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公交的時候，有一輛紅色的小轎車從李金水面前駛過，當時車窗開著，他看到是一位年輕的男人開著車，旁邊坐了一位笑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他們聊得好像都很開心。

　　“真好，這麽年輕就能開這麽好的車。”李金水心裡默默地想著，突然他覺得車裡的那個男人好熟悉啊，仿佛在什麽地方見過，可是一時他又想不起來，總之，剛剛駛過去的那輛車上的男人，他感覺自己的腦海裡有印象。

　　正當他瞎琢磨的時候，公交車來了，李金水也來不及多想便急急忙忙地上了車。

　　公交行駛沒多大會兒，李金水便接到了孫松的電話，他問李金水幹嘛呢，要不要出來喝來兩杯，李金水瞅著時間還早，便在中途下車了。

　　他們兩個又約在縣一中後面的那條街的那家小飯館，酒過三巡後孫松紅著臉衝李金水一本正經地道:“我要去上海混！”

　　正在夾菜的李金水聽到孫松的話愣了愣，他抬眼看著孫松沒說話。

　　“我說我要去上海混！”孫松沒得到李金水的回應又強調一遍。

　　“嗯，去吧。”李金水不鹹不淡地回道。

　　孫松聽了不樂意了，他不開心地道:“你就這反應嗎?”

　　“那你還想要什麽反應?”李金水無奈地笑笑。

　　“至少，至少你也要激動一下吧。”孫松將一隻腳抬起來踩在凳子上亢奮地道:“我這可是做了很大的決心的。”

　　李金水盯著孫松看了好久，突然放下筷子拍著雙手叫道:“好，真好，真牛逼，孫老板就是霸氣！來來來，我們喝一個，我提前祝你一番風順，事業有成，早日成為鑽石王老五，到時候也讓我跟著沾沾光。”

　　孫松被李金水這通操作給弄懵了，正巧老板過來上菜，見李金水說得熱鬧便隨口問道:“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我們孫總，馬上就要去上海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能稱霸上海灘了！”李金水開了玩笑。

　　孫松拿筷子打了李金水的酒杯一下道:“你這吹得有點過了啊。”

　　老板搖搖頭笑著離開了，嘴裡喃喃地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

　　李金水收起剛剛誇張的表情，端起酒杯看著孫松認真地道:“我挺佩服你的，真的，敢走出去，是好事。”

　　“你也可以啊?”

　　李金水搖了搖頭說:“我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好了，不多說了，真心的，祝你成功。”他拿酒杯碰了碰孫松手裡的杯子，自顧自，一飲而盡。

　　那天，他們喝了很多，可誰都沒有醉，分別的時候，李金水搭著孫松的肩膀說:“走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我去送送你。”

　　“嗯，必須的。”

　　“回吧，我也得回去了。”

　　李金水朝孫松擺了擺手，他沒讓孫松騎自行車送自己，而是一個人沿著那條冷清的路獨自向舅舅家走去。本來人生的路，很長很長的時候也都是需要自己一個人走下去的。

　　回到舅舅的別墅時，時間也剛晚上八點左右，大門沒關，進到院子裡時，一樓客廳的燈還亮著，李金水便想著進去打個招呼。

　　客廳裡就舅媽閻梅花一個人，她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新換的電視裡播出的電視劇《妻子的誘惑》，見李金水進來，她急忙站起來上前道:“金水回來了。”

　　“嗯，我舅和我弟，我妹呢。”李金水隨口問道。

　　“王鵬和妹妹在屋裡寫作業呢，你舅還沒回來。”閻梅花說完用鼻子嗅了嗅，

皺著眉頭問道:“你喝酒了?”　　“嗯，跟我一個朋友少喝了點。”李金水用手抓了抓後腦杓的頭髮。

　　閻梅花的表情瞬間就變得有些不開心了，她語氣有點責怪地道:“我還說讓你去接你舅舅呢，這下可好。”

　　“要不我去吧。”表弟王鵬突然打開房間的門伸出頭來調皮地插了一句嘴。

　　“滾回去寫你的作業去，別找事。”閻梅花厲聲罵了一句，王鵬吐吐舌頭又將門關上了。

　　“要不，我找我舅舅去?”李金水有點為難地指了指門外。

　　閻梅花白了李金水一眼道:“算了，你都喝成這樣了，找到他又能怎麽著?”

　　“對不起舅媽，我不知道我舅今天有應酬。”李金水急忙道個歉。

　　“金水，不是舅媽說你，雖然咱們是親戚，你是我們的外甥，可現在你在你舅的公司上班，又是他的司機，那你所有的事情就得以你舅舅為先，無論你回來之後要幹什麽，事先是不是都得給我們備報一下，萬一有個啥事，我們也好早做打算，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李金水都不用思考便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你舅舅天天在外面跑業務不容易，別看我們現在住著別墅，開著轎車，其實我們的壓力也大著呢，多養一個人就多一份辛苦，你得多為你舅舅分擔點，明白嗎?”閻梅花不依不饒地又說了一通。

　　“明白，明白。”李金水低頭說道:“以後我再也不喝酒了，有啥事我提前跟您說，絕不耽誤我舅舅的事情。”

　　“嗯。”閻梅花滿意地點點頭道:“你別怪舅媽說話難聽，這不也是為了你好嗎?在外面工作可不同在家裡，凡事都要多個心眼，多操份心，不能總讓人趕著走，自己該做啥，不該做啥，都要想得明明白白的才行。”

　　李金水被舅媽這麽一番教訓，心裡十分不是滋味，現在自己寄居在這裡，吃住舅舅的，還要在舅舅公司上班，就是無緣無故地被舅媽說兩句他也不能知聲，何況舅媽說得還有一點道理呢。

　　閻梅花訓話完後，李金水剛想上樓，她又讓他等一會兒，自己轉身進了臥室，不大會兒又從裡面出來了，手裡拎了一件白色襯衣。

　　“給，一會兒上去試試。”閻梅花將襯衣遞給李金水道:“我昨天在市場上買的，尺碼應該可以。”

　　李金水不知道該不該接這件衣服，正在他猶豫之時，閻梅花已經不由分說地塞進了他的懷裡，這種情況下他隻好尷尬地說了聲“謝謝”，否則，他在閻梅花的眼裡就又成了不識好歹的人了。

　　回到樓上，李金水反鎖了房門，平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盡然睡著了，也許是太困了吧，畢竟前一天晚上幾乎沒睡，今天又喝了那麽多白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加上疲憊，很快他便進入了夢鄉。

　　李金水又夢到了那個身穿白衣的姑娘和那片一望無垠的沙漠，還有那條沒有盡頭的路。

　　只是他依舊看不清那個白衣姑娘的臉，大風吹起風沙和姑娘的衣襟，漫天的昏黃，太陽透過這些風沙撒下刺眼的光芒。

　　李金水雖然看不見姑娘的面容，卻聽到了姑娘的哭聲，一開始微微啜泣，後面卻越哭越大，那哭聲裡帶著悲哀、憤怒和求救，好像她陷進了一個什麽難以自撥的危險之地，絕望之下才發出的求救信號。

　　可李金水卻一直接近不了她，不論他多麽拚命地奔跑，那個白衣姑娘始終是與他相差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想伸手去夠，可姑娘卻每每在將在抓住她手的時候倏地後退好遠好遠。

　　最終，李金水也沒有抓到那個姑娘，在一泡尿的作用下他終於將自己憋醒了。猛然起身後，李金水恍惚了一陣，急忙去摸了摸褲襠，幸好沒有尿床啊。

　　李金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老愛做這個奇怪的夢，上了趟廁所回來，看了下表，已經半夜三點了，他向窗外看了看，心想:舅舅回來了嗎?可現在他也不能到樓下去看，為了明天能有個好精神上班，他還是倒頭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下樓的時候，他看到舅媽站在院子裡慢慢地踱著步子在想事情，看見李金水下來，她急步迎上去。

　　“還是包子嗎?我現在就去買。”

　　“不用買了，今天早上煮方便麵吃。”閻梅花說完盯著李金水道:“金水，你舅今天早上五點才回來。”

　　李金水聽完也吃了一驚，他不解地問道:“為什麽?”

　　“我要知道就不問你了。 ”

　　“你別著急，他肯定是在陪客戶喝酒了。”

　　“他沒喝，身上一點味也沒有。”閻梅花繃著臉道。

　　李金水這下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也好奇舅舅是應酬哪位客戶不喝酒不抽煙呢。

　　“我怕他是染上賭了。”閻梅花突然憂心重重地說。

　　舅媽的話倒讓李金水頗感意外，舅舅染上賭博?說啥他也不太相信，以他對舅舅的了解，舅舅並不喜歡這類遊戲，而且舅舅曾經對他說過，他最討厭賭博了。

　　“這些客戶裡有幾個老板愛打麻將，有時候你舅也會陪他們玩會兒，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為了消遣應酬，多數時間是你舅舅輸錢給他們，也算是另一種回報方式，可最近我總覺得你舅舅行為怪誕，我怕他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染上賭癮。”

　　“舅媽，你也別著急，說不準舅舅也只是陪客戶晚了點，回晚了並不代表就是染上賭癮了。”李金水寬慰道。

　　閻梅花盯著李金水看了一陣道:“難不成他真出軌了?”

　　李金水怔了下脫口說道:“劉會計都離職了，這不說明我舅跟她是清白的嗎?”

　　閻梅花沉默了片刻說:“聽著你很同情她啊?”

　　“沒有沒有，我就是就事論事。”李金水慌忙解釋道。

　　“總之，你以後多盯著點你舅，有啥事別光想著為他隱瞞，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他好，聽懂了嗎?”

　　“聽懂了。”

　　“洗漱吃飯吧。”

　　閻梅花說完轉身進了客廳，李金水皺皺眉，長長籲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