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女大廚
這日,小狗和大郎在大相國寺整整轉了一天,都因那些廚子要價大,小狗覺得就憑眼下的條件,實在不能承受。焦躁中,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也走到了他們近前,說要雇她,不但一文不要,還保證能菜做出地道的菜品
大郎一見,顯然認識眼前這個女人,便急切道:“一文不要,賴家也不雇你哩!”
小狗聽了,倒是一笑。小狗笑,倒不是因為一個女的來應聘大廚感到新鮮,而是覺得一文不要,還能做出地道的菜品,這樣的好事,怕是到哪兒都難以找到。
或者說,這幾日,大花小用,都是在用作坊裡的米來換。接下來,開張,請客,營業……作坊裡的那些米能不能支撐下來都難說。
所以,這樣想過,小狗又不禁抬眼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女人。就見這女人不但身材高大,四肢粗壯,臉盤也格外大,黑黑的膚色,從內到外都透著一種結實。
再看身上穿戴,見女人又穿一身男人才穿的白色麻布長泡,腰系一條黑色絲絛。如果不是聽說話聲和看頭上有裝飾,還真看不出是一個女的。
看過,小狗禁不住又笑了一下。
“別光笑哩,乾脆些,到底雇不雇哩?”女人應該是個直性子,見小狗光笑不說話,又乾脆問道。
“不雇!”大郎見小狗不拒絕,又衝女人吼道,“還不趕緊走開哩!”
小狗便衝大郎揮揮手,這才開口問女人:
“你說的地道菜品,又是一些什麽菜品?”
“地道的刁家菜哩!”女人很自豪地答道。
“刁家菜?”
“怎?你連封丘門裡刁家菜都沒聽說過哩?”女人一聽,也吃驚地看小狗。
小狗當然不知城北刁家菜,更不知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女人竟還是一位寡婦。
當然,這話說來又有些話長。這位寡婦本姓刁,名賽花。娘家爹爹還有兩個哥哥都在皇家,也就是大內做廚子。
大內對廚子一向要求嚴格,對菜品更是經常要求推陳出新。所以,父子三人每日一回到家,仍是經常坐在一起討論菜品,甚至還會經常做出一兩道來實際品嘗。
也正是在耳濡目染潛移默化中,刁賽花也懂得了許多。後來,她竟是無師自通,拿起食材就能弄出幾樣像模像樣的菜品來。
14歲上,她嫁到了新封丘門裡的王家,半年後,便乾脆與丈夫在封丘門裡開了一間正店,生意也很快就紅火的不得了,也很快打出了刁家菜的好名聲。
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一年後,她的丈夫竟突然生了一場大病死掉了。刁賽花獨自一人又將店支撐了三年。
19歲上,刁賽花再嫁,誰知一年後,第二任丈夫又是突然生過一場大病死掉了。三年後,刁賽花再嫁。這一任丈夫倒是沒有生病,一年後,卻是掉進護城河裡淹死了。
刁賽花從此再不敢言嫁,也無人敢娶。從此後,刁賽花便成了一名名符其實的寡婦。
不過,身為寡婦倒也罷了,誰知有關刁賽花的怪話也越來越多。本來很紅火的一家店鋪也越來越吃客稀少,最終也隻好關門大吉。
店鋪開不下去,也是為了糊口,刁賽花便開始經常跑大相國寺,誰家蓋房子或遇了喪事,實在尋不下廚子,倒也雇她。
這日,見小狗和大郎與其他大廚討價還價,總是談不攏,這才主動上前,聲言不要工錢,願到賴家老店做大廚。
關於這一切,小狗不知,大郎應該清楚。所以,一見,堅決反對。
可小狗畢竟已不是原來的那個賴小狗。待清楚了刁賽花的情況之後,竟是一口應下了。
小狗應下,當然,倒也不完全是刁賽花不要工錢。關鍵還是,廚房裡的事,大郎不懂,小狗可是再清楚不過。
或者說,在過去,賴家老店的特色是鹽酒腰子。甚至聽大郎講,一碗鹽酒腰子,簡直讓賴家老店打遍京城無敵手。經常是,賴家老店內人滿為患;賴家老店外,想吃賴家老店鹽酒腰子的主顧更是能夠把隊排出老遠。
可是,現如今,製作賴家老店鹽酒腰子的手藝畢竟已隨賴長貴駕鶴西去。至於,過去賴家老店的那幾個廚子,賴小狗倒也想過再把他們請回來。可又一想,就憑眼下賴家老店的實力,請他們回來容易,養住他們怕就難了。
即便是能夠養得住他們,已經沒有了賴長貴,他們怕也難以做出人們想吃的賴家老店的鹽酒腰子了。
所以,想來想去,要想在朱雀門外飲食一條街上站穩腳根,也只有另辟新徑。這也正是他看中刁賽花手藝的一個重要原因。
“大廚有了,若能再找到幾個不要工錢隻管飯吃的夥計那就再好不過了!”傍晚,待將刁賽花安頓好,看著仍耿耿於懷的大郎,小狗似自言自語,又似對大郎道。
自小狗決定雇傭刁賽花,大郎見阻止不住,就一直賭氣沒有再說話。這時,見小狗似在問自己,一開始也不說話。但很快又憋不住,仍賭氣著道:
“從前賴家老店怎麽雇傭夥計來著,你不會連這一點都沒有記憶了哩?。”
“俺還真一點記憶都沒有了,你可說說,從前怎麽雇來著?”小狗聽了,又是衝大郎討好一笑道。
“南大街上到處都有,明天前半晌兒上街找就是哩!”大郎道。
“南大街上能找到?”小狗聽了,不禁有些疑惑道。
可也正在他疑惑間,就聽屋外也響起了一聲響亮的聲音:
“幾日不來,怎就象變了一個樣哩?”
小狗一聽,心中就是一陣驚,緊接著,又是一陣興奮。
這個說話之人,他已聽出,當然不是別人,應該正是他要找的賀叔賀懷浦。
一時間,便趕忙到屋外迎。賀懷浦也正好邁上了台階,高大身量就正好堵在了門口外。小狗見了,急忙唱一個喏,把賀懷浦往裡屋迎。
“到底啥事哩,還一大清早的就去找俺?!”待迎到屋中,賀懷浦也未在窗前的桌旁坐穩,就又開口問道。
小狗仿佛得了救星一般,便把自己要重新開店的想法,一五一十向賀叔說了。
沒想到,賀叔聽罷,竟是半晌沉吟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