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完有關抽血的笑話後,米立刀的目光再次掃過手表:“不好意思,兩位,雖然我很想與兩位多多交流,不過接下來我們共事的時間還很長。‘兩情若在久長時’,還有些工作等著我處理。”
米立刀起身要走,蒙星霖跟著站起,李儉不知所措,隻好也跟著起身。
“有句話叫三年一代,五年一溝。對李儉同學來說,我可能老了點,蒙老弟倒是可以和李儉同學親近親近,畢竟你們現在都是超人類,年齡差距也不大。”米立刀虛推一下,示意兩人不必送自己出門,便快步離開了。
該說不愧是正值壯年的研究人體的大佬嗎,行動間表現出的果決穩健,看起來能打三個過去的自己。
至於旁邊的背心尊者,雖然蒙星霖一直笑得很和善,但看這幅體魄和武學世家的出身,應該能在空手對決中單挑無數個過去的自己吧——如果沒有體力消耗的話。
“要去抽血了,一起嗎?李儉?”蒙星霖發來共同抽血邀請,聽語氣就像是問李儉要不要一起吃飯一樣。
剛才看過的文件中提到過,抽血檢查是每天的常規內容。聽蒙星霖的口氣,這種常規似乎演化成了類似飯前便後要洗手的“常規”。
據李儉所知,抽血抽太多,對身體好像不太友好。
如果一日三餐都要抽血,單次抽血量得低到什麽程度才能保障健康?
李儉跟上蒙星霖的步子,在會議室外看到靠牆等候的張博學。
他看起來一副很想抽煙的樣子,不過很明顯,他身上壓根沒帶煙。
“大張,接下來要去抽血,你要來看看嗎?”
張博學轉頭看向李儉,又扭了回去,在李儉經過身邊時邁步跟上:“還是換個稱呼吧,大張聽起來太怪了。”
“張哥和大張都不能叫,那我叫你博學哥?”
蒙星霖走在最前頭,正在和身旁的張博學對話的李儉能用余光瞥見,他很明顯地定了一下。
張博學倒吸一口冷氣:“算我求您了,別,別這樣做。我跟你說實話吧,我本來是米院士的保鏢,學歷也就本科,你叫我博學哥,我以後沒得混了。”
“我學歷才高中,稱呼本科前輩為博學哥有什麽問題嗎?”
“哥,你是我哥,換個稱呼吧。”如果不是在行進狀態,張博學大概要五體投地求情。
“行了,李儉,別折騰老張了。他在生物中心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叫他一聲老張就夠了。”走在前頭的蒙星霖聽得一清二楚,終於忍不住插嘴出聲。
“老張?”
“謝謝,這個稱呼聽起來還行。雖然我也不算老吧。”張博學松了一口氣。
“行了,到這就是要抽血了。”蒙星霖打開大門,屋內的景象讓李儉覺得自己不是來抽血的,而是來被解剖的。
哦,這裡就是科研中心哦,那沒事了。
把腦中殘留的醫院印象甩掉,這大概是還沒有認清自己是這座生物中心的實驗對象的後遺症。實驗內容或許是強化版體檢,但執行這些操作的可不是強化版醫院啊。
“我在門口等你們。之後的項目,蒙哥和我們應該不是同路,由我負責。”張博學在門外靠牆站著。
“終於叫蒙哥了?”蒙星霖笑得好囂張。
……
抽血很恐怖。
李儉每次看三國演義,看到關公刮骨療傷連麻藥都不打,便由衷地敬佩。
當然,那個時代沒有現代意義上的麻藥,
關公的其他品質也值得敬佩,但這真的很厲害。 有不少硬漢想要塑造自己的形象,最好的辦法就是表現出自己受傷受苦也不變色。
落到最基本呢,就是打針抽血的時候面不改色,最好能在打完針或者抽完血之後來上一句,“已經完事了?我還以為沒開始呢”之類的。
李儉做不到。打針抽血就是會痛,如果沒有別人幫忙固定,在他沒有看見針頭的時候被刺,他的第一反應絕對是抽回手。
為了不讓自己的反應破壞打針抽血流程,每次需要打針的時候,李儉都會強迫自己,緊緊盯著針頭,看到針頭扎入該扎的地方,直到針頭從皮膚撤出,才會松一口氣。
當然,在整個過程中,李儉都會因為極度緊張而鎖死表情,以致在旁人的眼裡,他表現的就像是個會眼看著針頭入肉也沒什麽表情波動的“硬漢”。
但真的不是,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這個年紀再因為打針哭出來,多少有些違背社會常識,李儉是很想哭的。
抽血室很乾淨,非常乾淨,畢竟在這之前需要常常抽血的重點對象僅為蒙星霖一人。在實驗對象增加了百分之百以後,也只不過是兩個人需要在室內定期抽血。
李儉本想看看給自己抽血的操作員是不是美女,畢竟美女給自己抽血,還能養眼,轉移一下注意力,但他失算了。
他壓根看不出來給自己抽血的操作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這間抽血室分為內外兩側,外側靠向通往廊道的大門,也就是張博學正在等待的門口。李儉和蒙星霖就在外側坐著,擼起袖子等抽血。
內側看起來更有實驗室的味道,擺著不少儀器。兩名穿著全身隔離服的操作員從超淨室氣密艙中走出,進入內側房間。
隔絕內外兩側的設施是一片薄牆,底下有大約一米來高的金屬結構構成的薄牆,從金屬薄牆往上大約一米高是透明玻璃,再往上又是金屬薄牆,直直地連接天花板。
在對應人體坐姿抬手的位置,玻璃上挖了幾個洞,裝入同樣形狀的密封管道,管道兩頭用圓形的蓋板蓋住。
至於李儉是怎麽知道被蓋板蓋住的地方是被挖了洞的玻璃,那自然是蒙星霖告訴他的。
“這是連通房間內外側的唯一渠道,我們作為受檢查者,需要在裡面亮綠燈的時候打開蓋板,就是上面那個把手,你往下按然後向外輕拉,蓋板會落下來。”蒙星霖一邊做一邊教。
李儉依言行事,打開蓋板,讓它自然落下。
“現在把要抽血的那隻手伸進去。向裡伸的時候會碰到一種凝膠,那東西對身體無害,主要功能是覆蓋手臂,防止灰塵和細菌進入內側房間。等抽完血收回手臂,在旁邊用清水就能衝乾淨。把手臂伸到最深處,讓操作員給你抽血就行了。”蒙星霖的左臂像是被密封管道吃掉了一樣。
李儉模仿著他操作,果然摸到了一片涼嗖嗖的膠質。努力將手臂向另一頭送去,直到肩膀頂著管道口才停下。
“放輕松,他們抽血很熟練的,而且有專用針頭。”
李儉覺得自己被蚊子叮了一下。等了幾秒,一絲刺痛傳來,管道上的綠燈亮起。
“這樣就結束了。走吧,去洗一下。雖說這種凝膠對人體無害,但身上有點黏答答的終究不舒服。”蒙星霖領著李儉,在外側房間為數不多的設施——洗手台衝洗手臂。
這下知道為什麽房間裡只有凳子椅子洗手台了。
“抽血能檢測什麽?”李儉不懂生物,準確地說,他不懂醫學。
“能檢測的東西非常多,比如是否患有各種疾病,是否患有常見腫瘤,體內以血液為傳輸途徑的激素水平是否正常之類的。不過對我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我們表現出來的體能已經超越過去人類極限,所以我們的血液檢測得到的各項數據都會作為特例,隻用來組成屬於我們的時空樣本,不會根據血液檢測數據武斷地推測是否具有某種疾病。”蒙星霖用熱風機吹乾手臂上殘留的液體。
“舉個例子。對大多數人來說,如果在血液檢測中發現白細胞數量異常,紅細胞和血小板數量減少,就可以懷疑是否患有白血病,輔以其他檢查排除或佐證病因。但對我們來說,如果血液檢測中發現了同樣的情況,而我們在其它檢查中沒有出現症狀,那麽這份數據就會被封存,作為‘超越極限人類可能的正常生理范圍’樣本保存。”
“總的來說,在這之前,我們沒有超越人類理論極限的樣本,所以從我們身上測得的數據,只要我們表示自己體感一切正常,沒有不良反應,數據就會被列入正常生理范圍。積累足夠多的數據,就能建模,繼而逆向,研究大部分人類應當如何過渡到擁有與我們相同的身體素質。”蒙星霖打開大門,跟張博學打了個招呼。
“我還有其他測試和課題要參與,接下來就不順路了,讓老張帶你去吧。”
“我知道了。走吧,李儉,接下來的項目是體能測試。”張博學招呼上李儉,自己翻著手中的資料夾,也不看路。
“我現在算是正式開始工作了吧?”李儉挺佩服這本事的,明明兩眼緊盯手裡的資料夾,只有眼角余光撇來撇去,可不耽誤領路。
看來張博學在生物中心是真熟,如果這座中心是過去的產物也就罷了,若是新建的工程,這份認路的功底確實厲害。
“當然算,你剛才為生物中心提供血液樣本,如果是在以前,第一筆營養費都進帳戶了。”
“那咱們就能打開天窗說亮話的談談了。你剛才說自己以前是米院士的保鏢?用的是‘以前’,那麽現在呢?”
“……我以前確實是米院士的保鏢,而且這份工作直到現在也沒有變化。發生變化的是我的工作內容。你剛才見過米立刀院士了,應該對他是個怎樣的人,有些許了解。現在他身處生物中心,這裡就是他的主場,安保方面有其他部門負責,有很多同僚保護生物中心內的保護對象。他的安全既然得到保障,又希望獲得實驗對象的充足支持,我就被他派了出來。目前的工作內容是作為你的助理,全方位地輔助你在生物中心的工作生活,為實驗進度添磚加瓦。”張博學說完這些,合上手中的資料夾,快步走向右手邊的大門,刷瞳孔開鎖,開門,請李儉進入,一氣呵成。
“受院士委托,我將作為你工作和生活上的助理,其中最為要緊的就是根據每天的安排完成全部測試。這裡就是進行體能測試的房間,專門給超越人體理論極限的受試者使用,不過一般人也能拿來測。”張博學在牆邊摸索著開燈,室內一下子明亮起來。
房間很大,像是在地下開辟了一片操場。但房間中的東西就讓李儉有些看不明白了。
最好懂的設施是擺在近處的跑步機,但除了跑步機以外的東西……哦,還有個臥推式的杠鈴。
其他設施多多少少都有點難懂的地方。李儉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沒去過健身房,對體育的了解聊勝於無,所以才認不出絕大多數器械。
趁著李儉呆住的時候,張博學在牆邊走了一圈,該打開的電閘都打開了,才拿著一副露指手套遞給李儉:“先戴上它吧,第一個項目是測試拳速,嗯,不是說一秒鍾出多少拳,是戴上它,以你覺得最快的方式向前揮拳,能打多快就打多快,一拳就行。當然,你要是覺得不夠,可以多打幾拳,數據是自動分析的。”
李儉將露指手套戴上。透過手套表面可以感覺到其中剛性的部分,應該有記錄位置信息的功能。
“現在就能開始嗎?”
“當然,當你戴上手套的時候,系統就開始工作了。”
“不能有腳步位移對吧。”
“雖然周邊的攝像系統會排除額外因素,但最好不要摻雜太多其他變量,你盡力出拳就行了。”張博學已經躲到一邊。
張博學又不傻,李儉的個人信息,他作為助理也是看到過相當多內容的。就這麽一個在過去體能差得壓根和體育運動不沾邊的學生,突然能跑出百米七秒八八的成績,要說沒有全方位的強化,鬼都不信。
現在他要全力揮拳,失控了砸自己臉上,就算這可以被算作工傷吧,受傷的還是自己啊。
只有弱智才會在這種超人類測試拳速的時候站在旁邊,而張博學認為自己不是弱智。
李儉調整姿態,認真地揮了一拳。
“最高線速度十五米每秒出頭……倒是沒有很高。”張博學躲在一旁念屏幕。
沒有很高也是相對而言,從一分鍾出拳次數的世界紀錄來看,人類的直拳最高線速度也就在十一米每秒到十二米每秒,更詳細的數據沒人整理,但十五米每秒的最高線速度至少也是過往人類拳速中的一霸。
簡而言之,拳頭如果以這速度停止在某人身上,並且將動能完整傳遞給某人……
那就恭喜被打中的哥們,可以體驗一下世界級的拳頭是什麽風范了。
張博學再次意識到,自己有提前申請工傷休假並獲得醫療支持的必要。
“不好意思,我覺得這其實不是我現在能打出的最高拳速……出拳的時候,腳下有點打滑。”李儉有些慚愧。
生物中心派張博學來做自己的助理,無非是想要自己認認真真地參與實驗,參與實驗就是自己的工作,自己卻連工作都完成得不好,真讓人掃興。
“……這也在計劃內,放心吧,這裡是為超越人類極限的人們準備的體能測試房間,什麽可能用上的設備都會有的。請隨我來。”張博學帶著李儉繞過器材堆,在一片漆成黑色的磨砂地板前停下。
“在這下方有磁場發生器,這是鐵鞋,你穿著進磁場區。打開磁場發生器以後,系統會自動按照你與地面的相對位移情況增強或減弱磁力,保證你以雙足幾乎靜態的狀態獲得足夠反作用力。”
“為了你的實驗結果正常,有些關於出拳的小竅門,我得給你說一下。雖然出拳看起來像是主要由上半身肌肉主導的,但下半身的肌肉運動十分關鍵。雙腳要蹬地,前腳以最快速度蹬地發力,後腳正常蹬就行了,注意身體協調,鐵鞋在磁場發生器裡對人體姿勢的限制還是蠻大的,不要因為身體不協調而喪失磁場發生器的優勢。”張博學滿臉認真地向李儉傳授技巧。
李儉也學得很認真,倒不如說,就在前些日子,他還是個認真學習的學生——好像也不是特別近,畢竟大四上學期純摸魚了。
“使用磁場發生器之前我得先問你一下,你身上應該沒有什麽會被磁場吸走的東西吧?”張博學拎著雙鐵鞋交給李儉。
李儉穿上鐵鞋,這玩意外頭是鐵的,裡頭不知道填充了什麽材料,竟然挺合腳:“我的眼鏡上有螺絲。”
“那就給我吧,我替你保管。說起來,好像你的視力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張博學接過眼鏡,將其放在一邊。
“你能看到我以前的信息?”
“沒辦法,要給你當助理,不全面了解就很難乾活。放心吧,沒有私人信息的,都是公事。”張博學換成拖鞋走進磁場區。
“這裡的磁場發生器約束得很好,收起物品主要是為了保險。在打開磁場發生器之前,還要確認一下你想站在哪裡,以什麽姿態站著。畢竟打開系統之後,你應該抬不起腳了。”
李儉試了一會,擺了個拳擊姿勢,適應了一下:“就這樣。”
“那好,我出去了,系統打開之後再通知你,你隨意揮拳就好。啊,不要太隨意,我們還要分析運動軌跡和發力方式。”張博學又縮到一邊躲著去了。
剛才這位爺摩擦力不足都能打一拳秒速十五米,現在摩擦力足夠了,自己上趕著不是找死嘛?
等等,在這之前他好像並不知道打直拳的小竅門,而且抱怨的是腳滑……
張博學意識到盲點:李儉之前不懂直拳的發力技巧,打出了十五米每秒的拳速,那麽在知道發力技巧,並擁有設施輔助之後的全力,能打出多大速度?
“測量那種東西,難道不應該在手臂上貼滿感應器嗎?”李儉疑惑了。
“貼感應器對發揮有影響,我們要測量的是極限情況。本來我們連這副手套都不該給你,但技術有限,只能將就了。”張博學怎麽說也有一米七五,這時候卻蜷縮在顯示屏後頭,仿佛李儉是一顆會爆炸的炸彈。
地雷系(物理)男子是吧?
感覺到腳上的鞋子似乎與大地融為一體,李儉將胡思亂想甩出腦外,調整姿態,認真地揮拳,再揮……
“行了,老張,就這樣吧,再打,我也打不快了。把系統關了吧,讓我出來。”
張博學從顯示屏後走出:“關了關了,系統關了。恭喜你啊,這麽多次出拳,拳速最快的一次,線速度達到了二十二米每秒。”
李儉從黑色地板區域走出,換下鐵鞋,穿回自己的運動鞋:“這個速度很快嗎?”
“沒怎麽練過的人,上肢鞭梢速度可以達到十米每秒。體育運動員可以讓上肢鞭梢速度達到三十米每秒左右。”
“那麽二十二米每秒也不快啊?”
“下次還是我管你叫大哥吧。那是上肢鞭梢速度,不是出拳速度,可以說是人體能在上半身達到的最高速度——但除了指導意義,沒有實際意義。就好像體溫計測體溫,我把體溫計放在腋下和肛門,測出來都是三十七攝氏度,意義一樣嗎?你這數據已經夠逆天了,那些以拳速快而著稱的拳王都打不出這個速度。”張博學心裡的小人早已汗流浹背。
哪是拳王打不出這個速度啊,職業拳擊手,國家級運動員,以前在這個項目打出來的實際速度“也”就九米每秒出頭。拳速可不是身體素質強上一倍就能提高一倍的,這意味著人體在短距離中能給自己的拳頭提供多少動能。
動能與速度的關系可是二次方,兩倍的速度意味著四倍的做功。如果是同樣的拳頭,打出九米每秒的速度和打出二十二米每秒的速度,其中能有五倍做功差距。
這要是解放李儉的戰鬥力,用盡全力給誰來上一拳……
張博學思考了一下,決定先把鐵鞋放起來。
李儉光是用拳頭就已經這麽危險了,如果穿著鐵鞋出去給別人來上一腳。
哥們不僅要丟工作,而且要被“以危險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罪名”起訴嘞。
“所以說,這個數據還不錯?”李儉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夠不夠好。由於自己到現在都有點混吃混喝的意思,還挺擔心做的不好會丟工作。
“確實不錯,都有點出人意料了。接下來是這邊,這個就沒什麽問題了,單純的挺舉。”張博學將李儉領上器材。
和比賽中看到的挺舉不同,李儉需要在保護性的器械中進行挺舉,而不是像比賽中那樣危險。
“安全措施都是時刻準備在線的,你覺得不行了就放手,它有好幾重保護。”張博學有話在心裡沒說。
這玩意貴著呢,如果要論成本,跟旁邊的磁場發生器差不了多少。
……
“還好嘛,比起你的拳速,你的挺舉成績就沒有那麽嚇人了。個人體重70公斤,就算做69公斤級吧。挺舉重量227公斤。不過也就是和你的拳速比起來不嚇人……”張博學看了看李儉的雙臂。
李儉也挺納悶,自己的肌肉群並沒有如同運動員般鼓脹。就自己目測的結果來看,隨便哪個健身房裡的哥們都比自己看起來強,但這個挺舉重量又高的離譜。
“真是出乎意料的結果,如果有可能的話,應該會有很多人想要分析你的肌肉。”張博學感歎。
“別了,還有什麽要測試的東西嗎?”李儉被他說得心慌。
聽聽看,分析肌肉,這和解剖幾乎是同一個意思。
“哦,還有。像剛才一樣,你穿著鐵鞋去磁場發生區裡站著,我給你準備個標靶,你在最適合發力的位置,將拳頭頂在標靶上,使勁就行了。”
……
忙乎了半天,李儉從磁場發生區走出:“起碼讓我本人知道一下數據吧?”
“沒什麽好看的。右拳最高靜態發力略高於一千牛頓,左拳最高靜態發力略低於一千牛頓。”張博學已經被這樣離譜的數據震撼到麻木了,只顧著看第四位數據,前三位在心裡成了會被無意識掠過的內容。
“這個力量確實厲害,不過也比不上機械。果然,人類最重要的還是智慧。”李儉能明白一千牛頓是多大力氣。
說的通俗一點,在地球平均重力下,這和一百千克的物體受到的引力差不多。
“這話別人說都行,但你來說,我覺得不太合適。算了,繼續進行其他項目吧。”張博學隻覺得逆天。
……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結束了,晚上有例會,你想去聽的話可以提前跟我說。哦,米院士可能也會請你出席,要是方便的話,你最好去一下。”張博學帶著李儉將所有要做的測試通通測完,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極大衝擊,需要一些時間調整狀態。
“可我還是不認路啊。”
“沒事,我員工宿舍在你隔壁,你要出門就叫上我。誰讓我現在乾的活就是助理呢?”張博學看著李儉,像是看著自己的工資。
“那好……晚餐在哪?”李儉做了一個下午的劇烈運動,樣樣都是逼近極限,鐵打的漢子也受不了這樣折騰,理所當然地餓了。
“……這是我的工作失誤,你的晚飯是實驗的一部分,是實驗員直接對你負責的。現在應該準備好了,喂?晚餐準備好了嗎?”兩人已經沒什麽避諱,張博學當著李儉的面,展示無線耳麥。
“他們說準備好了,讓我帶你去寢室。”
“不是在食堂?”
“員工食堂倒是也有,但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就在寢室吃咯。走吧,李儉,李大哥。”張博學請李儉先出屋子,自己把房間裡的儀器挨個關閉,檢查之後才關燈出門。
……
李儉必須承認,當自己聽見晚飯是實驗的一部分時,自己確實對晚飯存在期許,希望那是一頓和過去時代相似的晚飯。
不過現實就是現實,現實是,他的晚飯雖然是實驗員精心特調的,但依舊沒有改變其作為糊糊的外觀。
“我去吃飯了,在這期間會有人在門外等待,如果你有事可以出門詢問,沒事的話,到我回來,替班的人就走了,你可以到隔壁找我,右手邊的隔壁,掛著名牌。”張博學也溜了,該吃飯了。
……
李儉對付完糊糊,正在屋內拆行李,琢磨著適應這座蝸居一般的新家,外頭就響起了敲門聲。
這裡的門連個貓眼都沒有,李儉只能把門打開,看到外頭站著張博學:“找我什麽事?對了,這裡的門沒有貓眼,得裝一個。”
“裝貓眼可以,什麽時候裝?”
“我在的時候就裝好吧。”
“那就等你從例會上回來。院士請你去一趟例會,旁聽一下,之後留下來聊聊。”張博學拉著李儉出門,將門關上,便往會議室方向走去。
“他們開例會還真要叫上我啊?我可沒什麽專業知識能用在生物方面。”李儉搖頭。
“我不知道,院士請你是真的,不過我想,你的重點應該在留下來聊聊。”
……
張博學一語成讖。
等李儉到會議室的時候,這場例會已經開始了。米立刀的學生、科研團隊成員、學術研究同行坐了一屋子,連蒙星霖都掛著某某實驗員的牌子,偶爾匯報一下數據和實驗進展,只有李儉一個人無話可說。
好多專業術語都聽不懂,明明每個字拆開,李儉都能認識個大概,但合在一起,卻完完全全是天書。
播放的視頻和幻燈片倒是很眼熟。李儉今天下午剛做的測試視頻和數據赫然在冊,而且明顯是眾人討論的焦點。
好在所有人都是圍繞測試視頻和數據爭吵,時不時播放幾段人體模型,壓根沒對在場的活人李儉有什麽興趣。
不然的話,看他們這樣興高采烈,李儉還真擔心自己會變成本場例會的人偶。
熱烈的討論持續了很久,直到例會後半程,才有人注意到本次討論的焦點本人就在會場中。
於是人們的目光開始向李儉聚攏,就之後應該安排怎樣的實驗進行激烈討論。
李儉坐在會場一角,想象著自己是會場中的裝飾物,才終於度過這段難堪的時間。
“醒醒,醒醒,散會了。現在就剩我們三人,可以說點輕松的話題。”米立刀的聲音在近處響起,嚇得李儉從裝飾物模式退出。
回過神來,李儉才看到,會場裡只剩下米立刀和蒙星霖。正如下午的初見,蒙星霖正坐在米立刀右手邊最近的位置上,米立刀也示意李儉坐到近處。
李儉還能怎辦,大佬樂意找自己聊天那就聊唄,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今天在生物中心的感覺怎麽樣?”米立刀看著李儉在左手邊落座,微笑著詢問。
“還行吧,雖然我只能參加各種測試,但都挺挑戰極限的,確實讓人覺得這是一份工作。”李儉回憶了一下,測試內容太豐富了,感覺只要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就會開始下一輪項目,測試項目千變萬化,仿佛無窮無盡。
“我們要感謝你的配合,給我們提供了極其珍貴的樣本數據。這樣的生活以後還要繼續,而且還要加入訓練科目,你覺得自己能撐得住嗎?”
“只要醫護到位,不要讓我餓到傷到,應該是能撐住的。”
“那就好,我們的醫護保障一定能讓你放心。不過你現在的身體素質遠超過去人類極限,有很多指標異常屬於常態,生物中心能夠提供的醫護,將會更多地以你的體感為準,這你應該能夠理解吧?”
“可以理解,不過我本人還是更相信現代醫學的成果,讓我以體感為準,我怕說不好。”李儉更擔心自己笨嘴拙舌,說不清感覺,萬一自己有傷病,醫護也無從下手。
“放心吧,你的體感是我們著手介入的引子。只要你說自己不舒服,我們就能給你提供全面體檢。能夠確認病因的手段有很多,相互對照總能找到正確原因的。”
“明天需要安排我和李儉一同訓練嗎?”蒙星霖開口提問。
“暫時不用。李儉明天還有其他測試,要構建他的肌肉群和運動的對應關系。”米立刀回答。
“哦,確實要做這件事。需要一整天時間吧?”蒙星霖恍然。
“對。建模之後就可以參加日常訓練了,不過在那之前,我個人還有一些在意的事情。”米立刀將目光轉回李儉。
“雖然我們現在還沒有對你的運動狀態成功建模,但你應該能認識到,以你目前的體格,達到現有的運動水平,這實在很奇怪。從外部測量數據來看,你的骨骼密度、肌肉密度,這些比較直觀的數據,都沒有明顯變化,但運動水平卻上升了這麽多。你本人有什麽頭緒嗎?”
“大佬……您是院士,專門研究人體的院士,您都想不出來的話,我怎麽可能會想得出來?”李儉為難極了。
“嗯,我不是要讓你從生物專業的角度分析自己發生了什麽,我是希望從你本人的親身經歷中,找到自己覺得有些不同的地方。”米立刀將方向引到李儉的經歷上。
“我的親身經歷……”李儉低頭,沉思。
“首先,確認運動水平突飛猛進的時期……我是在今天上午的體檢中發現自己身體素質莫名其妙的好,那麽發生變化的轉折點應該是在今天上午之前。”
“今天上午之前,我是昨天才跟著寢室樓幸存者撤離到臨時聚居區,在那之前是從11月4日開始的長途跋涉,跋涉中也就那樣,大家都忙著趕路,吃的是壓縮餅乾,喝的是過濾水,睡覺約等於露宿。”
“4日之前,我們在3日下午從廣播裡知道第二天有救援,所以興衝衝地回去準備……”
“3日上午,我和室友提著桶去人工湖邊打水,因為被大鵝嚇到了,所以提著桶一路跑回寢室……”
“2日下午沒啥事啊,就是人造衛星掉下來了,我在那之前跟家長通電話,去小超市買了堆食物和飲水……哦,對了,要是方便的話能讓我和家裡人聯系一下嗎?我想報個平安。”
“建議寫信,現在很少有為私人私事提供的電信服務,不過信件可以不用郵票進行寄送。”米立刀指出當前的聯絡方式。
“好的。”
“等等,你剛才說的話裡好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我想想……我記得,在你的個人信息中提到過,你在校的寢室應該是在五樓對吧?”蒙星霖發現了盲點。
“對啊。”
“剛才你說,你什麽時候去哪裡打水?”
“3日上午,我和室友提桶去人工湖邊打水。哦,我們為了不被變異動物發現, 分工合作了一下。室友舉著我們手工製作的棉被盾遮擋視線,我負責提桶打水。”
“你說的那個桶,大概能裝多少水?”
“一個桶能裝十升吧。”
“你確實拿了兩個桶裝水,而且裝滿了?”
“幾乎裝滿了。”
“然後被什麽東西嚇得從湖邊一直跑回寢室?”
“是被大鵝,那玩意踏著水面跑過來的時候確實很嚇人。”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確實一路跑回寢室了?”
“……我知道這很丟人,沒必要一直說吧?”李儉有點惱了。
“你的室友是在你之後跑回寢室的對吧?”
“對。”
“當你回到寢室的時候,桶裡還有多少水?”
“起碼還有一半。”
“你仔細想想,你當時跑回寢室,自己的狀態還好嗎?有沒有累癱?”
“我必須得說嗷,我雖然是被大鵝嚇到了,而且確實癱在電競椅上喘,但我在休息之前已經把桶放到該放的地方去了。”
“那就是並沒有到極限狀態。運動到極限狀態是不會有意識將水桶放到該放的地方去的。你拎著兩桶加起來十公斤起步的水,從平地跑,再上五樓,跑的比你的室友更快,並且沒有達到極限狀態,你不覺得這和你過去的體能已經不太相符了嗎?”蒙星霖指出。
“所以說?”
“轉折點在這之前,你要找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或許這點進步相比現在的你算不上什麽,但那個轉折點是至關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