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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記》第1章(續九)
  (9)

  2002秋季的時候,我與妻子的情感遭到海嘯。我先後選來的三個保姆都被狐疑的妻子依依辭退,我知道妻子的心理活動,這些我看起來相當順眼的年輕保姆在她看來則是十分的礙眼。妻子擔心她的位置會被這些俏麗的元素動搖,會天長日久,再日久情生的。

  不過妻子又要表現出不在意和根本沒有粗糙的想法的樣子,後來她選了一個中老年型的人來家當新的保姆,說這人很勤快。

  為了采取懷柔的不抵抗戰略,我不再愛回家,也不再愛吃飯,其實我是提前在外面的食店裡吃飽後才梭回家的。妻子最先還以為我肚子裡有蛔蟲,還買來藥叫我吃,我吃後裝成更加的不想吃飯,於是妻子把我身體滑坡的事情向父親電話上講了。

  父親不久就趕到城中,住在我家觀察著我的“病情”。

  沒有什麽事情能遮住父親的眼睛,住上三天后他便覺察到端倪,他意識到我與妻子的情感已隱約可見危機的輪廓。父親當然不想讓我滑向情感的邊緣地帶,更不願看到我出軌。

  妻子又從藥店買來打蟲的藥,父親接過藥,出人意料的把藥全倒進垃圾桶,妻子感到很奇怪,正在納悶,這時父親說話了,呵呵,這就叫藥‘倒’病除。

  父親的幽默並沒有讓我笑,父親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我得的是心病,得從根本上醫治。妻子聽得一臉的茫然,問是什麽心病。

  父親並沒有及時的解釋,他叫我去廚房把碗全端出來,我心中犯困,明白這位老人又要進行具體的說理、抽象的教育。我沒有去。站在一旁的妻子若有所思的去做了這事。

  父親讓妻子和我仔細的幫他看看哪些碗有缺口或裂痕。妻子看得很認真,不久便把那些完美無缺的碗先給找了出來,剩下的全是不太完美的碗了。

  我早已明白父親的醉翁之意。只見父親拿起一隻沒有破損的碗自言自語道,怎麽這碗就沒有殘缺呢。妻子說因為很少用過它呀,一直擱置著。父親哦了一聲說,原來如此。父親放下它,選了一個有缺口的又自言自語道,怎麽這個碗會有裂痕和缺口呢。見大家沒有回答,父親又故意問,一定是廠家造成的,買碗時就要多留意呀。

  妻子接話說,爸爸,這些碗是由於經常用才造成這樣的。

  父親這時嚴肅起來,他開始對我與妻子說,孩子,灶上的碗再好,因為擁有與使用,自然會產生摩擦,久了,就會出現裂痕甚至缺口,重者還會粉碎,婚姻就好比碗呀,摩擦總是免不了的,除非不想用,出現絲印或裂痕時就得想辦法去彌補,否則這碗就會破裂,再過幾年我就要滿八十了,走過了許多人生的風風雨雨,我覺得婚姻中兩個人的感情才是第一位的,這是支撐一個家的前提,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兩口子貴在交流,如果你們每天能對話十分鍾,我敢肯定,感情只會愈來愈好的。

  要是那十分鍾是在吵架呢?妻子好奇而快樂的問。

  吵架也行的,至少你們還在用語言交流,怕的是無話可說。父親來了精神接著說,孩子們,如今我是數天天過日子了,最大的幸福就是能看到全家和睦,團結美滿,家有賢妻男兒不遭混事,同時男兒也要為家撐起一面天,你們都是知識份子,響鼓不用重錘,現在可以把碗拿走了。

  父親的話不多,卻讓我的喉嚨哽得不好受。

  妻子說,爸爸,有裂痕的碗我這就把它們扔掉。父親說,要是你能保證新的好碗可以不再有裂痕就扔吧。

這淡淡的一句讓妻子的心震顫了一下。  不一會兒,保姆抱著小女兒從外面屁顛屁顛的搖回來了,父親把妻子叫到一邊輕聲說,這個保姆也應該換呀,她那土裡土氣的氣質會間接影響小孩子的。妻子點了點頭。

  父親那次走後,妻子說她願意當保姆,說不管我的身,也不管我的心,她隻管好情感的天平與堅貞的砝碼......

  從這件小事上,我們都深受感動,從此,兩個人彼此之間多了份理解,也多了份寬容,平凡的日子多了份溫暖,也多了份偎依......

  父親回去沒多久,突然接到四嫂爸爸去世的噩耗。這個表叔與父親同歲,只要父親入城表叔都要找人與父親一起打麻將,他的精神看上去比父親還好,怎麽突然就去世了呢。這讓父親感到生命的茫然與無助,他愈發覺得晚年就像捏在手中的一尾滑溜溜的魚,隨時都有從手中溜走的可能。

  身體與屍體的轉換可以在一瞬間完成,活著時叫身體,一口氣不來就叫屍體了。不過父親讚同我的觀點:生命與壽命不一樣,生命是一條古老而又年輕的河,它因人格與思想的價值而又永遠不老,是條射線;而壽命只是軀體的運行程序,不可能永恆,因它是條線段。

  父親對生與死並不太在意,他說只是人活到一定的時候,便活到文化與社會的結構中去了,不想就這麽輕言放棄。我明白父親所說的這種結構主要是指的什麽,他放心不下的依舊是情感和他的孝友傳家。

  四哥說,父親最放心不下的是現在的媽媽,他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媽媽會不會有人照管,整個大家庭還會不會和睦與團結。其實四哥說得對,只是父親不想經常提媽媽這件事,怕說多了兒女們反感。

  的確父親對現在的媽媽產生了一種空前的危機感,因為媽媽沒有在兒女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眼下的融洽是因自己還在。為了讓媽媽在兒女的身上注入一些情感的疫苗,父親便提醒她要對兒女們多關心,對孫子們多關懷。

  那年(2002)冬至,我帶著妻子與小女兒回家看望父母時,媽媽給了我一雙布鞋,父親說這是媽一針一針扎成的,給每個兒子都做了一雙,給每個女兒買了一雙。我好感動。

  不料,在王嫂家串門時,她無意間告訴我,說父親出錢叫她做鞋這件事。我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父親對媽媽未來生活的擔憂,其實老人的擔憂並非沒有一定的道理,曾經大哥大嫂就公然抱怨過父親與後媽結婚這件事情,別人的老年人是為兒女分憂,而爸爸呢則是沒事找事,要找嘛也得找個有工資收入的吧,托人給他找的那個高個女人還不要,我看他乾活就是一把能手,老都老了,何必要嫌棄她腳大呢。這打擊的話的陰影一直活躍在父親晚年的生活裡,沒有消除過一天。

  為這事父親隻講給我聽過,父親說找現在這個媽做媽,正是考慮到她沒有生育過孩子,這樣便不會對兒女造成多大的拖累,要說兩個人合得來與否,這只能用上寬容去回答了。

  是的,媽媽因生在舊社會,沒有上過一天學,而父親要與一個沒有文化的人一起生活這也需要很大的勇氣。老年人難道就不需要愛情了嗎?父親其實生活得好累好痛苦。在我的眼中,父親沒有選擇愛情,他選擇的是夥伴——一個能說點知心話的人。

  我曾問過父親,與媽媽一起幸福嗎?父親回答說,這要看用什麽態度去對待生活,如果用上感激,那麽就能得到最大的幸福。感激天地間還有一個人能相信他,與他走到一起並開始新的生活。

  這話讓我也很受啟發,就連我的妻子也經常用這話來回敬我。

  既然媽媽是父親所愛著的人,那麽當兒女的就更沒有不孝順她的理由。我試著將頭靠在媽媽的肩頭休憩,這讓媽媽的手一直找不到放在我身上的什麽位置。父親看在眼裡,樂在心中,抒情的吸著二哥從陝西寄來的經過特殊處理過的紙煙,偶爾還會從兩個鼻孔裡分別製作著幾個快活的煙圈,散淡而又從容的在空氣中舞蹈......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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