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馬匪二當家的從地面上費力地爬起來後,正兀自從胸口處流淌著滿身的鮮血,右手緊緊握持著明晃晃的彎刀,朝著一旁的白婉瑩面露凶色地一步步走了過去……
要說這白婉瑩平生哪兒見過這等架勢,卻見那馬匪二當家的此刻正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就連嘴角兒處都隱隱滲出來了一絲血跡,但整個人卻是絲毫不見畏懼之感,依舊是面色猙獰可怖,且滿臉凶光地徐徐向自己身前步步緊逼而來。
這一幕情景,在白婉瑩眼中看來,便宛如那從地獄之中破土爬將而出的惡鬼,直嚇得是心驚肉跳,內心驚懼之感陡增,整個人便控制不住地朝後連連退去,結果一個不小心,被腳下一塊兒石頭給狠狠地絆了一下,於是乎一屁股便坐倒在了地上……
那二當家的見狀,心中更是大喜,當即便揮舞起手中彎刀,大踏步地朝著地上坐著的白婉瑩走了過去。此刻,這二當家的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早已將自己大哥“抓活的”那句話給拋在了腦後,心中只是盤算著要盡快踏步上前,準備一刀便結果了這小丫頭片子的性命……
此時,另一邊兒仍處於酣鬥中的葉知秋見此光景,不禁憂從心起。從方才在接頭時的對話中得知,這白婉瑩乃是現任白鶴堂掌門人之女。而瞧這支商隊的架勢,又儼然是主要由白鶴堂那一方的人所組成。因此甭管怎麽論,若是讓這白婉瑩死於馬匪手中,就算是最後商隊的貨物保住了,也仍然得算自己這邊兒作為鏢師辦事不力,恐怕末了兒的賞錢便會大打折扣。
再加上,於先前的對話中,葉知秋覺得這小姑娘說話兒行事的風格倒也頗為天真可愛,不忍瞧她年紀輕輕便就此被屠。更主要的是,這姑娘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間,儼然讓他追憶起了些十四年前的陳年往事,因此當即心下一橫,便打算出手乾預。
沒奈何的是,此時此刻的葉知秋,正在被四名身騎烈馬、手持彎刀的馬匪所團團包圍,對方展開了圍攻戰,開始借助著身下馬匹的衝勢,來來回回地反覆衝擊著他。只見這四人你來我往、一去一回,於葉知秋身邊兒交替著飛速擦身掠過,同時在每次擦身掠過的瞬間,都在用手中彎刀去試圖劈砍其脖頸,相互之間配合得可謂是天衣無縫。
一時間,只見商路一側馬蹄陣陣、塵土飛揚,四名馬匪將那葉知秋裹挾在了其中,竟令其一時半會兒無法做到有效的還擊,也沒法兒找到破解之法。
此時的葉知秋已然鏖戰許久,體內真氣也消耗了大半,氣喘籲籲的他,在對付身邊兒來來回回反覆攻擊自己的這四名馬匪時,便開始顯得有些吃力。他知道,此刻已不能再用純武力來解決問題,是時候利用一些旁門左道,來幫助自己擺脫目前的困境了。
念及於此,葉知秋先是朝身旁一名即將擦身掠過的馬匪虛晃了一刀,對方可是知道這葉知秋快刀術的厲害,立馬兒便調轉馬頭,朝一旁疾馳了過去。葉知秋便利用這一瞬之間的空擋,迅速從懷中掏出來一張黃色的符籙,符籙上用朱砂筆潦草地刻畫著一連串兒奇形怪狀的符文。只見他手持符籙,口中念念有詞地叨咕了一句法咒,旋即那符籙便於手中“嗤”地一聲燃燒了起來,散發出一股子明晃晃的赤色火焰。
緊接著,葉知秋便將手中這已燃起的符籙朝頭頂上方猛地一揚,伴隨著半空中那四處飄揚的粉末狀紙灰兒,口中尖聲喝了一句道:“…真亦假來,假亦真!走著您內!”
言罷,
卻見那葉知秋忽然之間,整個人兀自停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再動換了,就仿佛變成了一尊石像一般,整個身子都一瞬間僵在了那裡。 一旁的一名馬匪見狀,不禁心頭大喜,當即縱馬奔上前來,手中彎刀便即揮落,朝著葉知秋的脖頸便狠狠劈砍了下去,打算一刀便讓其腦袋搬了家。
殊不料,他這一刀猛力揮砍下去,卻登時砍了個空。只聽“唰”地一聲,這名馬匪手中的彎刀便好似劈在了一道虛無的幻影之上,直接從半空中掄了過去,直讓那馬匪這一下子使老了勁兒,竟險些從馬上跌落下來。而再去瞧那葉知秋的身子,此刻已然幻化成了一道殘影兒,兀自留在原地,開始變得愈發地暗淡了起來。而真正的葉知秋,此時卻已不知究竟去向何方。
再去瞧那商隊的馬車一側,此刻那馬匪二當家的正手持著彎刀,已然行至了坐倒在地的白婉瑩身前,嘴角兒露出來一個凶狠而又猥瑣的獰笑,旋即手中閃耀著寒光的彎刀便即高高舉起,眼瞧著便要朝那白婉瑩的頭頂上方劈落了下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卻聽“噗嗤”一聲悶響,伴隨著眼前一道紫色寒光的閃過,只見那馬匪二當家的脖頸之處,儼然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紅線。旋即,那道紅線開始逐漸變得愈發地明顯了起來,同時有殷紅色的血跡從中源源不斷地往外滲出。
終於,伴隨著“嗤啦”一聲響,紅線擴張到了最大的極限,眼瞧著那二當家的頭顱兀自晃了一晃,緊接著便從脖頸之上驟然脫落了下來,“砰”地一聲掉落在了地面上,大量的鮮血霎時間從那沒了腦袋的顱腔之中噴湧而出,濺得其身下的地面四處皆是。其中有一部分,甚至還迸濺到了一旁那白婉瑩的俏臉兒之上……
只見在那剛剛躺倒在地的無頭屍身之後,葉知秋穩穩地站立在那裡,將手中唐刀旋轉著挽了個刀花兒,完後從懷中掏出來一張白手帕兒,輕輕拋在了那尚自未緩過神兒來的白婉瑩身上,旋即便用手輕輕一壓頭頂鬥笠的帽簷兒,轉過了身去,繼續攪入進了與其余眾馬匪的混戰之中……
那白婉瑩被適才的一番景象所衝擊,此刻已驚懼不已,周身上下皆在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著,整個人更是縮成了一團兒,用雙手抱著膝蓋坐倒在原地不動。
雖說是出身於武門世家,然而起小兒到大,這還是她頭一次親眼瞧見有人在自己眼前被殺,且死相兒還是如此地慘烈可怖。忽然間心理遭受劇烈衝擊的她,一時間尚且無法接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隻得兀自呆呆地縮在原地, 一邊四肢不住地顫栗著,一邊用葉知秋適才拋給她的那張白手帕兒不住地擦拭著自己臉頰上所沾染的鮮血……
此時,那不遠處的馬匪首領於小山坡兒上眺望戰局,剛好瞧見自己手下二當家的被葉知秋給斬首的那慘烈一幕,不禁登時是又驚又怒,當即收起彎弓箭矢,從腰間抽出無鞘彎刀,打算上前與那葉知秋一決生死,同時一策身下烈馬,高聲呼喝道:“…姥姥的!!弟兄們,集中力量於那戴鬥笠的刀客兒身上,給老子亂箭齊發,射死這狗娘養的王八犢子!!”
殊不料,話音尚自未落,卻聽聞從山坡兒另一側,傳來一陣大隊人馬的紛亂馬蹄之聲。就在眾人疑惑之際,只見於那山坡兒頂端,徐徐地出現了一名身騎高頭戰馬、頭戴鐵盔的中年戰將。此人生得豹頭環眼、須髯虯結,下巴頦兒上蓄滿了濃密漆黑的絡腮胡子,身披著森寒的鎖子胸甲,背上負了一把又寬又長的雙手馬劍,瞧上去重量當是不輕。
而那人身下的北境高大戰馬,也是生得體型雄壯、遍體肌肉盤亙,與那馬身上的中年戰將結合起來,直顯得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有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莊嚴氣勢。
此刻,就在那身騎高大戰馬的中年戰將現身於山坡兒頂端後,伴隨著一陣紛亂的馬蹄聲,又有一大批身披胸甲的北境羌羯族遊騎兵陸陸續續地出現在了其身後。一打眼兒瞧上去,怕是足足有五六十余人馬,已經於那山坡兒之上集結好了陣型,儼然是蓄勢待發,正準備朝山坡兒下方的商路這一側,浩浩蕩蕩地衝鋒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