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空氣中帶著一絲寒意,寧靜的大元帥府中,憋了一路的秋竹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姐,您今天很不對勁啊。”
作為從小陪伴耿蟬兒長大的貼身丫鬟,秋竹和耿蟬兒的關系,說是主仆,實際上更像是姐妹,這一天耿蟬兒的表現,秋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在外面有外人在,身為丫鬟的她不能過多說話,可回到大元帥府,沒了外人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耿蟬兒一路樂呵呵的,此時聽聞秋竹話語,漫不經心的說道:“什麽不對勁?本小姐好好的哪兒不對勁了。”
秋竹仔細打量著耿蟬兒說道:“小姐你今天對徐陽的態度很不一樣。”
隨後又低聲說道:“小姐你是不是看上徐陽了。”
耿蟬兒聞言反駁道:“你才看上那家夥了呢,我們才剛認識兩天,哪有那麽快?”
秋竹聞言笑問道:“哪有那麽快?這麽說小姐你還真對徐陽有意思咯”
耿蟬兒猛拍腦門意識到被秋竹套話了頓時氣惱道:“再敢胡說,我撕爛你的嘴。”
誰知秋竹知道耿蟬兒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當回事,毫不在意開口笑道:“看來小姐您是真的對徐陽有意思咯,那家夥不就長得好看一點嘛,之前那麽多公子哥求親小姐你都沒看上,快說說到底是哪兒吸引你了?”
耿蟬兒聞言臉色頓時更紅了,氣惱道:“好一個秋竹,竟敢取笑你家小姐,看本小姐今天不好好寵幸寵幸你。”
說著耿蟬兒便向秋竹上身抓去,秋竹眼疾手快,急忙側身一躲,向著後院跑去,邊跑邊裝作委屈巴巴的說道:“小姐惱羞成怒了,小姐惱羞成怒了。”
一時間大將軍府內竟充滿了歡聲笑語。待二人打鬧著走進後院之後,後院池塘邊的涼亭內忽然傳來一聲咳嗽聲。
兩人頓時停止打鬧,扭頭看向涼亭處,秋竹看清那人後,直接啪唧一聲跪在地上,一時間竟一丁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涼亭內正是泰安城無冕之王,大元帥耿昌。
耿昌衝著秋竹擺了擺手,秋竹頓時起身,恭敬行了一禮後退了下去。
隨後耿昌向耿蟬兒擺了擺手說道:“蟬兒,過來坐,陪爹爹喝兩杯。”
耿蟬兒見狀隻好和耿昌相面而坐,耿蟬兒問道:“爹爹這是怎麽了,這麽晚了還沒回去休息。”
耿昌望著耿蟬兒看了一會歎息道:“還不是因為某個人,一出去就是一整天,爹爹心裡放心不下,隻好在後院等著了。”
耿蟬兒聞言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紅色,又浮上了耳根:“女兒的行蹤什麽時候能瞞得過爹爹?那薑武陽和耿直肯定早就通知爹爹了。”
耿昌聞言揶揄笑道:“我這寶貝女兒不是一心北伐,不願考慮兒女情長嗎?怎麽轉變心意了?”
耿蟬兒平整了一下呼吸嘴硬道:“誰說我今天和他出去逛街,就是因為喜歡他?”
耿昌笑道:“這幾年爹爹給你介紹了多少青年才俊,你都看不上眼,更別說出去逛街了,這徐陽到底哪兒入了你的眼。”
知女莫若父,耿蟬兒見隱瞞不住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也沒什麽就是感覺他這個人挺特別的,好像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又好像,好像,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就是感覺很特別。”
說完之後耿蟬兒立馬轉移話題道:“對了,今天徐陽在西市訂做了四千套甲,爹爹您明天給他開一個公文吧。省的到時候有人找麻煩。”
耿昌沒有先理會什麽甲不甲的,
反而是揶揄道:“這還沒進門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耿蟬兒紅著臉一拍桌子說道:“還能不能說正事了?不能說,女兒就回房間休息了。”
耿昌見女兒有些惱羞成怒了,疼愛女兒的耿昌頓時不在玩鬧,開口說道:“說正事,說正事。”
“他哪兒來的那麽多錢定製四千套盔甲?他不就兩千人嗎?這小子想幹什麽?”
耿昌直接來了個奪命三連問,任何一個政權,都不會允許下屬私自鑄甲,哪怕是張安國膽敢私自鑄甲,耿昌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張安國斬首。鑄甲是任何一個實權領導者的逆鱗,耿昌也不例外。
耿蟬兒見自家爹爹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連忙解釋道:“不是鐵甲,就是普通的棉衣,裡面縫上一些鐵片和竹片。這不是徐陽怕你不同意,特意讓我請示一下嘛。”
耿昌聞言釋然笑道:“棉衣縫上竹片和鐵片,這也算甲?就這還麻煩我寶貝女兒專門請示?”
隨後又問道:“不過這種衣服能擋住女真的弓箭和彎刀?”
耿蟬兒回答:“徐陽說能擋住,能不能擋住,第一批製作出來了一試便知。”
耿昌將此事放在角落,不在理會,沒有見到成品,沒有見到效果之前,他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泰安城每年都有人貢獻一些奇思妙想,有些確實有用,而有些則純是坑錢。
耿昌語氣嚴肅的說道:“今天你畢伯伯來了。”說完低頭看向涼亭石桌上擺放的地圖,沒有在言語。
耿蟬兒見耿昌低頭看向地圖,開口說道:“嗯,我知道,今天在西市看到畢志北了,這畢志北是畢伯伯細心培養的接班人,無事絕不會隨便外出,爹爹的意思是想?”
說著耿蟬兒伸手一指地圖上用紅色顏料畫圈的地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耿昌見女兒一點就透誇獎道:“看來蟬兒沒有被兒女情長衝昏了頭,還是那麽冰雪聰明。”
耿蟬兒美眸一瞪,耿昌立馬嚴肅道:“據中都那邊傳來的可靠消息,金國皇帝要和蒙古人求和了,金國都元帥府已經下令讓山東境內藩王押送糧食歸京,完顏金洪最多一個月內就會起身前往中都。”
耿蟬兒看著地圖沒有回答。
耿昌繼續說道:“今時不同往日,金國這次求和且不論談成談不成,一但雙方和談,金國抽出手來定會一舉滅亡我等漢人,之前是女真人人手不足,無法全佔我國土。
“現在金國北部地區被蒙古人謔謔的不輕,金帝無論如何也要給那些猛安謀克重新找片土地生存!完顏金洪早就對泰安城虎視眈眈了,若將他放走,泰安城危矣。”
耿蟬兒問道:“爹爹不是說完顏金洪設下了陷阱,專等著咱們往下跳嗎?這一戰爹爹有多少勝算。”
耿昌回答道:“不足五成,現在不打,以後就沒機會再打了,金國這次不會在給咱們喘息的機會了。”
耿蟬兒問道:“可是完顏金洪真的只有一萬兵馬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軍情爹爹收集的怎麽樣了?”
耿昌聞言笑道:“完顏金洪太自以為是了, 他以為將伏兵藏起來,將內應殺掉,偽裝成內應向咱們提供假消息就可以瞞天過海了,殊不知有些內應本身就是要暴漏的。”
“那爹爹現在打探清楚了?完顏金洪藏了多少兵馬?”耿蟬兒問道。
“完顏金洪在這個地方埋伏了兩萬兵馬,在青雲山谷裡面埋伏了一萬兵馬。”耿昌拿筆在地圖上畫了兩個圈。
耿蟬兒疑惑道:“完顏金洪只有四萬兵馬,也敢設下陷阱?”
耿昌起身,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圓圈正中心正是濟南城。
歎息道:“濟南城的劉世恆叛變了,現在濟南城內有叛軍六萬,金軍五萬,共計十一萬兵馬,再算上完顏金洪的四萬兵馬,已經整整十五萬兵馬了。”
耿蟬兒大驚道:“濟南王劉世恆叛變了?消息屬實嗎?”
耿昌點了點頭說道:“半年前就叛變了,派去濟南城的內應逃回來一個,若不是他,咱們還被蒙在鼓裡。”
耿蟬兒皺著眉頭,表情嚴肅,十五萬兵馬,泰安城現在滿打滿算只有十萬士兵,就算加上兗州畢家,總共只有十八萬兵馬,且還要正大光明的將對將,兵對兵,這注定是場硬仗。
“這次關乎泰安城百萬百姓的生死存亡,馬虎不得,好了,時辰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從明日起,你跟著一塊商討如何出兵。”耿昌吩咐道。
耿蟬兒望著耿京離去的背影,這才發現曾經那個將自己放在脖子上騎大馬的漢子,已經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