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至行其實並沒有說謊。
他去找李淵，並非是李承乾的主意。
而當李承乾聽小初子說，高至行將李元景抓到李世民哪裡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高至行是在搞什麽名堂?”
李承乾快步走出東宮，直奔甘露殿。
小初子也跟在他的身後，默默為他講解著趙王府發生的一切。
而李承乾也是有些搞不懂。
明明他什麽都沒跟高至行說。
他是怎麽猜出來的?
同一時間，甘露殿內。
得知了事情原委的李世民已然是大發雷霆。
本身劉孝孫的那些烏糟事兒，就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如今又得知自己的弟弟也是謀害自己兒子的真凶。
他隻覺得整個人都要崩了。
李世民伸手一把扯住李元景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你來告訴朕。”
“你這個侄子究竟是做錯了哪一點，才讓你起了殺心。”
李世民扯著李元景的衣領咆哮道:“他究竟是做錯了什麽，才讓你這個與他血脈相連的人起了殺心！”
李元景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忿。
“他沒做錯什麽。”
“我想殺他，只因他不配！”
李元景不卑不亢道:“他不配做我大唐的帝王更不配接手這個天下！”
“你是什麽身份?”
李世民咬牙切齒道:“他配不配，輪到你來做主了！”
“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
李元景挑眉看著李世民:“而我也是李家人，我為何不能做主?”
李世民也是被他這個半死不活的德行給氣的不輕。
他現在恨不得馬上就掐死這家夥。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
門外，忽而傳來一道聲音。
“六叔。”
“你錯了。”
“大錯特錯了。”
伴隨話音，李承乾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天下並非是李家一門一戶的天下。”
“而是天下百姓的天下。”
“我們李家之所以能站在這個位置上，也不是因為我們李家高人一等。”
“那是因為百姓信任我們，他們覺得在我們的帶領下，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所以，他們才願意本本分分，聽從我們李家的號召與調遣。”
說完這話，李承乾也不搭理李元景。
他緩步走到了李世民近前，微微躬身道:“兒臣，拜見父皇！”
“貿然開口，還請父皇恕罪。”
“免了！”
李世民胡亂揮手，繼而凝眸望著他道:“這事兒，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呃……”
李承乾當然知道。
李世民口中的事說的就是李元景。
而如今這事兒已經被擺到了台面上。
他也就沒有隱藏的必要了。
李承乾乾脆點頭道:“是……”
“那你為何不與朕說?”
李世民憤懣呵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在做什麽?”
這一嗓子的聲音極大。
即便李承乾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也被嚇了一跳。
李承乾抿了下嘴唇說:“兒臣知道。”
“知道?”
李世民被他給氣笑了。
“既然你知道，你來給我講講。”
“勾結外賊，謀害我朝大臣，甚至是謀害當朝儲君。”
“這是什麽罪過?”
李承乾一本正經的說:“謀反之罪……”
“你還知道這是謀反之罪呢?”
李世民指著李承乾，怒喝道:“他都要殺你了，他都要要你的命了。”
“你竟然還想著幫他隱瞞。”
“你究竟長沒長腦子?你究竟還要不要命了?”
其實比起李元景。
李世民更恨李承乾的不爭氣。
人家都害到他頭上去了，都要殺了他了。
可他竟然還想著幫人家隱瞞，並且在明知道內情的情況下，還隱忍不發。
他把他自己置於何地?
又把自己這個父皇置於何地?
難道，在他的心裡，他自己的性命就那麽無足輕重嗎?
李承乾抿著嘴唇，低垂著腦袋。
對此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說話！”
見他沉默不語，李世民更是生氣。
“你現在就告訴朕。”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李世民一邊拍桌子一邊大喊道。
“我……”
“我也沒想太多。”
“我就是不想讓皇爺爺太傷心。”
李承乾緩緩抬頭，看向李世民道:“我也不想我們家裡再出現無謂的爭鬥……”
他這話，或許別人聽了不會覺得有什麽。
但李世民聽了之後，明顯感覺到了這其中非同尋常的味道。
他口中的爭鬥，說的不是曾經的玄武門之變，還能是什麽呢?
皇家爭鬥，害人也害己。
曾幾何時還算和睦的家庭，因為那一場變故之後，一切都變了。
所有人都變得對皇位野心勃勃，虎視眈眈。
甚至許多李家內部的人都堅定不移的認為只要有本事就能當得上皇帝。
而之所以這些人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完全是李世民給他們開了一個不好的頭。
李世民怔怔的看著李承乾良久， 忽而展顏笑了。
只不過，那笑聲卻極其苦澀，甚至比哭還難看。
李世民晃動著手指，一下一下的指著李承乾。
他現在，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嗎?
難道，真是因為自己，才讓自己的兒子變成這樣?
“你啊，你啊……”
“朕就是上輩子欠你，這輩子專門來還你的債。”
李世民搖頭苦笑著說道:“你聽見了麽?”
“你這般對待你侄子，你侄子還想著對你網開一面。”
“你來告訴朕，這麽好的侄子，你上哪找去?”
“若是朕當初選的不是他，而是朕其他的皇子的話。”
“你信不信，任意站出來一個，都要一杯鴆酒，賜死了你?”
李世民這話可不是胡說八道。
他是個明眼人，看的出來孩子們的心性。
李承乾雖然對外敵狠辣了些，但對身邊人從來都是能放就放。
就算是犯了錯，那也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小懲大誡一番。
而這一點在李恪的身上，更是被體現的淋漓盡致。
當初李恪可也是要殺了李承乾，甚至都乾出了傭兵造反的事兒。
但李承乾是怎麽做的?
不僅沒有趁機要了他的命。
更是在事後懇求李世民在給他一次機會。
將他從一個廢王重新引上了正路……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李承乾一眼，隨即道:“高至行聽令，將趙王請去詔獄，等朕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