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
飛虎軍營地正門口。
徐陽揮手送別耿昌與劉基等人離去。
待耿昌等人的馬車徹底消失在街角後。
徐陽臉上的笑容已然漸漸消散。
今日議事,除了定下了番薯與土豆的推廣以及種植之外。
還談論了幾件事情,若非如此,又豈會從日頭高上一直談論到入夜時分?
“主上。”徐大看向徐陽微微道了一句。
徐陽微微點頭低聲道:“回去說。”
相處的時間長了,人便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此時的徐陽與徐大便是這般。
一句簡簡單單看似問候的主上,其內卻蘊含著數種深意。
.....
二樓書房。
徐陽端坐太師椅。
徐大在一旁筆直的站立著。
“說吧。”徐陽平靜道。
徐大聞言快步走向門口, 左右看了看,隨即將書房門輕輕關上。
隨後,便將今日午時,耿昌與劉基的對話一五一十的稟報於徐陽。
原來。
那飛虎軍一樓大廳之內,還有一個密室,其密室正在那沙盤下方。
當徐陽與耿蟬兒在外做飯之際,徐大等人便已然悄悄的從一旁親衛樓下方的密道潛入了一樓大廳沙盤下的密室。
一刻鍾後。
徐陽輕輕擺了擺手, 示意徐大暫且退去。
“咯吱。”
關門聲響起。
頃刻間, 房間內便只有徐陽一人。
徐陽筆直的腰板漸漸彎曲, 最終整個人呈慵懶狀的斜靠在太師椅上。
劉基有如此言論,徐陽並不意外,甚至可以說今日邀請耿昌前來,本就存了一絲試探之意。
好在。
最終的結果是讓人滿意的,耿昌並沒有因此產生嫉妒心理,這不由得讓徐陽內心對耿昌的敬重又增加了幾分。
一刻鍾後。
徐陽緩緩起身,將茶盞中早已冰涼的茶水緩緩倒入墨錠之中。
隨著墨汁的緩緩浮現,徐陽原本略顯彎曲與慵懶的腰背逐漸的挺直了起來。
提起一支狼毫筆緩緩的記下今日與耿昌、劉基商談的所有重點。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徐陽記性不差,但不知為何他卻總是喜歡用這種方式加深自己的記憶。
雖然每次寫完之後都會付之一炬.....
“土豆與番薯的推廣,飛虎軍只需要出種苗以及種植方法便可獲得前三年番薯與土豆收成的兩成。”
原本與耿昌的商議中,飛虎軍是可以拿到連續十年,每年總產出的一成。
但,十年時間終究太長了一些,這期間會發生什麽意外, 誰也沒辦法預料的到。
因此, 徐陽主動提出,由十年十成改成三年六成。
看似是徐陽吃虧,實則不然。
畢竟,有句老話叫做落袋為安,沒有拿到手的錢財便永遠不算自己的錢財。
“孔執玉前來泰安城一事,由耿昌與劉基全權負責,飛虎軍無須插手。”
“飛虎軍家眷區玻璃工坊所產玻璃與孔家合作一事,亦由耿昌與劉基全權負責。”
“以此,補足飛虎軍番薯與土豆的四成虧空。”
在徐陽原計劃中,黑火器可以賣給孔執玉,但,賣給孔執玉的只會是飛虎軍上次使用的竹筒火器。
易自爆不說,還極容易啞火。
代價便是曲阜孔家必須負責將飛虎軍玻璃工坊所生產的玻璃工藝品推廣至各大城池以及金軍境內。
其受眾人群主要為達官貴人。
若是孔執玉不答應,亦或者討價還價太過分,徐陽則會趁勢搬出南孔以此威逼。
現如今看來,倒是不用徐陽再費心了,一切都將由大元帥府來全權負責。
徐陽手持狼毫筆不斷的補充著今日商談的所有重點。
一刻鍾後。
徐陽放下狼毫筆,緩緩審視著那滿滿一宣紙的文字。
待再三審視並未有所遺忘之際,徐陽緩緩起身,將那寫滿文字的宣紙付之一炬。
......
入夜時分。
泰安城東城門外。
一行數十人正身騎高頭大馬快速的朝著泰安城城門方向奔來。
夜色中, 數十匹戰馬急速奔馳著,若是有細心之人便會發現。
這些人不知是如何控馬的, 戰馬每一步邁步的大小都幾乎一致。
而馬背上的騎士更加了不得,他們的每一次上下起伏都好似一個人一般,整齊劃一。
臨近泰安城東城門。
數十匹戰馬緩緩放慢速度。
為首一人緩緩驅馬靠近緊閉的東城門。
“開城門!”為首那人朗聲呵道,發出的竟是一清脆的女子聲音。
“來者何人!”守城門將早已發現眾人身影,站在城牆之上高聲喝問道。
“飛虎軍槍法總教頭嶽婉寧!”城樓下那為首之人大聲應答道。
“嶽婉寧?怎麽又是她!”守城門將聞言無奈的喃喃一句。
這段時間以來,這嶽婉寧總是隔三差五的從城外歸來,每次都是入夜之後。
更有甚時,是在宵禁之後歸來。
守城門將本可以趁著夜間打個盹,怎奈每次都被這嶽婉寧給吵醒。
想不開門....怎奈人家手中有著大元帥府給的令牌。
“放吊籃。”守城門將無奈的對身旁士卒吩咐道。
待吊籃緩緩落於嶽婉寧面前時。
守城門將大聲喊道:“嶽校尉,還請將令牌放置於吊籃。”
哪怕二人這段時間以來已經見過不少次面了,但泰安城該遵守的規矩還是需要遵守的。
嶽婉寧從腰間取下從耿蟬兒處拿來的令牌,緩緩放置於吊籃之上。
不一會的功夫。
泰安城東城門緩緩打開。
“謝了!”嶽婉寧翻身上馬,簡單的道了一聲謝。
隨即便頭也不回的率隊直奔飛虎軍營地而去。
城門內。
守城門將呆呆的看著那身著黑色鐵甲,一騎絕塵的嶽婉寧快速離去。
不由得喃喃自語道:“當真是一位奇女子啊,這輩子若是能...”
“啪!”
守城門將忽然扇了自己一巴掌,雙眼快速的環視左右。
還好沒人聽到,若是被人傳了出去,依著那飛虎軍主將護短的性子,恐怕自己不出三日便會被那人吊在東城門城樓上。
飛虎軍、徐陽,掌書記,惹不起,惹不起....
不知想到了什麽,那守城門將不斷的搖頭。
.........
遠離泰安城東城門後。
嶽婉寧一行人緩緩的放慢了戰馬的速度。
無他。
眼下已是入夜時分,尚未到宵禁時分,大街上此時正熱鬧著呢。
無數的小販、商賈,無數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行走在大街上。
總不能因為自己是飛虎軍便可以不顧他人死活縱馬狂奔吧?
飛虎軍對此可是有著明文規定的,軍法處置無論對誰都不是一件小事。
哪怕她是嶽婉寧。
嶽婉寧端坐馬背上,緩緩順著人群向前走動著。
過了眼前這條街,便人煙稀少可以適當的加快速度了。
望著眼前密集的人群,聽著人群中時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
嶽婉寧奔波一路的心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伸手撫摸了一下腰刀旁懸掛的一個長木盒子。
嶽婉寧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一絲微笑。
徐陽閉關的這一個多月以來,嶽婉寧除了練兵之外,便一直奔波於飛虎軍家眷區與營地之間。
雖然玻璃工坊在徐陽的指示下,這一個多月來並未給飛虎軍帶來一文錢的收益。
但這並不代表這一個多月以來玻璃工坊便什麽都沒有乾。
想到腰間那物的神異之處。
嶽婉寧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了起來、
“徐大哥見了,定會歡喜異常吧,畢竟此物徐大哥還未親眼見過,哪怕此物本就是根據徐大哥所繪圖紙所來。”
“可惜,徐大哥也不知什麽時候會出來。”
嶽婉寧心中不由得暗暗想道。
不一會的功夫。
眾人行至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
嶽婉寧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緊緊跟隨的眾士卒。
微微點了點頭,隨即再度策馬揚鞭起來。
身後眾士卒再度緊緊追隨,一開始,馬蹄聲響成一片。
逐漸的。
不知自何時起,馬蹄聲再度整齊劃一。
兩刻鍾後。
嶽婉寧將手中韁繩遞給身旁的士卒。
獨自走回了三層小院。
臨近三層小院時。
嶽婉寧原本面無表情的俏臉,漸漸的變了顏色。
“徐大哥出關了?”嶽婉寧呆呆的望著不遠處徐陽二樓書房的燭光喃喃自語道。
不知覺的。
嶽婉寧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
不一會的功夫便從慢走變成了快走,最終變成了快跑。
走進小院。
一眼便看到一樓門口筆直站立的徐十六以及徐二十。
見此,嶽婉寧眼神中的欣喜再也無法隱藏。
徐十六以及徐二十這兩名親衛出現在一樓門口,那便意味著徐陽已然出關。
“總教頭。”徐十六與徐二十輕聲招呼道。
“嗯。”嶽婉寧輕輕點了點頭便快速的越過徐十六和徐二十欲要直接上樓。
怎料,尚未抵達樓梯處,嶽婉寧便被二人給攔了下來。
“總教頭,容我等前去稟報主上。”徐十六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
見此,嶽婉寧不由得停下來腳步,靜靜的站立在一旁。
至於與徐十六二人爭吵?嶽婉寧又不是傻子,豈會不明白與他們這等親衛爭吵一點用處都沒有。
今日來此的別說是她嶽婉寧,就算是耿蟬兒,也會被這二人照常不誤的給攔下。
好似,在這些親衛眼中,除了徐陽之外,再無其他人可以直接命令他們。
十幾息後。
徐十六從樓上走了下來平靜道:“總教頭請。”
嶽婉寧微微點頭,快步走上了樓梯。
“叩叩叩”
書房門被嶽婉寧敲響。
“進。”書房內傳來一聲久違的熟悉聲音。
嶽婉寧聞言,深呼吸兩口,穩了穩心神,這才推門而入。
“坐。”伏案書寫的徐陽頭也不回的開口說道。
嶽婉寧聞言放緩腳步走向徐陽書桌對面的椅子上。
隨即,靜靜的打量著正伏案書寫的徐陽。
“一個多月未見,他似乎瘦了許多。”嶽婉寧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嶽婉寧視線緩緩偏移,不一會便看到窗台旁那焦黑的鐵盆,不用想便知道這焦黑自何處而來。
半刻鍾後。
徐陽放下手中狼毫筆,看向對坐的嶽婉寧。
平靜道:“一個多月未見,婉寧似乎憔悴了不少。”
嶽婉寧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回答道:“沒有吧。”
徐陽看向嶽婉寧眼角那一圈細微的黑眼圈平靜道:“眼角都有黑眼圈了。”
嶽婉寧從腰間取下一塊造型精美的鏡子,透過鏡面看向自己的眼角。
果不其然,眼角一周微微泛黑。
眼看嶽婉寧眼神中出現焦急之色,徐陽開口寬慰道:“缺乏休息而已,多休息休息便好了,不是什麽大事。”
聞言,嶽婉寧這才放下心來。
將手中那造型精美的鏡子遞到徐陽面前。
嶽婉寧笑道:“徐大哥看看這個。”
玻璃鏡子造出來了?
徐陽好奇的伸手接過嶽婉寧遞來的鏡子,這一看之下,徐陽臉上瞬間便露出笑容來。
這鏡子和後世所用鏡子並無什麽區別。
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鏡子外的精美裝飾了吧。
徐陽細細的把玩著鏡子外的精美裝飾。
很顯然,這裝飾是嶽婉寧自己搭配的,與徐陽所繪圖紙上的造型完全不同。
“不錯不錯。”徐陽放下手中精美鏡子,不由得誇讚道。
聞得此言,嶽婉寧瞬間喜笑顏開開口說道:“這裝飾是我自己搭配的,好看嗎?”
徐陽輕笑道:“好看,好看。”
嶽婉寧開心道:“徐大哥都說好看,那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女眷恐怕很難拒絕這樣一面鏡子。”
徐陽輕笑道:“是啊,玻璃工坊恐怕即將成為飛虎軍最大的財力支撐了。”
無他,棉布雖好,但棉花終究有限,在沒有大力種植棉花之前,棉布能為飛虎軍提供的金銀只會越來越少。
而玻璃工坊則不一樣,玻璃的原材料不說隨地可見,但相比棉花而言那真的是太多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兩者之間的定位根本就不相同。
棉布除了自用之外,很大程度上被徐陽用來投石問路以及打擊顏家,因此,棉布的定價並不算太高,利潤也並沒有最大化。
而玻璃工坊則不同,伴隨著孔執玉的到來,用不了多久,玻璃鏡這一類的玻璃工藝品將會徹底俘獲各大城池達官貴人家眷的芳心。
徐陽深刻的知道什麽叫做物以稀為貴以及這世上最好賺的的錢是女人和小孩這兩個道理。
見徐陽露出笑容大加誇讚,嶽婉寧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愈發多了起來,眼神中的疲憊之色也在此刻緩緩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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