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位漁夫來說,還有什麽比一網裝得滿滿的魚更重要嘛?哦,讚美海洋女神。”
男人面容燦爛,收拉著龐大的漁網,“不對,酒更重要。”他立刻駁回前言,搖搖頭。
撒開網兜,各類的海魚跳動在甲板上。
長而寬厚的銀白色帶魚,看上去軟趴趴卻十分有彈性的鮟鱇魚……
漁夫抓起一條鱈魚,雪白的小肚肥厚無比看上去美味極了,“多好的鱈魚,嗯,生煎再撒上一丁點的蒜,最好還能喝上一口酒……”嘴裡的嘟囔盡是美味。
奮力彈跳的魚群不經意間踢出一隻靴子,深褐色皮鞋滾落在甲板上,“嗯,靴子?”漁夫放下魚,提起這隻皮鞋。
他用手掌略微尺量,驚奇地發現這隻鞋子十分適合自己,連忙扒開堆成小山的魚群,如果能再找到另一隻,想必,是極好的。
四處摸索的雙手探索到不同於魚皮的觸感,上天似乎將要贈與他一份禮物,他用力抓起,一股巨大的阻力讓他拉紅了臉。
“做事不要太笨,既然卡住,那就把它挖出來。”漁夫提了提因拖拽而松垮的褲帶,“繼續挖掘,下方就是寶藏!”他學著街頭表演裡的海盜船長角色,高昂頭頸,指向魚堆對著四周的空氣發布號令。
扒開最後一條肥大的鱈魚,這位神氣十足的船長大人得到他的寶藏,摔倒在地的疼痛感,驚嚇過頭而發白的臉色,以及,一具屍體。
……
“警官,您得相信我,我只是打撈出這具屍體,人不是我殺的,你可以去問問漁港的好夥計們,我哪有殺人的膽量……”漁夫朝著兩名警察不停訴說,他急迫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一位擁有著濃密胡須的警察拿著便攜式筆記本無奈地記錄著漁夫的話語,“停,停,這部分你都說了三遍。”他伸手示意停下,不想繼續記錄這些無用的證詞,嚴肅地問道:“所以,你隻發現一具屍體?”
“是的,警官,我可以向海洋女神發誓……”
“停!這點事情就別打擾女神。”胡須警官立馬打斷漁夫的話語,“你就在那好好坐著。”他指向一邊的木箱,打發走這位麻煩的報案人。
“警戒線拉好了。”年經警察小跑而來,立正並匯報。
“去警戒線守著,不能讓無關人士進來。”胡須警官更加發愁,這種剛從警察學院剛畢業的菜鳥更難安排,他們往往十分積極,卻總是辦壞事。
年輕警察接下命令,從未親眼見過屍體的他偷偷瞄上幾眼,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後,扭頭跑向警戒線。
“過來看看。”一直觀察著屍體,戴著眼鏡框的警察呼喊著胡須警察。
眼鏡警察指向屍體額頭上的空洞,“你瞧瞧,像不像燧石槍打出來的傷口?”他不確定地摸摸頭腦,接著說:“腦後沒有傷口,說明鉛彈應該還停留在大腦裡面,可我沒有發現鉛彈。”
同夥的話語引起他的注意,他合上筆記本,問道:“也許是凶手把彈丸取下了?”
眼鏡警察搖頭否定,他指向傷口周圍,“傷口周圍十分乾淨,沒有取子彈的痕跡,再說了,凶手取下這玩意幹嘛?”
“那可真是好極了!離奇的案件,那歸教會管,匯報情況然後收工!”胡須警察滿意地點點頭,遠處趕來的人引起他的注意,低頭朝著眼鏡警察說:“來得怎麽這麽快?”
“聽說教會那邊昨晚失蹤了兩名辦案人員,估計他們有些著急吧。”眼鏡警察解答了同事的疑問。
慌忙趕來的加維爾警監督瞧見屍體,認清屍體的那一刻,難看的臉色有些緩和。
“還有什麽發現?”他問道。
“長官,我們隻發現這一具屍體。”眼鏡警察回復。
沒有發現手下的屍體,這讓加維爾不安的心情減少許多,畢竟沒有發現屍體就意味著人有可能還活著。
他又從公務包裡拿出批文以及一份信封,“這是接管案件的公文,這件案件已由教會接手,還有這封信,是我給你們洛克警長精心準備的大禮。”
接過信封與公文,胡須警官瞪大雙眼,他對加維爾要送自己的上司禮物這件事情而感到驚訝。
一旁的眼鏡警察咂嘴,他既對自己同事的天真感到無奈,也擔心著自己親愛的上司,低聲道:“估計不是什麽好事。”拉著自己愚笨的同事,以及那位惶恐的漁夫離開現場。
“已經找到黑宴會代號0311的屍體,索拉·米爾斯的屍體還未找到。”加維爾拿出一張白紙,對著它喃喃道。
白紙上,原來的字體急劇變化,上面寫著:“我們仍在尋找0310以及兩名同事。”
屍體上,大豆大小的彈孔吸引他的注意,他俯下身,仔細觀察,剛緩和的臉色變得更加陰黑,“該死的,它是被教堂之槍打死的,這次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這是他上任處理的第一個事件,這樣的結果是他無法接受的。
“芭娜·阿廖沙在筆記上的名字還未消失,那就意味著她還活著。找到她,讓她說清那晚在公寓發生什麽,以及索拉·米爾斯到底是怎麽死的。”白紙上的文字不再變化,加維爾也將白紙收好。
他望著面前曠闊的大海,平日的海鷗早已南飛,此處僅剩下洶湧的海浪聲,點上一支煙,猛吸上一口,借著香煙來安撫自己急躁的心情。
身後的0311突然睜開雙眼,不帶一點聲響,離開了。
……
華生的住宅處。
華生為一位女性披上毛毯,剛燒好的壁爐火焰正旺,關心道:“現在感覺如何?”
女性仍在顫抖不止,面前這位女性似乎並不是因為溫度寒冷而瑟瑟發抖,這讓華生感到奇怪。
昨晚,公寓2樓遇見這位教會警察的女性,錯亂的精神,狂暴的行為,種種症狀表明她受到極大的刺激。
華生蹲在她的一旁,小心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好一些了。”女性裹緊毛毯,眼神中帶些迷離。
“我的名字是華生·道爾,這是我證件。”華生出示自己的警察證件,以此獲得她的信任。
“芭娜·阿廖沙,我的名字。”芭娜回復道,聲音有些低沉。
精神錯亂的女性終於可以進行溝通,華生有些興奮,他著急地問道:“當時在公寓發生什麽了?”
芭娜搖搖頭,偏過頭去,“無可奉告。”
意料之內的答覆,這樣的回答,華生已經聽過無數回,盡管他們同屬於警察系統,但是教會警察總是獨攬離奇神秘的案件,並且對他們普通警察高度保密。
“混蛋!”洛克用腳踹開房門,手上抱著裝滿食物的牛皮紙袋,充滿怒氣地喊道。
聽到聲響的華生站起身來,走出房間,與洛克小聲商量著。
“她醒了?”洛克看到華生嚴肅的表情,又接著說:“看來,有點棘手。”
華生點點頭,習慣性地撫摸自己的下巴,思考著撬開芭娜嘴巴的辦法。
洛克放下紙袋,提給華生一塊麵包,“吃吧,熬了一夜,不補充精力,也得吃點東西。加維爾那個家夥,竟然把我停職待辦了。我沒辦法幫你繼續調查黑宴會,只能去拜托我在布魯斯諾伊爾港口的老夥計,他與你一樣,擁有著神奇的能力。”
華生沒有接過麵包,看著胡須發白的上司,心裡盡是對他的感激,“這些年,讓你陪我冒險了,謝謝。”他轉身走向芭娜的房間,打算冒險一試。
黑宴會,這個害死自己妹妹的神秘組織,他必須追查下去。
“看這。”華生伸出手,輕輕蕩漾的天藍色光波出現在手掌心裡,他決定詐出情報,“海洋女神系祝福者願力的顏色,普通人看不到,同作為祝福者的你能否看清?”
“我是教會安排的眼線,教會懷疑警察內部有黑宴會的奸細,現在我需要你的情報。”他已把這幾年自己苦苦收集的線索盡數使出。
芭娜眼裡有些詫異,她沒想到面前這位非教會警察竟然是個祝福者,短暫的思考後,開口道:
“加維爾指派我尋找代號為0310和0311的黑宴會成員,那件小住宅是他們其中一個窩藏點,當我抵達住宅後,他們已經離開了,二樓房間的門把手處還有他們布下的陷阱。”
“就你一個人?”華生指出自己的疑點,任何行動的派遣人員數量不能低於兩人,這是規定。
“我的同事,索拉·米爾斯也在。”芭娜補充道,聲音嘶啞帶著顫抖,仿佛十分忌諱提起此人。
她開始大口喘氣,身體挺直,像觸電一般狂抖不止,“我……我看到……紅……”她拚盡全力想要說出自己所見之物,喉嚨裡的鮮血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紅什麽?”華生抓住芭娜的雙臂,集中所有精神想聽清楚她的話語。
這時,一陣突然的惡寒讓華生控制不住地戰栗,他感受到有什麽事物在背後看著自己,好心奇在催促他回頭,本能卻讓他的身體僵直,不允許他回頭。汗液順著後頸流下,眼前的芭娜面帶詭異的笑容看著他身後之物,瞳孔發紅,不清楚這究竟是因為眼球血管破裂導致,還是身後之物的倒影。
“索拉·米爾斯,被紅色吞噬!”芭娜呐喊著,用手捂住雙眼,縮成一團開始祈求著:“放過我,放過我……”
感受到視線消失的華生緩慢回頭,淡黃色的地板,紅棕色的房門,壁爐裡木頭一如既往地燃燒著,時不時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