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天瞬間變了臉,太陽藏在烏雲身後。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眼前更急迫的是趕快回去跟指刀交班,沒有人願意讓他不高興。
指刀是另一半的班長,他的中指好像是遺傳病,有點扭曲,他在中指上捆了把等長的小刀,用來矯正或者說是裝飾。
指刀聽說在社會上說話有些力度,為人也比較凶狠。
他父親早年在緬北,給當地軍閥的礦上打黑工,混出的名聲。後來回的內地,變得低調不少。指刀也是被他硬送到林場的,工人都傳指刀應該是犯了什麽案子,躲到這裡的。
不過林場這種地方,這的工人也都不是什麽善茬,江湖上的事也都不買帳,工人的地位幾乎就是按資歷來排。
指刀能越過那麽多老人,當上班長,幾乎就是唯一的特例。
而一切都是從那件事開始。
指刀剛來林場不久,沒少跟其他人有口角。那些有點資歷的工人準備教訓下他,但不能讓場裡發現,他們想了個辦法。
很多人的凶狠,不過是對待比自己弱小的人。而工人要讓他見識點真東西。
那天白天他們幾人一起巡山,工人們故意往密林深處走,林的深處有野狼,但白天很少出現,不過指刀當時不知道。
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他們想要的,野狼的屍體。那屍體被撕咬的只剩狼頭和白骨,狼的眼睛瞪的很大,面目扭曲。
指刀確實被震住了,他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血腥的場面,臉上也透露出緊張。
後來我聽老人說,山裡的狼可能因為缺乏食物,會互相捕食,這地方很邪。
同去的工人自然開始嘲笑指刀臉色煞白的樣子,畢竟沒在野外生活過的人見到的衝突場面都是為了些面子什麽的,很少見到這種以吃掉對方為目的血腥場面。
他們故意在那逗留了很久,享受指刀惶恐的樣子,不過隨著發現的狼屍體越來越多,他們也覺得有些膽寒,就準備回去。
沒想到一回頭,一隻滿嘴是血的狼正惡狠狠的盯著他們,只有不到20步遠。
指刀一下癱坐在地上,準備轉身爬起來跑。其他人也滿頭豆大的汗珠,不過他們沒有轉身去跑,而是蹲下身子,倒退著走。
據說狼跑的飛快,他們這樣倒著走是因為跟狼的距離太近了,轉身跑可能會被一下子從後面咬住脖子,而指刀並不懂。
那狼盯了一圈眾人,最後隻惡狠狠的盯著指刀,露出那被鮮血染紅的尖牙。
據說狼會最短時間鎖定出獸群裡最弱小的動物,減少捕食的體力消耗,增加成功率。
而指刀也知道這個自然規律,不過從後面發生的事我們了解到,雖然他也明白這個規律,但對於這個規律的理解,他卻跟我們普通人完全相反,這也是為什麽後來的人都懼怕他。
因為從那時起,指刀感覺到的,不再是恐懼,而是憤怒,不可抑製的憤怒。
他被一隻畜生認為是人群裡最弱的一個。
他被畜生不尊重。
這是他不能容忍的。
指刀不再轉身逃命,正對著那狼,竟一下子衝了過去,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應該說呆傻住了。
指刀越來越近,那狼也壓低了前身,怒吼了幾聲,準備撲向獵物。
我追問過講述的人,當時是怎樣的過程,可他們都是愣了一會,然後隻淡淡說了句“反正就是死了”,似乎不願意回憶起那個過程。
不過有一次那人喝多了,
迷迷糊糊的給我說了那狼死了之後的事,他們其他幾人自始至終沒有移動過,而指刀就蹲在那裡,一拳一拳打在那狼的面部,狼的血一下一下噴在指刀的臉上,一直到那狼的臉完全模糊,指刀才停了下來,回過頭看著他們。 講到這,那人也一下子醒了酒。
後來我們都知道,沒人想要惹惱指刀。
而我跑到林場的時候,交班時間已經晚了整整一個小時。
林場上方壓著厚厚的一層烏雲,我進到辦公樓,小跑上了樓梯,我能聽見,原本嘈雜的二樓更衣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我來到更衣間,由於是交班日,而且雷雨天都要離開林場,所以更衣室裡站滿了人,然而一點聲音也沒有。
指刀坐在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個啞鈴,眼睛也一直盯著那啞鈴。
周圍的人小心的開關著衣櫃的門,生怕發出響聲。我看見菜包在水池邊,看見我走進辦公室就趕緊轉身離開了。
我小心的走到指刀哥身旁,低著頭道:“指刀哥,真是太對不起了,我回來晚了”
指刀哥沒有反應,還是盯著那啞鈴,用那中指上的小刀刮著那啞鈴表面的黑漆。
“指刀哥,絕對沒有下次了,我向您保證”
指刀哥慢慢抬起了頭“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懂規矩的人,菜包跟我說你有私事要處理,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指刀哥,我其實。。”
“我沒有問你”指刀打斷道“現在看起來,你完全把我當空氣一樣,就讓我這麽傻等你一個小時,然後就準備過來,嬉皮笑臉的道個歉,就完事了?就這麽打發我了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不是這麽想的,您看您怎麽能消氣?”
指刀放下啞鈴,緩緩站了起來,走近我身邊,貼著我的臉道:“老子怎麽也消不了氣”
說話的同時,雙手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我向後踉蹌了幾步,一下撞在衣櫃上,坐在地上。
旁邊就是我的衣櫃,早已經被人打開,衣服什麽的早已被扔在地上。
其他人都背對著我,裝作什麽也沒聽見,加快整理衣服,離開更衣室。
“你以為跟著吳隊混幾天你就能騎著我的腦袋拉屎了?”
“沒,我真沒這麽想”
指刀向我走了過來“你跟他都是腦子進水了,他媽的,浪費老子時間”
“這跟師父沒關系”
指刀揪著我的衣領,狠狠的一拳打在我的臉上,我一下撲在我的衣櫃前。
“還叫師父,就你會叫是吧。你他媽就該跟那個以前叫他師父的傻瓜一樣, 送精神病院去,再回這裡,看你還叫不叫”
我正好看到我的衣櫃裡有幾瓶東西,正是之前師父偷偷給我烤雞的時候讓我去山下買的調味品,我伸手把那瓶調味品握在手裡。
心中突然十分酸楚。
樓外已經漆黑一片,似乎有些搖晃的燈光,還有些轟鳴聲。
指刀還在咒罵著“一群蠢狗”
我突然怒不可遏,猛的站了起來,把調料瓶扔向指刀,他用手一擋,直接打碎調料瓶,調料的粉塵一下撒在他的眼睛上。
他趕緊雙手去擦雙眼,嘴裡怒吼著“我他媽弄死你!”
我知道我闖禍了,我也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收場,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裡。
而窗外,6,7輛越野車開著大燈,開進了林場大院,巨大的引擎聲撕破了山林的寂靜。
指刀睜開了雙眼,中指上的尖刀也露了出來,一下子向我刺來。
我不知如何反應,只是本能的舉起雙手擋在臉前。
吱的一聲,老場長的門開了。
指刀停了下來,我也沒有動,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
老場長一步一步緩慢的走進更衣室,對著我和指刀這邊說道“今天不用交班,所有人都留下”
指刀放下了手,轉身面對老場長,不爽的說道“雷雨天都要下山,不是您自己定的規矩嗎?”
老場長沒有回答,徑直穿過指刀和我,一步一步走向樓梯口。
在樓梯口他突然停住了腳步,背著身,開口道:“以後沒有規矩了,另外,今晚進弑佛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