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祭典的當日。
處在潘達尼亞的雲海之下,櫻落島的天空總是帶著淡藍色的陰鬱,平日透過緩緩旋轉的流雲間隙,僅能看得到幾分藍天。然而今日的天色卻反常的晴朗,附著於潘達尼亞的漩渦雲似乎都因‘神樹祭典’的隆重而收斂了許多,讓陽光盡情地撫摸著島上每一片隨風舞動的落櫻。
大大小小的豪華船隻佔滿了島上的三個主要港口,穿著正式、端莊且精致的冒險者與帝國官員們勾肩搭背、笑談著從船上走下,擠進了島上的主街。街上也能看到數不勝數、穿有異域風格服飾的外國旅客,他們有著異色的皮膚、發色和瞳孔,據說其中不少都是從帝國周圍的附屬國遠道前來朝拜的高級使者。
在帝國建立的初期,馭者們在帝王的率領下憑借武力統治了毗鄰繁花群島的周邊各國,然而隨著帝國的逐漸龐大、攀登文化的繁盛以及帝國允許了友好鄰邦攀登潘達尼亞的外交政策,不少周邊小國都紛紛自願成為帝國的附屬國,希望能像帝國一樣從攀登中找到強大的秘密。因此一年一度、帝國最為盛大的神樹祭典,便是這些小國表示忠心、效力姿態的最佳時刻,可謂是萬邦來朝,皆為了一席攀登之位。
通向祭祀場的主街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攤位。其中不少都是看了讓人垂涎三尺的小吃,小閃此時就拿著一個擠滿冰冷奶油的圓錐筒心滿意足地舔著,
“哇塞,這個名叫‘冰淇淋’的東西吃著好過癮,涼涼的還很甜……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島上難道還有冰窟嘛?”
“小閃,這全要多虧了冒險者們發掘的遺物啊,”小四解釋說,“據說是一種叫做‘恆冰石’的稀有遺物,能永遠保持在很冷的狀態,學者們用它製造了一間大型的產冰廠,這些攤主們所用的冰塊就產自那裡。雖然看不見,但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離不開遺物的貢獻啊。”
“原來如此……那個看起來也好好吃!”
因為是有很多外國旅客的緣故,今天的攤位將對全民開放。
“小閃,這是你最愛的烤雞肉。”正月將烤的油光發亮的雞肉串交到小四手中。
可是小四嗅了嗅,臉上做出一幅嫌棄的表情,就像聞到臭雞蛋一樣。
“小閃,不想吃雞肉了……雞肉一點也不好吃。”
“怎麽會呢?”小滿咬了一口雞肉,汁水在口中爆開,一臉滿足,“這麽好吃的烤雞肉,只有每年這個時候才能吃到啊。你肯定是最近吃得太飽了,等你餓了就知道了。”
可就在這時,小閃的肚子傳來咕咕聲。
“並不是,”小四面露憂色,“小閃最近食欲似乎並不好,自動那次海灘捕魚之後,她吃的東西越來越少了。莫非是生病了?”
小閃搖了搖頭說,“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這些肉難吃得發苦,而且就算強行咽下去,肚子也沒有一點被填滿的樣子。平常的肉吃起來都是甜甜的。”
“甜的肉,苦的肉,這是什麽比喻?”正月疑惑,隨後咬了一口雞肉說,“這些肉都是鹹香,放了辣椒的燒烤味道啊?”
“要說起那種肉好吃的話,其實我覺得雞肉其實比牛肉豬肉還好吃,因為雞肉的肉質細膩,而大型的家畜肌肉纖維很粗糙,反而難以下咽了。”
“小閃不知道你們說的是哪種味道,但小閃吃過的所有食物,只有苦的和甜的兩種味道。而且只有甜的能夠飽肚子,小閃喜歡吃甜的。”
“話說,
小閃,你對肉的好吃究竟是如何評價的啊?你已經算得上是肉類大師了吧。” “嗯,我想想,每次我吃了什麽,肚子會產生滿足感,同時腦中也會變得莫名的亢奮,就比如米飯,雖然能管飽,可是腦袋裡一點感覺也沒有啊,所以小閃不喜歡吃。”小閃撓了撓後背說,“可是肉類就完全不同啊,吃了各種不同的肉,腦中就會持續不同程度的興奮,比如青蛙肉、螞蟻肉、蜜蜂肉只會引起短暫、輕輕的刺激,可是鳥肉、魚肉、松鼠肉、牛肉、豬肉引起的刺激就如噴泉般越來越持久,讓小閃能幸福好長時間。可是在最近,這些肉吃著幾乎都沒什麽味道了,在腦中產生不了任何刺激,全是苦味。只有上次剩余的那個海怪的肉還算帶著甜味,尚能稍微填飽肚子……”
“真是個小挑食鬼啊。上哪能找甜的食物呢?”
小閃望向人群,一股香氣從那裡傳來,人群摩肩接踵,聞到那股味道讓她嘴角流出口水。
“就是……”
“就是什麽?”
小四和自己的約定在腦中閃過,那是不能說出口的東西。
小閃突然對著大家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副內疚的表情說,“沒什麽……可能就是上次魚吃得太多了吧,你們不要擔心了。”
小四看到小閃凹陷的肚皮,臉上露出愁容,“既然這樣,如果小閃你找到自己想吃的東西,就放開吃吧,今天這麽喜慶隆重的節日,可不能餓了肚子。”
“嗯,小閃會用心找的。”
眾人便在小閃的帶領下將沿街的攤位逛了個遍。除了美食攤位外,還有不少帶有買彩票性質(基本都是哄騙外國遊客)的淘遺物地攤,上面有模有樣地擺滿了遺物的仿製品,還有一些供遊客娛樂、模擬攀登場景的小型雜耍攤位。
其中最為矚目的便是‘神櫻競速’遊戲。
人們聚集在櫻落島最大的櫻花樹‘神櫻’下,比拚誰能最先取得樹頂的紀念品,同時最快下樹。
古老的櫻花樹身被雪白的祭祀文條纏繞,樹梢也掛滿了祈求攀登者們平安、以及各種心願的許願物。
雖然無法和潘達尼亞相提並論,但櫻花樹的粗大也要數十個成年男子同時環抱才行。摩肩接踵的人群們圍觀著上十個報名參賽者,其中不乏帶有白色、粉色戒指,讓人尊敬的冒險者們。‘神櫻競速’正是對冒險者們攀登冒險的模擬。
比賽一開始,一個留著齊肩黑發、有著15歲模樣的女孩子就以比在平地奔跑還要快的速度衝上了樹杈,不到半分鍾便摘到了被放置於樹梢的徽章,隨後一溜煙便下了樹。
人群爆發出異常強烈的歡呼聲,紛紛向那些連樹杈都沒到達的冒險者們發出嘲笑,同時向女孩致以喝彩和歡呼。
她就是小閃。小閃就這樣靠著爬樹拿到了一大筆獎金,歡呼著能夠把所有攤位都吃一遍了。
“時間不早了,祭典就要開始了,要遲到了,我們得趕緊去和梅老師會和才行!”
“嗯,祭典會持續三天,等明天再繼續來玩吧~”
快到黃昏時,從離宮傳來了悠遠的鍾聲,預示著祭典即將開始,眾人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開始朝著位於主路盡頭的中央祭祀場趕去。
此時的櫻落島處於晚春時節,扎堆的櫻花樹將落紅灑滿了島上的每一處,遙遠看去宛如飄渺的粉色雲彩,呈現出一片難得的絕景。
踏著落花,小四和眾人終於來到了一座橢圓形的祭祀場前。
雖說以前曾路過許多次,但因為周圍總是有表情嚴肅的衛士站崗,他還是頭一次這麽近距離接觸這座充滿神聖的建築。
據說這座祭祀場已經存在五百余年, 每一年都會見證帝國‘神樹祭典’最為核心的場景。它有著一扇看起來歷經滄桑、高度足有五個成年人的大型門扉,不少參會的上流人士正緩緩步入其中。外側的牆壁上有著許多鏤空結構,其中雕刻著各種各樣在潘達尼亞被發現的生物。
每年的神樹祭祀都會以‘鬥獸’的環節開始,冒險者據說要提前半年抓捕祭祀用的來自潘達尼亞的野獸,這隻野獸會在祭祀的當天和被評為年度影響力最大的冒險者進行死鬥,不出意外被殺死後,它的樣貌就會被做成雕像,刻在這座祭祀場的外圍。
鬥獸的習俗已經延續了五百多年,祭祀場的外圍已經有五百多個這樣的雕像了。但就小四實際看起來雕像的個數要更多。
在祭祀場的大門處,四人看到了一身豔美紅色禮服的梅老師,她臉上塗著厚厚的濃妝,臉頰帶著紅暈,看起來就像即將見到心愛之人的少女,可梅老師實際年齡應該接近半百了。
“梅老師,您今天打扮地真漂亮,絕對是所有參會者中最美的花季少女,馭者大人看到都會臉紅的!”小四笑著稱讚道。
“哎呀哎呀,小四的話什麽時候這麽動聽了,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梅老師朝著小四主動舉起的鏡子完成了最後的妝容檢查,“咳咳……可是這也不能掩蓋你們遲到的事實,下不為例!”
“知道了,梅老師……”
“那我們快進場吧。”
在三人身後,小閃驕傲地向衛兵舉起那枚海灘上收獲的霞粉指環,隨後也大搖大擺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