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裡鎮北面。
這兒曾是一片荒蕪的地方。
現在規化成的墓園區,但鎮上人依舊沿襲著古老的土葬,鎮上棺材鋪生意依舊紅火。
一輛紅色的出租車停在墓園大門口,大門口有三三兩兩進出的人,個個低著頭,神情悲哀。
車門緩緩打開,陶豔美從車內出來,她右手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方便袋。
她抬頭看了一眼的墓園那破敗大門和兩邊萋萋的雜草,爾後緩緩的穿過去,一步一步朝墓園深處走去。
墓園有四個區域,分甲乙丙丁。
陳路的墓園在丁區。
陶豔美沿著墓區的水泥路朝丁區走去。路兩邊是碗口粗樹木,一陣風掠過,樹葉發出颯颯的響聲。
幾分鍾後,陶豔美來到陳路墓前。陶豔美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了看巴掌大的墓,和一塊大半人高的墓碑,墓碑上卻鐫刻著北島兩行詩:高尚是高尚者墓銘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者。
爾後她慢慢的彎下腰,蹲在墓前水泥地上,從方便袋拿出香燭,冥幣,紙錢。
一一排好後,緩緩的舉起頭,看了看天,太陽就像畫在天上的一個發光圓圈。
遠處地平線呈灰白色,幾朵銀色浮雲停泊在那兒。
幾隻鳥從她頭頂上飛過,發出淒涼的叫聲,不遠處的墓地上有三五成群祭奠的人。
陳路,你這個遭千萬殺的東西,你的兒子砸了我女兒鮮桃的場子,一場原本美滿婚禮就這樣支離破碎了,陳路,我恨死你了,你若有在天之靈也會不得安寧的。
是你兒子陳遠砸了我女兒場子,上一代的恩怨情仇還沒有完全消除,沒想到又發生在我女兒身上,這難道是天意嗎?陳路,你這個遭千萬砍的家夥,你聽到沒有…………
說完聲淚俱下。
過了一會兒,陶豔美的心情漸漸的平靜了,她從兜裡摸出一頁餐巾紙,細細的擦乾淨臉上的淚跡。
然後扔掉紙,又從兜裡取出打火機,點燃香燭紙錢和冥幣。
開始火苗不大,少時火勢借著風力變大了,發出劈劈啪啪的燃燒聲,隨著燃燒一縷縷青煙嫋嫋升起。
幾分鍾後火勢慢慢的弱了小了,最後只剩下一堆灰燼。很快被風卷起吹走了。
陶豔美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扭了扭蹲久了有些發麻的身子,緩緩的轉過身,正準備離開。
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路邊的樹下閃出一個人來。
鮮桃。
陶豔美立即瞪大雙眼,一臉驚愕的看著鮮桃。
鮮桃走上前,揚起臉,揚起眉毛,怒氣衝衝的質問道:媽,不是說和我陳路叔毫不相乾嗎?那你怎麽跑到墓區?跑到他墳頭為他燒香燭,燒紙錢和冥幣?你怎麽聲淚俱下的哭泣?媽,請你給我一個合理解釋?
陶豔美神情慌亂,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鮮桃兩眼死死的盯著陶豔美的臉,咄咄逼人的問:我是不是陳路叔的女兒?是不是?你說呀?你說話呀?
陶豔美慢慢的低下頭,雙手頹然的垂下來。
媽,你為什麽不說話?為什麽不敢承認?為什麽?怪不得陳路說我是他女兒,看來他沒有騙我,媽,你真不要臉,居然和陳路乾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兒,媽,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個賢妻良母,沒想到你卻是蕩婦,淫婦。
陶豔美忽兒撲通一聲跪在鮮桃面前,兩個削瘦的肩膀一上一下抽動,整個身子由於過度激動而抖成一團。
她伸出雙手,猛地緊緊的抱住鮮桃兩腿,淚流滿面的說:你爸鮮廣民,他,他,他,沒有生育能力,他不是個真男人,鮮桃,媽迫不得己與你陳路叔苟且,生下了你,媽是個女人,女人呀,女人需要男人,需要男人的愛,鮮廣民,他,他不能,……鮮桃,媽是個女人,無論是生理上還心理上都需要男人,鮮桃,鮮挑,媽是個苦命女人,鮮桃,媽是迫不得己,鮮桃,請你看在我多年養育你,愛你的份上,不要把這事兒說出來,如果說出去了鮮廣民還能要我們嗎?鮮桃,你千萬不要說呀,媽這一輩子從未求過你,這次我跪下來請求你了,你陳路叔己經死了,這個秘密只有我母女倆知道,你不說出去,永遠沒人知道的。
陶豔美雙手越抱越緊,就像溺生者抱住浮物,鮮桃掙脫一會兒見是徒勞的,便任她去了。
風卷起她腦後的長發,她微微仰起臉兒,眼中升起霧氣,蒼蒼莽莽的墓園在她眼中逐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