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塔並不意外他答應的這麽痛快,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副作用還是挺大的,沒辦法一直用手拿著,超過四個小時的連續持握就要被動觸發當前持握者的願望了。這不比前者,這樣的代價就是持握者被吸取生命力,以此作為力量實現這件事。現在還好,如果以後盧西爾真的甩掉車隊,就隻好配合著他的能力走走停停,還挺浪費時間的。
所以它還是出於和平共處的把這件事告訴了盧西爾,並詢問他:“你不害怕我的副作用耽誤你嗎?“
盧西爾感覺好笑:“嗯,所以?“
方塔:“……“
這人真的很怕死嗎,我怎麽看不出來。
盧西爾的眸光亮晶晶,透藍色的瞳孔裡閃著方塔都看不懂的興奮。“不小心觸發了,也只是提前實現了我的願望而已。但我更希望自己去實現它……所以沒什麽要緊,怎麽樣都是對我好的,只是沒得自己來有意思而已。“
“更何況……“他的腦袋歪了歪。“一點生命力是多少,你自己也不知道不是嗎?反正我已經答應了,現在後悔也不是我的性格。”
方塔被這段強盜邏輯震驚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到最後,卻是突然哈哈大笑,哪怕只是在腦海中,也吵的盧西爾額角突突直跳。
“你……還真是,有膽子啊。”他停下笑聲,語氣戲謔,卻是能聽出來的認真。“連我具體是哪位神明的代行者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撒謊……”他透明氣泡一樣的臉一下子貼近,距離盧西爾只有兩指:“好吧,我現在就把你這個沒有戒心的家夥吃掉——”
盧西爾帶著淺笑,虛虛把手指摁在那張臉上。“真是惡劣啊,我們不能好好講話嗎?”
方塔“我們什麽時候沒有認真講話?“
“就剛才,hey,這位星靈,你真的有力量可以殺掉我嗎?”盧西爾摸摸自己的頭髮,扯掉為了方便綁的發繩。“算了,或許你有,但你不會殺我。”
“為什麽?”方塔笑。
“不為什麽。”盧西爾也笑。“直覺,所以你的監聽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是沒和我說啊。”
方塔意外的沉默一會,才開口:“你還是第一個在撞見我的情況下,不是許願,而是問了這個問題的人。”
“哦,是嗎?”盧西爾搖了搖頭。“這怎麽不算願望?我可是在問你問題。”
………………方塔無奈:“我只有在行使能力的時候可以同時聽到許願者和實現者的心聲,其他時候只能聽見持有者的聲音。”
它說完,又好像生氣一樣扭過頭去。“當然,我可不能向你透露前一位持有者在心裡都在想什麽。”
可它的背影,盧西爾看了又看,都只能看出“其實你問我我也不一定不會說”這一層意思。
於是他開口:“也就是我可以問你,我名義上的母親心裡都在想什麽?”
“我剛才似乎說的是不行吧?“
“哎呀,畢竟都已經不是你的主人了吧?透露一點你又不會被……”
“你怎麽知道不會?”它沒好氣的,故意用冰涼的手去摸他。“你不是要去洗澡嗎,大少爺!”
盧西爾抱起衣服,還是笑著的。
“好吧,恪守職責的先生。”
方塔還是扭著頭,直到聽見浴室的門砰一聲關上,才回過頭。
…………
第二天一早。聯邦政府門前。
盧西爾依舊用最周全的禮數對待又一次迎出來的首相,
手裡金燦燦的手杖在陽光下耀眼著,讓身後一位從貧民區爬上來的侍衛盯著,看了很久很久。 方塔突然出聲:“你說,你身後的侍衛在想什麽呢?”
他頭都沒回,在腦子裡回復他:“看啊,那柄手杖如果換成金錢,是不是可以拯救貧民區的大家呢?可惡的富人?”
方塔語塞,失去了逗弄他的興趣,又鑽回去了。“
在這時候,盧西爾又回:“但我覺得他的眼神似乎不是單純的仇富……“
他借著要離去的借口,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侍衛,在心裡確定了一個信息。
“方塔,他原來也是和我身份差不多的人呢。”盧西爾說。“所以我總覺得他的視線很奇怪,他根本不是在看你呢。他的眼睛落在我的家徽上,帶著不甘心。”他頓了一下。“而且,從昨天我就在注意他了,他的貴族禮儀還沒忘記……太明顯了。”
他語氣篤定:“他在嫉妒。”
“哦?”方塔感了興趣,接話。“你的意思是,他的家族已經毀滅了嗎?”
“並不只是毀滅吧。估計是做錯了什麽事,被軍事力量發達的其他聯邦合力排擠……要是我沒記錯,弗羅裡達隔壁的切諾斯頓,曾經的掌權人,已經接受不了高壓,跳海了來著?”盧西爾的腦海充斥著悲憫的情緒,但並沒什麽想救助他的心思。“他們家的大兒子下落不明,還沒找回來,估計就是他了。”
“哦——真是絕佳的推理。盧西爾。”方塔的聲音帶著敷衍。“所以我們推理結束,還不走嗎?你一直不看路,要撞牆了。“
他猛然回神,看眼前的景象。
人還好好的走在馬路中間,周圍也沒有城牆,沒人朝他投來奇怪的目光……直到他剛才突然停下腳步四處打量,才引來了車夫的疑惑。
“少爺,怎麽了?“他以為盧西爾想找地方休息,細心解釋:”再走幾步就出城了,我們的車停在外面……不要著急,我們快點走吧?“
盧西爾好脾氣的笑笑,說了聲沒事,他只是不太習慣外面的世界,想多看看。
一行人表示了解,並詢問要不要出城,還是想要留在這裡看看風景。
……
“方塔!“盧西爾好不容易勸好車夫,轉頭就和腦子裡的……生物發脾氣。“你騙我!虧我還那麽相信你……”
方塔直接笑出聲。
“你還笑是吧?”盧西爾直接氣笑。
這一笑讓車夫更蒙了,回頭的時候還帶了點疑惑。
他可能在這一刻覺得自己的主子是個瘋子。盧西爾抓狂,面上還要帶著淡淡的笑,買了好幾份當地的小吃。
……路邊的薄荷豆湯還挺好喝的。他想。
……
“你吃的也太開心了。”好不容易坐上車,方塔又開始了。“但我其實更喜歡那個炸排骨……”
盧西爾翻了個白眼,趁著馬車內部只有他一個人,往後一靠,讓整個人放松下來,不繼續裝親和。“我就愛喝湯怎麽樣?”
“那你還真是棒……”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車突然急刹車,盧西爾一個沒坐穩,差點頭著地摔到地上去。
他在這一刻從來沒這麽感謝過貴族禮儀。如果不是還覺得自己有形象沒完全放松,這時車夫過來就只能看到他四仰八叉的趴在馬車內部。
“噗。”
“這時候你不應該幫我看看發生了什麽嗎!還在那裡笑!”盧西爾氣惱,又要拿出一副笑臉面對來看他有沒有事的車夫。
“嗯……發生什麽了嗎?”
方塔吐槽:“我說實話,你這個笑挺醜的。”
盧西爾泄憤一樣,明明知道手杖和它本身並不通感,他也在下車的時候順腿就把急刹車後還好好立在車裡的手杖踢倒了。
……
車夫說,前面有人攔車,突然就竄出來了,他等不及,就急刹車了。
當然,原話並沒有這麽流暢。車夫可能也是第一次遇見敢這麽攔康納德家車的人,把他嚇了好一跳。
明明是粗獷大漢的長相, 心思也過於細膩了……盧西爾沒辦法,眼看著車夫都要掉眼淚了,就連忙叫人把車夫帶走哄好,他自己下了馬車,去看看攔車的這位到底是何方好漢。
這一看不知道,看了發現,還不如不下來好了——
面前攔車的這位,正是那場生日宴,故意抓著盧西爾聊天的那位他沒記起名字的先生。
他遠不及當時的光鮮,身上穿著不知道哪裡來的破爛衣服,灰頭土臉的,好像一個從貧民窟跑出來的青年人。而且身上的氣質渾然天成,沒給盧西爾帶來那種從那個侍衛身上感知到的特殊感。
所以,在場的人除了他,都以為只是一個不講禮貌的平民而已。
盧西爾狠狠皺了一下眉頭。他最擅長的事就是記住所有他認識的人。從那場宴會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只可惜還是太晚了,他當時還以為只是對那個手杖有所了解的人……
而這位先生很明顯的朝著盧西爾笑了一下。
看起來不只是了解了。盧西爾冷冷看著他,難得的沒在別人面前維持人設,語氣有點凶,聽起來是真的生氣了。
“這位先生,為什麽攔住我的馬車?“
他更願意相信是攔錯車了。
“我在您的車上感覺到了特殊的氣息。”那位先生的語氣很認真,目光裡也全都是自信,盯著盧西爾的眼睛。
“我會用我的生命擔保我說的是真的……先生。”
“我相信您一定……會允許我同行的吧?”
他篤定,這位少爺一定會讓他上這輛馬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