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克是個純碎的軍人,但他被派系鬥爭扯住了手腳。
他的失敗並非是戰爭中出現了過錯,他敗在政治鬥爭上。
很可笑、又很現實。
一個軍人因為政治資本不夠強硬,而被分走兵權,最終承擔戰敗的後果。
這不是軍人有問題,而是政治上出了問題。
容克既然選擇站在勢力稍弱的第三方,就注定了他不會有太強的後台和黨羽,在一些事情上,他注定要受到製約、和排擠。
在撤退的路上,裡昂等人相繼蘇醒,三個聖騎士稍稍恢復了之後就離開了隊伍,德林法師由於年紀大了還很虛弱,裡昂侯爵半張臉毀了容。
至於他的副官傑斯上尉,每晚都會高喊著‘救人’驚醒,周圍的幾個帳篷被他吵得睡不好覺。
那些被活活燒死的沃爾夫斯居民,深深刻在了他的靈魂裡,尤其是那些被熱油灑滿全身的重裝步兵。
他們在死前遭受了炮烙之刑!
這種心理創傷會伴隨傑斯上尉的一生。
當然,在撤退的路上也跑了不少人,等到了亞琛地界,容克身邊還剩一萬人左右。
洛林親王早就接到斥候的消息,特地出城為容克接風,這個人容貌俊美,雖然年過半百但是依然瀟灑,卷曲的頭髮和胡子經過下人的打理,顯得非常得體,同時彰顯了高貴的身份。
他身材勻稱,一米八左右,因為喜歡舞刀弄槍,所以看著還挺壯實,在他身上看不出老態,反而透露著些許朝氣。
這是良好的物質生活,跟恬淡的心態互相作用的結果,當然、還要加上對身體的鍛煉。
“霍爾曼!哈哈!”
迎接的隊伍綿延了幾千米,洛林親王看見容克的身影進入視線,於是張開雙臂,盡顯地主之誼。
他這‘哈哈’不是笑聲,而是兩個四聲調、一頓一頓的聲音,屬於個人習慣。
“讓你費心了,我的老朋友。”
容克下馬,給了對方一個熱情的擁抱。
“孩子們看起來真是憔悴,快進城吧、我備好了美酒款待你們。”
親王指的是風塵仆仆的敗軍,他們看上去確實很憔悴。
這些人馬在兩個大人物的帶領下緩緩進入城池,薩克森的來客終於可以放心休息了,這一路上他們心驚膽戰,雖然容克一再保證維京人沒有實力再追過來,可這群雜兵每晚仍然忐忑不安,生怕拎著大斧的狂戰士再從哪裡蹦出來。
那群不要命的戰爭機器讓人難以忘懷,尤其是見過戰友被他們砍成兩段之後。
到了亞琛,這幫人終於放下心來,這座城池北側與西側臨山,有很大的地理優勢,同時洛林親王跟他的祖先一樣尚武,軍容也非常整齊,一看就是能打硬仗的軍隊。
不像容克手裡的侍從部隊,只能打順風仗。
“我的朋友,先去泡個澡吧,你好久沒來享受過亞琛的溫泉啦!我們可以一邊吃著水果,一邊聽你講述薩克森的故事,要是再來點葡萄酒就更好啦!”
親王很是會享受生活,當然亞琛的溫泉也確實著名。
曾經不止一任嘉倫皇帝來這泡過溫泉,甚至在幾個世紀以前,羅馬皇帝都對此讚不絕口。
這座城市的溫泉已經成了地區的標志,亞琛因為它而發揚光大。
“還是算了吧我的朋友,我們去你處理事務的地方,我需要得到帝都的消息,一路上我們沒見到任何帝都來的斥候,我得了解陛下最新發出的命令,
你都知道些什麽?可以提前跟我講講。” 容克拒絕了對方的建議,不把正事解決完他沒心情享受。
“額、這個問題等下再說,這裡人太多了。”
洛林親王一副不太好開口的樣子,臉色也沉了下來。
容克看到親王的模樣就知道不會有什麽好消息,但該來的總會來,無論是好是壞、自己都得接著。
誰讓他在名義上是薩克森地區的最高指揮官,敗仗的責任肯定壓在他身上!
‘但會是什麽懲罰能讓老卡佩(洛林親王)的臉色這麽難看呢?’
容克還是有點想不通。
他倒不認為陛下會砍了他,因為還得用他打仗呢,就算身邊的大臣再怎麽進讒言,查理總歸是個明君,不至於被牽著鼻子走。
很快,近一萬的敗軍全都進了城,並被分配進軍營休息了,而容克也跟著親王來到了他的住所。
這是一個非常寬敞的房間, 進屋迎面的牆上掛著一面非常大的國旗,那寶劍碰杯的圖案覆蓋了整面牆,顯得恢弘又莊重。
洛林親王就是在這裡辦公的,屋裡有很多裝飾,看上去就價格不菲,而且正對著門的大桌子應該是橄欖木做的,花紋非常美麗,而且油光鋥亮。
親王進屋就讓下人退了出去,並把門帶上了。
“這麽重要嗎?”
容克讓他弄得有些心慌。
“非常重要。”
現在,親王的臉色比在路上的時候還要難看,現在能看出來這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了,因為他的臉上滿是皺紋。
“我…我不知道怎麽開口。”
他看起來有些局促,走到一旁,拉開了一扇簾子,那後面坐著一個人。
“你來說吧、路易…”
親王給容克拉過來一張椅子,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示意簾子後面的那個人向容克解釋。
容克將軍看那人有點眼熟,但不敢確定。
“將軍!祖父他——”
那人看到容克就哭了出來,並站起身、伸出手,想要去抱容克將軍,後者卻大驚失色,趕忙跪了下來。
“殿下恕罪!”
這人正是查理的孫子,路易·馬特。
容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一時間有些倉促,但還是及時行使了禮節。
路易把將軍從地上扶起來,容克看見他滿臉淚水,然後從嘴裡說出的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把容克劈麻了。
他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將軍!祖父他——駕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