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獵場。
夜色融融,無邊無際,宛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籠罩著地面。
任平生一行人走在林間,警惕的觀察四周。
耳畔除了沉悶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只有陣陣蟲鳴,令人心煩意亂。
走了好一會,前方出現火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異常明亮。
“到了!”
走在前頭的陳志明見到火光,轉頭看向任平生,臉上露出激動之色。
任平生同樣松了口氣。
本以為今天可能要在漆黑沉悶的林子裡過夜,好在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
“終於出來了。”
“早知道這次夏苗這麽凶險,說什麽我也不會參加。”
“回去以後,我讓我爹把這裡的妖族全都扒皮抽筋,千刀萬剮!”
身後傳來嘈雜的聲音。
有人慶幸,有人悲痛,有人憤懣,各種宣泄情緒混雜在一起,吵的人頭疼。
任平生轉頭看向他們,提高聲調,厲聲呵斥:“吵什麽!沒見到鎖妖使之前,都打起精神!別在最後關頭被妖族偷襲!”
聽到是鎮北王世子的聲音。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
蕭容雪見到這一幕,眸中流露出一抹異樣的眼神。
令行禁止。
沒想到,短短一天,任平生竟然能在這些桀驁的勳貴子弟中擁有這等威信。
任平生見眾人安靜下來,再次開口:“保持原先的隊形,繼續前進,不要散!”
說完,身先士卒,邁步走向前方。
眾人沒有猶豫,緊隨其後。
一炷香後。
任平生終於帶領眾人,離開了茂密的林子,來到最開始的那片草地。
還沒來得及說話,第一眼就在兩團篝火之間看到一道人影。
佝僂著身子,頭和肩膀微微晃動,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只能隱隱約約看清一道輪廓,這樣的造型,加上悉悉索索的動靜,莫名給人一種詭異之感。
包括任平生在內,見到這一幕,都覺得一陣毛骨悚然,脖頸後寒毛直豎。
“前面怎麽了?”
身後有人壓低聲音詢問。
任平生沉默了幾秒,盯著遠處那道人影,試探性的輕喚一聲:“可是鎖妖使?”
話音落下。
一陣夜風呼嘯而過,嗚嗚的聲響,讓人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隨夜風而來的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瞬間。
任平生警惕起來,攥緊手中的斷刀,眸光一凝,聲音低沉:“情況不對,做好準備。”
陳志明等人聽見這話,沒有絲毫猶豫,全都攥緊兵器,擺出迎敵的姿態。
後頭的人見到這一幕,也都意識到危險,心中一沉,拿起兵器。
嗚嗚——
風還在刮,明明是初夏,卻帶來陣陣寒意。
篝火被風吹向那道身影。
借助搖曳的火光。
任平生終於看清前面的景象。
一隻背生雙翼,好似放大版蝙蝠的人形生物,將頭埋在一具屍體的胸腔中,貪婪著吮吸著鮮紅的血液,可能因為愉悅,腦袋和肩膀不斷的顫動,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嗚嗚——
又是一陣風刮過。
人型生物猛地抬起腦袋,厲鬼般猙獰的面孔,沾滿鮮血,呲牙咧嘴,在火光映照下更顯恐怖。
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任平生,好似激動,又好似興奮,張開血盆大口,吱呀吱呀的低聲嘶叫,聲音沙啞。
腥臭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身後樹葉沙沙作響,給漆黑的夜色平添幾分陰森恐怖。
任平生凝視遠處那隻怪物,視線向下,看清那被開膛破肚的衣服,一顆心瞬間沉到谷底,寒毛直立。
“那是.鎖妖使!”
此刻。
陳志明等人同樣看到了這一幕,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本能的後退一步,聲音沙啞:“鎖鎖妖使被殺了。”
“鎖妖使是四品武夫,這隻妖族殺他,必定要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我們身在林中,聽不到打鬥的聲音也就罷了,昭武帝那幫人不可能聽不到。
既然如此,為何無人出手相助?
就算這隻妖族是三品及以上的大妖,昭武帝應該也有辦法救下鎖妖使才對。
難道昭武帝那邊也出了變故,被人拖住了腳步?”
任平生腦子急速轉動,想要理清自己的處境。
這個時候,身後的陳志明顫聲道:“世,世子,咱們跑吧。”
“你想死嗎?”
任平生瞪了他一眼,厲聲呵斥:“老子告訴你,這個時候回林子,就是死路一條,你想死,沒人攔伱,別拉上別人一起!”
這番話猶如一記重錘砸在陳志明等人的心頭,讓他們瞬間冷靜下來。
世子說得沒錯。
先不說前面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怪物。
就說後面的林子裡可是藏著上千隻實力不弱,成群結隊的妖族。
轉頭逃跑,隊伍必定潰散,他們也將徹底淪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一念至此。
幾人鼓起勇氣,握住兵器,咬緊牙關,不再後退。
“世子,接下來怎麽辦?要不要乾它?”
陳志明壓低聲音詢問,言語間已經將他當成了絕對的主心骨。
“讓我靜靜。”
任平生隨口回了一句,仔細打量起那隻面目猙獰,好似蝙蝠的可怖人型生物。
“它的翅膀被撕下了一隻,肩膀、小腹也有傷口,看起來傷得不輕,這麽說應該只是四品。
只是……受了重傷的四品,也不是一幫七品能對付的。
也不知道那個白屏和慕容去哪兒,他倆要是在,好歹還能擋一擋。”
想到這,任平生不由有點兒鬱悶。
這麽一個彰顯白屏逼格的機會擺在跟前,他竟然不知道跑哪去了。
給他人前顯聖的機會,他也把握不住。
屁用沒有。
任平生在心裡吐槽了幾句,默默取出了道尊給他的符紙,攥在手裡,思考要不要用。
雖說打牌的時候,沒人一開始就用王炸。
但眼下的情況,和打牌不同。
不用符紙,安然無恙,當然最好。
但如果一直攥著符紙,最後打不過再用,就有點兒得不償失。
畢竟。
自己的身後是兩百條人命。
一念至此。
任平生做出決定。
出手試探,如果對方傷勢比想象中更重,就暫且不動符紙。
“分我一把劍。”
任平生望向一名帶著兩柄劍的青年,表情嚴肅。
那名青年本想說自己使的是雙手劍,少了一把,武技無法施展。
轉念一想,真要打起來,自己一個八品,估計只能隨波逐流,少一把劍也沒什麽,於是遞出去一把:“給。”
任平生將斷刀換到左手,右手反握劍柄,望向遠處那隻怪物,眼眸一凝,將靈氣集中在右臂,全力擲出。
下一秒。
那柄劍好似化作有人控制的飛劍,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劃出一道青色的流光,直衝那怪物的面門!
嗖!
破空聲漸行漸遠。
三息後,驟然掠過那怪物猙獰的臉龐,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插入地面。
“沒射中。”
陳志明等人見到這一幕,頓感失落。
蕭容雪卻眼眸一亮。
她看得清楚。
劍刃劃破了那怪物的臉龐,留下了痕跡。
任平生就算實力再強,面對一個四品強者,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所以。
毫無疑問,這個怪物傷勢很重!
重到連五品都未必比得上。
“怪不得我們在這站了這麽久,它隻一個勁兒的吸血,一點兒反應都沒,原來是傷勢太重,動不了。”
蕭容雪這麽想著,就聽遠處傳來嘶啞難聽的聲音。
“等到.你.了.”
等到你?
等到誰?
蕭容雪微微一愣,仔細觀察,發現那隻怪物猩紅的眼睛,一直盯著任平生,自始至終沒有離開刹那。
“難道.它在等任平生?!”
這個念頭冒出來。
蕭容雪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任平生,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還沒來得及開口,忽地聽到一陣尖利刺耳的聲音如浪潮席卷而來。
轟!
刹那間。
耳畔盡是嗡鳴,腦子一片空白。
鼻腔中似有什麽東西流了下來,甜絲絲的。
是血?
這是蕭容雪意識清醒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下一秒。
她失去了意識,身子直挺挺的栽倒在泥裡,臉先著地。
嘭!
嘭!
嘭!
沉悶的砸地聲接二連三的響起。
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意志力強的,能撐個五秒。
意志力弱的,最多三秒。
轉瞬間。
人群中還在苦苦支撐的就只剩下任平生一個。
兩行暗紅的鮮血從鼻腔中流入喉嚨裡。
鹹中帶甜。
耳畔的嗡鳴,令人心煩意亂。
好在還能保持意識。
“為,為什麽我能堅持這麽久?”
頭疼欲裂的任平生,腦中冒出這個念頭。
下一秒。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這家夥攻擊的是元神!”
這段日子。
他通過《噬魂決》吞噬了不少元神,元神強度遠超同等級的武夫。
但相當於哪個品級,沒有參照物,無法推斷。
如今看來,最起碼比七品強。
“話說回來,如果攻擊針對的是元神,那是不是可以用淨心玉?”
念頭一閃而過。
任平生強忍頭痛,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靈氣催發。
倏忽間,他的精神得到了升華,心靈得到了淨化,耳畔的嗡鳴聲,連同頭疼欲裂的感覺一同消失不見,腦中一片清明。
“果然有用!”
任平生眼眸一亮,環顧四周,見眾人全都倒地,心中一沉。
目光快速在人群中搜尋,俄頃定格在一襲麒麟服上。
快步走上前,試探鼻息。
“有氣,還活著得盡快打斷它!”
任平生頓時松了口氣,手握斷刀,看向遠處隱藏在火光忽明忽暗處的怪物,語氣冰冷,厲聲喝道:“住手!乖乖受死!”
聽到任平生的聲音。
怪物的聲音戛然而止,猩紅的眸子望向它,猙獰的臉龐在篝火的映照下更顯恐怖,呲牙咧嘴,發出嘶啞的聲音:“你殺不.死.我.”
本來也沒說是我殺你。
任平生這麽想著,氣定神閑的取出了符紙。
就在此時。
身後突然響起枝葉晃動的沙沙聲,聲勢浩大,少說得是上百隻妖族同時行動才能有這動靜。
已經打定主意使用符紙,任平生絲毫不慌,轉頭看向林子裡上百隻形態各異的妖族,俊秀的臉龐露出一抹輕蔑,仿佛對它們視若無物。
清涼的夜風吹來,撩起他的鬢發,把他的衣角吹的向後飄蕩,配合他清秀俊逸的容顏,倒是有幾分謫仙人的韻味。
“.”
妖族和那隻怪物見到這一幕,被他風輕雲淡的模樣唬住,停在原地,一時間竟是不敢上前。
與此同時,腦中不由浮現一個念頭。
難道他還在隱藏實力?
別說是妖族,就是玄機鏡前的晉王等人,見到這一幕,也不由瞳孔微縮,滿臉的驚詫。
前有豺狼,後有猛虎。
他怎麽能這麽平靜?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晉王等勳貴死死的盯著玄機鏡,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同一個念頭。
鎮北王世子.你究竟還隱藏了多少?
要知道。
就在半個時辰前。
他們可是親眼目睹了那隻蝙蝠妖是怎樣殺死同為四品的鎖妖使,又是怎樣將他敲骨吸髓的。
毫不誇張的說。
見到那一幕,在場之人幾乎都已絕望,認為陣法再不破開,鎮北王世子他們必死無疑!
後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他們的猜想。
僅僅只是一聲尖叫。
一百多號人近乎全軍覆沒。
沒辦法。
四品和七品,相差了整整三個品級。
他們之間的鴻溝,幾乎不亞於四品和超凡,完全不是區區百人就能彌補的。
見眾人成片成片的倒下。
許多勳貴已經閉上雙眼,不忍再看。
卻沒想到。
鎮北王世子竟然硬生生的挺到了最後。
那可是四品蝙蝠妖的尖叫!
能夠直接攻擊元神。
別說是八品武夫,就是五品武夫的元神都未必能扛得住。
但任平生就這麽扛了下來。
“他……扛住了!”
很多勳貴一陣驚喜。
如此看來。
鎮北王世子極有可能隱藏了實力,真實實力遠超八品。
與蝙蝠妖一戰也並非沒有可能。
眾人心中剛燃起一點兒不切實際的希望,突然看見……
鎮北王世子的身後,出現了大批的妖族,來勢洶洶,虎視眈眈,每一個看著都無比凶殘,無比強大。
“一隻重傷的四品蝙蝠妖,鎮北王世子或許能夠應對。
可要是再加上這麽多六品、七品的妖族,除非鎮北王世子同樣是四品,否則絕無勝算。”
一時間。
眾人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親人在獵場中的勳貴,面對這種過山車式的情緒起伏,近乎崩潰。
雲和公主柳雲夢更是一臉絕望,望著任平生,眼眶通紅,淚流不止。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
眾人搖頭歎息。
鎮北王世子縱然再能隱藏實力,總不能把四品的實力裝成八品吧。
這麽想著,突然發現。
鎮北王世子獨自面對豺狼虎豹,竟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望向妖族的目光中似有不屑。
這等氣魄。
何人能與之相比?!
說鎮北王世子沒隱藏實力,就連晉王都不相信。
無非就是隱藏多少。
要是五品,尚有機會力挽狂瀾。
“任平生!”
此時此刻,柳雲夢眸光含淚,望著玄機鏡,雙手握在一起,默默為他祈禱:“一定要活下來。”
其余勳貴同樣用期待的目光望著玄機鏡,默默在心中道:“挽狂瀾之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世子,撐住啊!”
晉王目光自始至終沒離開玄機鏡,臉色陰沉似水,一言不發。
獵場邊緣。
火光隨風搖曳。
轟隆隆!
雷聲炸響,震耳欲聾!
夜空中,烏雲翻滾著,奔騰著,從四面八方漫過來,整垛整垛地堆積,越來越密,將僅剩的幾顆繁星遮擋的嚴嚴實實。
起風了。
風雨欲來!
就連空氣都沉悶起來。
任平生一如既往,神色平靜,用平淡的語氣一字一頓道:“你們一起。”
轟隆隆!
又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天色更加昏黑,片片烏雲仿佛要壓下來似的,在獵場的上空聚集。
妖族們猩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任平生,呲牙咧嘴,竟是沒一個敢上前半步。
任平生見狀,不由大笑:“終究只是禽獸,止增笑耳!”
轟隆隆!
肆意張狂的笑聲,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如同錘頭重重的砸在妖族們的心上。
不知為何。
這一刻。
妖族們竟在任平生的身上,感受到了鎖妖塔中那熟悉的氣息,臉上露出駭然之色,心中升起強烈的畏懼,本能的想要後退!
玄機鏡前。
晉王在內的勳貴們見到這一幕,瞳孔收縮,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
鎮北王世子一聲狂笑,竟是讓凶殘嗜血的妖族嚇的後退。
這是何等氣勢!
武聖親至,恐怕不過如此!
在場的勳貴,包括皇子皇女,都沒見過武聖。
但此刻,在他們的心裡,任平生和想象中的武聖形象竟然發生了重合。
有情有義,無法無天.武夫就該如此!
一時間。
就連一直記恨任平生的七皇子,都對他升起敬畏與仰慕。
“殺了.它.”
面孔猙獰的蝙蝠妖,呲牙咧嘴,發出嘶啞的聲音。
妖族們面露猶豫,面面相覷。
“殺了.它.”
蝙蝠妖猛地將腦袋埋進鎖妖使的胸膛,吮吸幾口鮮血,補充氣血後,再次用嘶啞的聲音發出命令。
林間。
一隻豹妖猩紅的眸中恨意翻滾,聽見命令,不再猶豫,猛地從灌木叢中撲了出來,衝向任平生。
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牙齒,發出駭人的吼聲。
“吼——”
任平生見狀,不再猶豫,乾脆利落的撕碎了手裡的符紙,心中大喊:“道尊,救我!”
一息。
兩息。
三息。
豹妖猛衝而至。
道尊還未現身。
要知道。
在此之前,任平生可是在心中估量過。
武聖山離白雲山不遠。
以道尊的實力,趕來這裡,最多隻用三息。
現在五息都過去了。
道尊人呢?!
“靠!不是說好我無論身在何處,都會趕來相助?
牛鼻子老道,不守信用!”
任平生在心中破口大罵,左腳頓地,橫出一刀。
嘹亮的龍吟響起。
刀光一閃。
豹妖發出一聲淒厲無比的哀嚎。
兩條前肢應聲而斷,鮮血噴湧而出,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
轟隆隆!
雷聲炸響。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將任平生周身照亮。
隨風而動獵獵作響的衣角,挺拔筆直的身子,不沾染鮮血的斷刀,壓抑著憤怒的臉龐,以及.因疼痛而翻滾的豹妖。
剛好構成一副絕美的畫面。
玄機鏡外。
眾人見到這一幕,眸中迸發出一道亮光:“一刀斬殺豹妖鎮北王世子果然隱藏了實力!”
他們這麽想。
林間的妖族們卻不這麽想。
剛才那一刀他們看的真切。
充其量相當於六品的實力。
無非是刀技精湛,寶刀鋒利,方才營造出一擊必殺的假象。
他們一起上,用不了多久,任平生體內的靈氣就會枯竭。
到時候,這些可惡的人族,全都要死!
一念至此。
豺狼虎豹全都開始呲牙咧嘴,繃緊肌肉,蓄勢待發。
“靠!道尊害我!”
任平生見到這一幕,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
“吼——”
妖獸們可不管這麽多,不再猶豫,前仆後繼的從林間竄出,撲向任平生。
轟隆隆!
一道霹靂響雷劃過長空,狂風呼嘯而過,烏雲滾滾而來。
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塌天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落在泥地裡,擊起水花和泡沫。
霧靄沉沉,籠罩獵場。
這一場醞釀許久的暴風雨,終究落了下來!
京師。
灰蒙蒙的夜空,烏雲像一片實在的綢緞,遮住明月和繁星。
濃煙蒙混,涼風習習。
任府。
常安顧不得穿戴整齊,隻套上一件長袍,赤著雪白的玉足,焦急的奔出了屋子。
沒走幾步,就聽身旁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
“師,師姐.”
從睡夢中驚醒的江初月,纖細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疑惑的問道:“師姐要去哪兒?”
聽到熟悉的聲音。
常安腳步一頓,赤足踩在地上,看向江初月,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好似不含任何感情:“助我解除封印。”
話音落下。
還有點兒迷糊的江初月,喃喃道:“什麽封印.”
下一秒,她忽然反應過來。
“師姐要解除封印?!”
宛若一道電流直擊腦海,倏地清醒過來。
江初月瞪大雙眼,驚詫的看著自家師姐,不安的問道:“師姐,出了何事?”
常安:“危險。”
“?”
江初月眸中流露出茫然,同樣有些焦急:“宗門有危險,還是師父有危險?”
師父留在北境雲州內的宗門山頭。
與京師相距甚遠。
師姐怎麽知道師父有危險?
“任平生。”常安再次開口。
江初月一怔。
世子有危險?
他不是參加夏苗去了嗎?
有昭武帝和那個姓蕭的小浪蹄子守著,能有什麽危險。
就算有危險。
師姐留在京師,又如何知道?
難道世子遇見危險還會寫信寄給師姐?
一連串的問題浮現腦海。
江初月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還沒開口,就聽師姐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快些。”
明明是在催促。
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總覺得有點兒奇怪。
師姐這是高冷裝的太久,已經改不過來了?
江初月一陣胡思亂想,堅決的搖了搖頭,正色道:“入京前,師父叮囑過,若是沒有生死危機,不許幫師姐解除封印。”
話音落下。
常安的眸中露出一抹決絕,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是要自己解除蠱毒的封印?
江初月眼眸一凝,忙不迭道:“師姐別!”
常安睜開眼睛,看著她,再次開口:“助我。”
江初月見自家師姐如此堅決,歎了口氣,略顯無奈:“師姐是不是做噩夢了?不過是小小的夏苗,獵場裡最多只有五品妖族,世子身上的保命手段多著呢,不可能出事。
師姐休養生息這麽久,才勉強恢復了些實力,一旦解除封印,前功盡棄,怎麽趕得上那件大事。
錯過了這次機會,等到下次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師父可是把振興宗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師姐身上了,師姐.”
話還沒說完。
常安忽然感覺心臟一陣絞痛,白皙的臉龐略顯蒼白,柳眉微蹙,好看的眸子中滿是焦急和擔憂。
“師姐!”
江初月見到這一幕,心中一驚,忙不迭上前攙扶:“你沒事吧!”
痛.
好痛
常安伸手捂住心臟,柳眉擰在一起,臉色越發蒼白,額頭上沁出汗水,打濕了發梢,略顯凌亂的貼在額頭。
“師姐這是怎麽了.”
江初月攙扶著自家師姐,小臉急得通紅。
“任平生”
常安纖細修長的玉手,緊緊攥住胸口的衣物,淚水止不住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這是借助雙修壓製蠱毒的副作用。
有的時候,一方產生某種感覺,另一方也能隱隱感受到。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
她就有所察覺。
但當時只是猜想,後來在相處中,逐漸得到驗證。
目前來看。
只有她能感受到任平生。
任平生感受不到他。
也正因如此。
她可以肯定,任平生遭遇了危機,生死危機!
“初月,幫我”
常安捂著心臟,抬眸望向江初月,清冷的目光中罕見的流露出一抹哀求。
見到這一幕。
江初月一陣心疼,呼吸都停滯了一秒。
糾結幾秒後,她咬了咬牙。
什麽振興宗門。
什麽那件大事。
師姐最重要!
解除封印就解除封印,大不了之後再慢慢休養生息。
一念至此。
江初月做出決定,眸中流露出一抹堅定之色,看向自家師姐,沉聲道:“師姐,把外衣褪下!”
見師妹答應。
常安眉目間流露出一抹欣慰,顧不上許多,盤腿坐下,咬了咬牙,忍著劇痛,松開攥住胸口衣物的手,緩緩褪下外衣。
江初月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表情嚴肅,伸手握住了常安的纖纖玉手。
“師姐,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