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接受白村正的邀請,在這白石村喝酒時,李魚倒也偶然聽到鐵牛經常外出去隔壁縣的鐵匠鋪做幫工,所以冒充一下他的朋友要更方便些。
至於李魚為什麽不暴露自己原本的身份......還要偽裝成另一個人。
李魚跟鐵牛可沒什麽親戚關系,無緣無故地幫他照顧家中老娘,別人不懷疑才怪!說不得還會讓人誤以為他盯上鐵牛家的房產、田地之類,平白生出許多麻煩,甚至把他自己陷進去都有可能。
萬一發生意外,他也可以及時抽身,保全自己。
畢竟,好事可不一定好做!
做什麽事兒都要事先考慮清楚可能發生的情況,小事隨意些或許沒事兒,可大事就需要謹慎一些。
一拍屁股,什麽都不去想就直接去做,那是莽,是傻!
未雨綢繆,走一步看十步,這才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人該有的表現!
為首的漢子聞言,臉色緩和了幾分,不過仍沒有放松警惕:“原來是鐵牛的朋友,看看可以,不過最好不要過夜。”
“兄弟放心,我也只是看看就走,絕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李魚上前幾步,雙手攤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接著取了幾枚大子遞到對方手裡。
“今天來的急,也沒帶什麽東西,這點錢就當是我請幾位喝茶了。”
見李魚這麽懂事,那漢子顛了顛手裡的幾枚大子兒,臉色露出笑容:“呵呵......好說,好說,兄弟是個講究人!”
又對旁邊的一個半大小子道:“鐵柱,帶這位客人去鐵牛家。”
“好的六叔!”
在這個叫鐵柱的半大小子的帶領下,李魚很快便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小院外。
說是院子,其實就是用石頭和樹枝圍起來的矮牆,裡面有兩間茅草屋,低矮,潮濕,寒冷。
李魚眉頭皺起。
這種環境下,冬天陰冷,夏天潮濕,住的時間久了,沒病的人都得生出病來,更何況身子弱的老幼之輩?
說句不客氣的話,就連他那義莊的居住環境都比這裡強。
鐵牛的老娘年紀已大,而且腿瘸,生活無法自理,住在這種環境下,要是無人看顧,吃喝拉撒都不方便,不出半個月就得見閻王!
茅草屋裡似乎不光是鐵牛的老娘,還有其他人在,陸續傳出了一些聲音:
“三嬸,鐵牛他既然走了,您也別傷心了,萬一哭壞了身子,鐵牛也走的不安穩不是?”
“是啊,他三嫂,今天我和蘭花來是為了鐵牛的後事。你也知道,鐵牛這孩子孝順、實在,是個好孩子,所以他的後事是不是得好好操辦一場?”
“咳......咳咳......”
一個年紀大的老婦咳嗽幾聲,聲音有些虛弱道:“還是算了吧,改天我托鐵柱他爹二喜買口薄皮棺材,把人埋了就行。”
一聽這話,另一個婦女的聲音立馬高了起來,頗有些尖利道:
“這怎麽能行?鐵柱好歹是白家的人,怎麽能這麽敷衍了事?他三嫂,昨天族裡的族老不是送來了一兩多銀子嗎,再加上鐵牛這幾年去鐵匠鋪幫工攢下來的錢,你把錢交給我,我和大嫂幫你操心,保證把這件事辦的妥妥當當!”
“咳咳......咳.......不用說了,你們的意思......我明白!”
老婦劇烈的咳嗽幾聲,頗有些撕心裂肺,好一會兒才止住,氣道:
“春花妹子,
做人可不能沒良心,當初你生二娃的時候,難產大出血,是我家鐵牛連夜跑了十幾裡去把劉婆找來給伱接生的,沒有我家鐵牛,那就是一屍兩命!現在鐵牛剛走你們就瞧上了我家鐵牛攢的一點家底兒,你虧不虧心?!” “三嫂,話可不能這麽說,後來我家不也是給了你們兩個雞蛋嗎?”
婦女當即不滿道:
“再說了,我大晚上過來,連飯都沒顧得上吃,還不是為了你家鐵牛?合著我是多管閑事兒了是吧?虧鐵牛那孩子孝順,把你伺候的好好的,要不是鐵牛,你這兩條腿早就爛掉了,腚上都得生瘡流膿,現在花點錢給鐵牛發喪又怎麽了,難道你這老虔婆還想著把錢帶到棺材裡不成?!”
“咳咳,你......你們給我滾!我家的事,輪不到你們來管!”
“三嫂啊,這事兒你一個外姓人說了可不算,我們幾家都商量過了,這喪事兒你是不辦也得辦!你要是不同意,改明兒族老上門,到時候你一個死了丈夫兒子的老寡婦還想翻天?門都沒有!春花,我們走!”
門外,李魚的臉色有些難看!
吃絕戶,這種事情他當然知道。
可知道歸知道,親眼目睹這種事情, 實在是讓他意難平,很是有些不舒服!
鐵牛老娘本身就腿腳不利索,體弱多病,自顧不暇。
如今兒子剛死,就有人盯上了鐵牛的那點賠償金和積蓄,直接上門威逼脅迫,估計就連他家的房子、田地都被人看上了。
這種事兒,實在是操蛋的很!
要是他再晚來幾天,鐵牛老娘還不得被人給活活逼死?!
旁邊的鐵柱撓了撓頭,似乎也頗為不好意思,少年人面皮薄,雖然早就知道這種事兒,但當著外人的面也是有些尷尬。
這時候,從房子裡走出來兩個女人,一個老婦,另一個略顯年輕點,但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既瘦又黑,看起來瘦骨嶙峋,皮膚還粗糙的很,跟什麽慈祥和藹又或者豐腴白皙扯不上半點關系。
饑一頓飽一頓,以及繁重的常年勞作,外加營養不良,再漂亮的女人也得歸於平凡。
“站住!”
見到李魚,兩人頓時一怔,停了下來,那老婦面露警惕,伸手攔住兩人,嚷嚷道:
“鐵柱娃,他是誰?你來這裡做什麽?”
“二嬸,他是......”
“鐵牛跟我是過命的交情,你說我是誰?”
沒等鐵柱話說完,李魚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兩人,呲牙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容看起來有些陰冷:
“老虔婆,剛才你們說的話,我可是都已經聽到了。怎麽著,我那位鐵牛老弟剛死,你們就迫不及待地上門把人逼死吃絕戶,看來你們是打算把鐵牛家的這點家底兒刮乾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