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斯齊爾頓了頓，抬頭去看盧西爾的眼睛。

　　“那根手杖，他跟你交易了什麽?”

　　“交易?”盧西爾愣了一下，在大腦裡搜索著記憶。

　　“他曾經和我說……“盧西爾咬了一下嘴唇，眼睛裡的迷茫逐漸聚焦變成恐懼。”他說，要我在去往埃洛之前，不要把他交出去。“

　　“你回答了什麽?“默斯齊爾的語氣有些焦急。“你答應他了嗎?”

　　“……默斯齊爾，可以把話說的明白些嗎?“盧西爾覺得有點煩躁，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這種不說真話的問法，比起星靈，我又要更不相信你了。“

　　“……“

　　“有什麽東西不能告訴我?“盧西爾更加焦躁，扯亂默斯齊爾的衣角，已經皺皺巴巴了:”你讓我提防，卻不告訴我原因。好吧，我都能猜到你的理由是什麽，他不是人?“

　　“從廣義來講，他可能算得上是超智慧生物。“默斯齊爾並沒有被帶動情緒，安撫一般拍了拍盧西爾的手背:”他比你要聰明陰險的多，可你還不能知道太多。“

　　“……別說謎語話。“他咬牙切齒。”我想知道原因，你為什麽知道星靈，他會對我做什麽，以及。“他頓了頓。“為什麽要提到交易?”

　　他意識到了這件事很重要，可當時的他卻沒有意識到。

　　“你並不信任任何一位神。”默斯齊爾說。“所以，你知道太多，會被抹殺。”

　　神庇護諾伯特大陸，卻也有刪除一個人的權力。

　　“我聽他說起過，他說自己是神令的代行者。”盧西爾猶豫著:“但我忘記了是哪位神。”

　　“我知道的內容也很少。”默斯齊爾揉了揉美心，目光遠眺看向窗外的日光。“我信仰神的心並不誠，祂不願意告訴我更多。”

　　盧西爾盯著他的側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我一直都很好奇。”

　　“什麽?”

　　“你真的是人嗎?”

　　“……”

　　“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神，這個問題我不好評判，畢竟有很多東西無法被解釋。”盧西爾一臉認真。“但盡管真的有神，一個心並不誠的人，為什麽會和神交流呢?”

　　“星靈告訴我，他很久沒有遇到知道它存在的人了。”

　　默斯齊爾一下子語塞。

　　良久，他伸手拍了拍盧西爾的頭。

　　“混小子，叫你一聲大少爺還真的什麽都敢說。”默斯齊爾摩挲著下巴，笑道:“我不是人，還能是什麽?”

　　盧西爾說:“其實我不知道，這只是我的猜測。”

　　“哈?毫無根據的話你也問得出口。”

　　“氣味吧。”盧西爾慢吞吞的。“你曾經出現在我的宴會上，那時候，你的氣味是企圖攀附康納德家庭成員的勢力眼，但你問的話和這些氣味都沒關系。”

　　“哦?你的鼻子這麽靈。”默斯齊爾摸著下巴。“還有嗎?”

　　“還有，自從把你接上馬車。”盧西爾皺眉。“從你身上最開始聞到的貧窮氣息消失來，不是變成了普通人或什麽的氣味，是不見了。”

　　他抬頭，看著默斯齊爾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我上次聞到這個氣味，是死在我面前的刺客。”

　　…………

　　“狗鼻子?”默斯齊爾低頭俯視著還在床上的盧西爾，表情難得有些凶狠:“可我也能說，這只是你的幻想而已。”

　　“是嗎。”他面色如常，

甚至還覺得有點冷的往被子裡縮縮。“你在生氣什麽?我可是最開始就說了這件事沒有根據，我只是在問你。”　　“你也可以不回答，為什麽要生氣?”

　　“真是的，你這張嘴，和你這個鼻子，合起來還真像一個欠打的狗崽子啊。”默斯齊爾聽完這些話反而眉頭舒展開，施施然坐下在床邊，很好奇的挑眉:“你說的東西是真假我暫且不論，這種能力，你是從什麽時候發現的?”

　　“從媽……一個姐姐身上。”盧西爾閉了一下眼睛。“不對，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現在倒是警覺。”

　　默斯齊爾看了一下窗外的陽光，無奈的歎氣。

　　“你打算怎麽辦呢?現在這個位置就是胡羅安的邊境。”他抬起手指向遠方的深海:“那邊有一個國家，我想你也應該看過了。但你很想走嗎?“

　　“……“盧西爾順著他的手朝前看，看到了深海處暗潮湧動。

　　“我不可能留在這裡。”他的聲音篤定。“這裡以後會是斯裡蘭特統治的地方。他身上的惡心氣味，讓我的鼻子很痛。”

　　“你要跟著船長走嗎?”默斯齊爾點點頭。“實際上，我還是想不通你為什麽要逃出來。向往自由是好事，但你或許就會死在路上，成為野獸的餐飲，或者被山賊抓走搶劫後殺掉……”默斯齊爾的話音拉長。“以後的生活不比在那個金色宮殿裡，露宿時候更多，口袋裡的錢只出不進……”

　　“勞駕，打斷一下。”盧西爾沉默舉手:“我包裹裡還有小十萬的旅遊資金……雖然我自己可能是拿不動的，但走半個諾伯特大陸還是夠用的。”

　　“……你是萬惡的有錢人嗎?”默斯齊爾和善開口。

　　“抱歉，我不是。”盧西爾縮縮脖子回去了。

　　“你為什麽沒聽懂我說的話……”他無奈吸氣。“重點難道不是你會死嗎?”

　　“我逃出來，雖然有怕死的成分。”盧西爾認真地:“但更重要的是不讓斯裡蘭特實現他那可憐且惡心的願望，以及不想為了這個人而死去。”

　　他像被點燃了，眼睛亮亮的:“你明白嗎?我不管怎樣死去，都不會允許他利用我的一切。他不是為了他的永生夢想利用我嗎?”

　　他悶聲笑:“那麽惡臭的人，憑什麽活著?”

　　“如果死在我手下才是最好的，只是我現在沒有這個能力，只能先甩開他再說。”

　　盧西爾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停滯。

　　“……總之，我不會再和你說更多了。”

　　“扯淡，心裡防線低的一批，你想防住誰?”

　　默斯齊爾抬起頭:“我跟著你一起走。”

　　“那個星靈目前下落不明，你作為他曾經的契約者，已經被盯上了，如果不小心出了意外，會在這個世界上被抹除，你也不怕了?”

　　“……”盧西爾還是害怕的，再嘴硬這件事也不會改變。

　　“我沒有發生什麽事在身上不是嗎?”盧西爾揉著額頭有點無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一直跟著我，不是和他同等危險嗎?”

　　“……”默斯齊爾淡然道:“那你就自己去悄咪咪的死掉吧。 ”

　　“往西走，那邊的土地正爆發著你死都想不到的戰爭，你剛出莊園的時候都看見了吧?那些灰燼和煙塵隔著幾千公裡都看得到，除了這裡之外你就只能往外走了，你又能在蟶濡鎮呆多久?你又能在離開這裡之後活多久?”

　　盧西爾的手帕正安靜地靠在床頭，被風吹出了很多褶皺。

　　“總之，如果你真的不帶我一起離開胡羅安。”默斯齊爾說話的語氣很凶。“你就別想著能逃離斯裡蘭特了。”

　　說完，他甩門離開。

　　盧西爾歎了口氣，揉揉眉心。

　　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他們吵起來最後的結果他怎麽都看不懂了?

　　默斯齊爾果然並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但是，到底是因為什麽，默斯齊爾非他不可的跟著?

　　他的頭因為過度思考又開始鈍痛，他又躺下來，抱著被子思考對策。

　　唉……他閉了閉眼。剛開始，只是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麽身份而已……

　　至於到最後怎麽扯上方塔，又為什麽到了現在根本沒辦法回頭的情況……

　　你問盧西爾，盧西爾也不知道。

　　“唉。”他翻了個身。

　　其實他心裡明白，如果想要安全的在魯納爾頓立足，就必須要攜帶著幾位身手絕對不平凡的人，也可以自己成為這樣的人。

　　但前者很難現在集齊，後者的時間完全不夠用，默斯齊爾基本就是現成的勞動力。

　　但盧西爾卻沒來由的一直都有點害怕他的臉，從他意識到默斯齊爾身上的味道變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