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力軍接著說:“什麽事一到老百姓嘴裡,那就熱鬧了。最近找商銀行不也出了一件事嘛,就是一家農機廠在找行五百萬存款不見了。也是鬧的沸沸揚揚的,什麽說法都有。聯系來聯系去,還是往銀行領導身上扯。實際上就是存款理財嘛。理財賠了,錢補不上了,事情就出來了。這種事情跟銀行領導有什麽關系?都是儲蓄所的事兒。”
梁廣大點點頭。
安婧說:“未必如此吧。我可是聽說,找行暗地裡已經連本帶息全額賠了錢,還另外付了安撫費。這公開說的都是表面文章,實際上並非如此。人家拿著大額存款條呢,那是標準的找行大額存款條。不是什麽理財。這大額存款條可不是一個儲蓄員想打就能打出來的。找行上面能說不知道?”
梁廣大問,“後來怎麽處理的?”
“沒人追究了嘛。儲戶拿到錢了,不告了。銀行說是理財,儲戶不否認也不承認。誰還能說什麽?不了了之。”
“力軍,你那女朋友怎麽樣了?你這消息是從找行的女朋友那裡得到的?按說,她爹搞審計的,應該知道真正的消息啊。”安婧又問。
梁力軍尷尬地說,“哪裡是女朋友啊。也就是在一塊兒玩玩。”
“力軍哥現在的女朋友叫壬燕,家是東成二中的,就是力軍哥的學校。”安迪嘻嘻笑。他們一起看過電影。
安婧笑道,“這個壬燕也不是女朋友?”不是女朋友那就是玩物。是女朋友也未必不是玩物。
“就是玩的不錯嘛。不一定非要做男女朋友啊。”安阿姨和安迪妹妹都愛打趣他的女朋友。
“力軍今年還不到十九歲。談過的女朋友早就超過一個班了,快到一個排了吧。二十八歲結婚,能到一個連不?我覺得最多一個加強連到頂了。做的還不夠,還要努力。”安婧煞有介事地說著。“啥時候能到這種情況就差不多了。老梁走到大街上,隨便一看。哎喲,這個女人差點成為兒媳婦!哎喲,那個女孩差點給我生個孫子!”說吧,放肆地大笑起來。
“聽見沒!你阿姨批評你了!嗨!還是年輕啊,貪玩。可別搞的,我一走到大街上,就有小孩跑上來叫爺爺。”梁廣大也開兒子的玩笑。
安婧說,“我批評他幹什麽呀!女朋友多那是光榮的事情。男人不都想多泡幾個。能泡到多少那得看本事。想泡沒本事泡來有什麽辦法。”
安迪則趴在安婧耳邊問一個連是多少人。安婧伸出手指比劃一下。安迪咂舌。又問加強連呢?安婧又伸出手指比劃一下。安迪捂嘴笑。
梁力軍有些尷尬也有些自傲地說:“人家來找你看場電影啥的,你能趕人家走?都是有身份的家庭,在一起混混交情,總比不理人家,被人家認為看不起人強吧。”
安婧繼續調侃。“力軍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啊。”安迪又捂著嘴樂。梁廣大也笑。
熱鬧了一會兒,梁力軍跟梁廣大說起,一個朋友的弟弟進局子了,想讓他幫幫忙撈出來。安婧又去打岔,“這個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
梁力軍求饒地響亮答道:“男的!”安婧和安迪又是一陣笑。
梁廣大聽兒子解說了情況後,說,這樣的話,放出來應該問題不大,回去以後看看情況再說吧。然後語重心長地跟兒子說:“給人幫幫忙,多結交一些朋友是好事。以後互相幫忙,路越走越寬嘛。不要亂收別人的禮物。面子上不好看。我家還沒見過金元寶還是怎麽地?是那邊缺錢哪,
還是你阿姨這裡缺錢哪?孩子輩兒就你跟安迪你倆,還能不夠花!” 梁力軍知道這是爸爸有所指了。他說:“咱從不愧對於人。誰還能沒見過錢!又不是土包子,看見誰手裡有一點東西就稀罕。那都是他們托辦事非要扔下的。事兒能辦的都辦了。還能說什麽?關小黑屋住的都是單間,也沒有挨打,量刑也按輕的量刑,沒有按殺人論。這不就是幫忙了嘛。我跟他們說的很明白,給老師們幫幫忙理所應當,不需任何感謝。他們硬是扔下了,我能怎樣?我是沒見過金子還是怎麽的,還能在乎他一個金元寶?”
說完,梁力軍走了出去。從院裡的車內取出一個包,拎了回來。他說:“不過,後來看,這個金元寶還是有些意思的。”梁力軍從包裡拿出一個金元寶,遞到梁廣大手裡。
梁廣大看了看,說:“不就是金元寶嘛,有啥好看的。”接著就翻到了底部的款識。“還是個古董?”
梁力軍說:“我請人鑒定了,確實是明朝皇家庫房所出。”
安婧接過來看。安迪也湊過去看。老師,沒按殺人論,難道說的是耿樂?近期有老師家庭背景的殺人大案,也只聽說過耿樂這一個了吧。力軍哥竟然與耿樂的案子牽扯這麽深?
梁廣大奇怪道:“他一個平民家庭,哪會有宮廷的東西啊?明朝到現在都幾百年了,兵荒馬亂,瘟疫災荒不斷,老百姓家裡有點黃金早就花光了,還能留到現在?”
“她說是他丈夫家祖傳的。具體情況不清楚。”
安婧撫摸著那金元寶說:“皇家的東西就是不一樣,有質感,貴氣。普通金元寶可沒有這感覺。”說著,把金元寶交給女兒把玩。
“祖傳的?朱元璋的後代?他不是姓耿嗎?”
“不是不是。她姓李,丈夫家姓耿。”這一說,安婧和安迪就明白哪來的東西了。原來耿樂家裡托關系托到梁力軍這裡了。
“平民家庭是放不住這東西的。徒然招來災禍。拿出來是早晚的事兒。”梁廣大說。
安婧看上這個寶物了。她說:“力軍。這個元寶留給阿姨吧。阿姨做生意,有這東西鎮著,吉祥!貴氣!你說多少錢,我開給你。”
梁力軍笑了。“阿姨喜歡就行啊。說什麽錢不錢的。”
“哎,阿姨能要你小輩的東西嗎?要不,送你一輛車?路虎怎麽樣?氣派。男孩子都喜歡大氣的。”
“不不!我一高中生,要輛車幹什麽呀。我要想開車,你們誰的車我不能開。我啥也不要。這就算送給安迪當禮物了。”
安迪亂擺手。她很認真地說:“我不要。”她覺得有點人,血,饅頭的味道,瘮人。況且又是俗物,她完全不感興趣。
安婧卻喜歡。“那阿姨給你記著。什麽時候看上了什麽東西,跟阿姨說。”
梁廣大擺擺手。“一家人,計較那麽多幹什麽。”他原本打算說一說兒子的。不能幫忙,就不要收人東西。容易出事。不出事,對方也會亂說。他小小年紀,為了一點錢影響聲譽不劃算。看安婧這麽喜歡,而這東西也確實算得上是個寶物,就沒有再說話。
“就是。我跟阿姨要倆錢花,阿姨還能不給我嗎?這點東西算啥。”梁力軍也擺手。
在金元寶這事上,有一點,梁廣大對兒子很滿意,那就是做了個假元寶退給中間人這事兒。這是一招妙棋,可進可退,可攻可守。他覺得這小子腦子就是好使,真不愧是他的兒子!他是從李麗萍的控告信上知道這個消息的。看到這一點後他就不擔心控告信了。涉及其他人的,該誰擔心誰去擔心吧,他是問題不大了。
送走梁力軍回來的路上,安迪問媽媽:“那個金元寶值多少錢?”
安婧說:“單說金子,也就二十來萬吧。但是,皇家用的東西,那多貴氣啊。又有幾百年了,保存到現在可不容易。這就沒法算錢了。五十萬是它。一百萬是它。二百萬也是它。算不清。就說在生意人面前,要一百萬,可能立即就有人拿走。多好的彩頭啊。”
“天哪!這是耿樂家的東西。他被判刑了。她媽跳樓了。一百萬就辦了這樣的事兒。這合適嗎?媽媽,咱還是不要了吧。我看著就介意的慌。”
“東西流出來了就不一樣了。這些好東西,他沒那樣的福分,就請受不住。反而可能引來災禍。流到咱家,說明咱家有這樣的福分。福氣送到咱家了,哪有往外趕的道理?傻閨女。”
“那都是迷信。”安迪說。安婧在女兒的腦瓜上敲了一下。
媽媽和爸爸去洗漱了。安迪回到自己臥室。她拿起那幅《維納斯的誕生》油畫,看了一會兒。她很喜歡這幅畫。她曾仔細比對這幅臨摹作品和原作品照片,發現耿樂並不是單純臨摹,而是憑感覺進行了稍稍修改。這幅經過修改的臨摹作品,多了些靈動和飄逸,多了些仙氣。原作像是石頭刻的似的,太厚重了。
她看著這幅臨摹作品上,那如飄帶一般的“樂”字落款,心裡升起一股內疚。這些天,她一看到這幅畫,她就想到那進了監獄的男孩,心裡就不舒服。現在,一隻金元寶更加重了這種不舒服,已經變成了內疚。
這幅畫已經不適合放這裡了。但她又不舍得丟掉。她就把它裝進紙袋,放進了櫃子的底部。
同在這個星期天晚上。郭珂兒做完作業,準備在房間裡做做瑜伽。她取下玉鐲,放進抽屜,卻又把兩隻一起拿出來查看。她把兩塊玉佩分別送給爸爸媽媽作為禮物,那是一對,寓意很好。爸爸媽媽也喜歡。自己留下了這對玉鐲和一對耳墜。耳墜她幾乎不戴。玉鐲則放在書桌抽屜裡,看見了就把玩一下。看見這對玉鐲,她就想起那個男孩。
她也不做瑜伽了。打開電腦,開始查詢耿樂信息,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麽。已經大半年沒有接到耿樂的消息了。發唯信不回,打電話則說關機。這人怎麽回事?怎麽能斷了聯系呢?出了什麽事兒?不是說家裡事兒都搞定了嗎?
她一搜索,不禁吃了一驚。關於耿樂的消息還不少!這個人這麽能製造新聞?然後,她就看到了不少傳聞和視頻,越看心情越沉重。耿樂出大事了!
她去書房找到爸爸。她說:“耿樂出事了。”然後把收集的傳聞和視頻給她爸爸看。郭全友看了,吃驚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這孩子鋃鐺入獄,他母親跳樓身死。短短幾個月,事情竟出現這麽大的變化?
“傳聞看,這案子在當地反響挺大。社會傳聞也是分為兩個對立的極端。一方認為有罪,另一方認為是栽贓陷害。從耿樂的訴說來看,這案子有很多的問題。”
郭全友沉吟不語。有些事情,除了當事人,很難搞清楚真相如何。但耿樂這個孩子,就他的觀感來看,是不太會做出這種事情的。畢竟年齡也太小,對女性還沒有產生強烈欲望,也懵懵懂懂的,怎會做出這種事情?但是,警方也不是吃素的,聽說現在辦個大點的案子,都是非常審慎的,疑罪從無。沒有直接的證據,他們能這樣做?與一個小孩有仇?
這個孩子本是很不錯的,具有極為出色的能力。給予適當的引導和幫助,很可能成就一番事業。他甚至有收他為義子的打算。那個假期,他要是到這來了,接觸一下,他可能就會提出這個想法跟愛人商量商量。但是這孩子沒來,結果還出了這樣的事情。世事無常啊。
“爸爸, 耿樂這事兒能幫上忙嗎?”
郭全友歎息說:“鞭長莫及啊。再說也錯過時機了。討論階段,每種意見都會受重視。這時最容易介入。結論一出來,想翻案就很難了。因為案子翻過來,就得有人負責,他會不竭力保護自己嗎?除非你有不可否認的鐵證。
你看這些年翻過來的那些案子,多是在異地抓住了真的罪犯,真的罪犯在異地招認了,而且事實清楚,作案地警方無法否認,這才能翻過來。不是什麽案子都能翻的。人不可能不保護自己的利益。
就耿樂這案子,外來人沒有直接的鐵證,只是提出一些質疑有用嗎?哪怕是這些質疑很有道理。那些管事的,會看著他的結論被推翻,然後不得不承擔一大堆責任嗎?”
“那耿樂就太虧了!”郭珂兒眼眶有點濕潤。
“唉!這個孩子算是毀了。不說武功,這東西在這個時代不重要了。看這話說的,這悼母文寫的!小小年紀就這麽有才華!多好的孩子啊,就這麽糟蹋了。可惜!。”
“他還是很要強的。本事也很大。不是那種輕易屈服的人。”
“人,就是人。會因為環境而改變。這個年齡被送入監獄,又成了孤兒,他的天地都變了。一個小孩子,在監獄裡,看書的機會都不好找,怎麽開闊眼界,增長本事?幾年後出來,怎麽適應外面的世界都是個問題,更別說去做大事了。”
郭珂兒沒有啥辦法能給耿樂幫忙。一個高中生能有啥辦法!她只有在心裡為耿樂鼓勁。耿樂,振作起來,不要倒下!你一定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