多,被圍出了好幾個區域,但是有著一個高台,以及高台周圍的許多商販,在海邊零散的排布著,隨小車攜帶的燈,繪畫出一副美麗的圖案。
每隔十幾米的距離,就有一個巨大的篝火,遠遠望去,也能看見衝天的星火。
“我們等會兒就去那邊等著看日出,租借幾個擋風板之後,不會很冷。”
“咚~”
熙攘的聲音逐漸消弭,世界仿佛停滯,大家不再發出聲音,靜靜的聽著鍾聲。
白石澤秀看表,十一點五十九分。
滴答滴,世界重新開始運轉。
“新年快樂!”在周邊的大聲祝福聲中,白石澤秀下意識的向少女們挪了幾步,才對著她們說道,“重新認識一下,我是你們的貴人!”
這是屬於她們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樂!”她們也笑著回應。
大家的手機都在不停的響動,可他和她們都沒有去動的意思。
在第一百零八下的鍾聲中,他和她們都下意識的互相靠近,感受著彼此的存在,暢想著美好的未來。
新的一年,也一定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