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六月二十一,瀏陽大營。
順軍兩部人馬會師,三十萬大軍齊聚。
旌旗蔽日,聯營百裡,蔚為壯觀。
章正宸,張煌言坐鎮中軍,帳下將領如雲。
“諸位!從今日起,咱們轉進江西,開往浙江!”
一碗壯行酒,眾人笑飲盡。
隨後,大軍拔營,開始南下,折道江西萍鄉,隨後向萬安進軍,沿途都已經準備好了糧草。
三十萬軍人吃馬嚼,為了不過有何騰蛟撥來的糧草,再加上沿途補給,勉強可以支撐入浙。
“咱終於窩在湖廣受他們鳥氣了!”郝搖旗心中痛快道。
其他順軍將領紛紛點頭應和,這欽差做事麻利果斷,很對他們胃口,替他們出了氣,所以大家都很尊敬章正宸。
“但諸位一定要約束好部下,一路上絕對不可擄掠百姓,現在諸位是官軍了,要給朝廷長臉!”張煌言面色嚴肅地給眾人打著預防針。
“請上官放心,誰敢犯了軍紀,額親手斬他!”田見秀拱手保證道。
眾人重重點頭,紛紛打著包票。
隨後,順軍各部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拔營。
張煌言則是來到了中軍的一片營帳中,這裡是王翦和他的人駐扎的地方。
之前兩人約好一路同行,所以張煌言便早早將王翦等人帶到了營中,畢竟他們百號人在客棧也是不小的花費。
起初,王翦猜測張煌言可能是官員。
張煌言說他們的人也不少,王翦想著估計是隨行的護衛家丁,約摸百號人頂天了。
可當他被帶到了瀏陽大營,他才反應過來,這家夥說的人不少,是特碼三十萬!
馬三河等人正在忙著收拾帳篷裝車,趙家母子則是坐在遠處曬著太陽。
“王兄,忙著呢?”張煌言笑呵呵地上前搭手,幫王翦收軍帳。
“你是朝廷的大官。”王翦瞥了一眼張煌言,淡淡地說道。
“一個給事中,不是什麽大官,也就是潞王看的上咱,才給了這麽個差事。”
“這三十萬人馬帶回去,你大功一件。”
王翦這幾天已經了解了許多事情,知道張煌言是潞王特使,與欽差章正宸一明一暗,來招降這三十萬大軍。
“但這三十萬人馬可不好帶啊。”
“那的確是要看你的本事了!”
實際上張煌言心中也是有些焦慮的,他從沒有統兵經驗,別說三十萬,就是三千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帶好。
這兩天,他壓根睡不著,有時候深夜還要起來巡視各營。
這些順軍士卒還有很多陋習,比如軍中酗酒,賭錢,這都是常態,還有很多身上的流匪習氣依舊很重。
這也是讓張煌言擔憂的一點。
兩人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帳篷裝上了牛車。
見張煌言一臉的憂慮,知道他壓力巨大。
“不必擔憂,統兵先統將,統將先統心,心齊則諸律可行,將服則三軍同步。”
王翦看得出來,眼前的年輕人是初涉兵事,沒有經驗,便忍不住提點了兩句。
“這些士卒,額看精銳只有三分之一,余者皆是從屬,其中家眷不少,可從此入手。”
盡管王翦說的語氣稀松平常,可張煌言卻像是發現了什麽寶貝一般,愕然看著他。
他剛才說的自己讀過的兵書裡可沒有原話,想來是其自己的見解,倒也尚可。
但他後面這句話,
直接點醒自己。 這三十萬大軍能從陝西匯聚到湖廣沒有四散,主要原因除了田見秀等順軍高級將領都在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老營家眷隨軍。
老營除了精銳戰兵之外,還有隨軍的家眷,這才是大軍的定海神針。
只要把握住了這些家眷,就等於握住了韁繩。
張煌言頓時心中愁雲消散,臉上又陽光般笑了起來。
“要不王兄來助我統帥大軍如何?”
“憑啥?”
“您不是王翦嗎?當年王翦可是統兵六十萬的大將軍,三十萬,那還不是輕松拿捏?”
“......”
張煌言那真誠的眼神看的王翦有些無語,直接沒搭理他,接著往牛車上裝著東西。
“王兄大才,還請助小弟一臂之力,等回了杭州,小弟一定向潞王舉薦您!”
“那不行,額到杭州還有別的事。”
“嗨呀,不就是尋人嗎?你說此人姓甚名誰,小弟我一回去就派人全城給你找!”
“嬴政。”
“好,回去就派人給你......等下!你說誰?”
張煌言直接愣住,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嬴政???王兄,你不是在逗我吧?”
“是你先逗額的。”
王翦翻了個白眼,忙著手頭的活計。
張煌言凌亂了,隨即無奈的笑了起來,心想這位老哥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不遠處,馬三河小跑過來,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向王翦匯報道:“東家,差不多都收拾好了。聽說前軍已經開拔了,咱估計得再過兩個時辰。”
王翦看了看日頭,皺著眉看向了張煌言問道:“晝伏夜行?”
“對,盡量隱秘一些。”張煌言答道。
這麽做,也是為了延遲清軍偵知消息的時間,盡可能的在進入浙江前,給多鐸一點小小的震撼。
為此,他們選擇了向江西南部進發,稍微兜了個圈子,以避開江西北部的清軍遊騎斥候。
王翦瞬間看破張煌言的用意, 倒是覺得這個年輕人做的不錯,不過夜間行軍的難度可是更大,而且這樣大規模的行軍,速度一般在日行五十裡到八十裡之間,這還是在地形較好的情況下。
像這種夜間行軍,再加上軍中又有隨軍家眷,老弱婦孺,所以夜行三十裡都已經不錯了。
按照這麽走下去,等到杭州,那都得猴年馬月了。
“這樣恐怕不行,行軍速度過慢,雖然隱蔽,但糧草恐怕支撐不住的。若是南昌清軍偵知,只需遣精騎奔襲,甚至能夠將大軍半道截住。”
“那該如何?”
張煌言聞言,表情瞬間凝重起來,像是學生一般,虛心的向王翦拱手請教。
“分兵,家眷及軍中老弱病殘遣一部精銳護送至贛南安置屯戍,余者輕裝急進,日行八十裡,直奔杭州!”
張煌言心中急速盤算起來,當即覺得這個方案更好。
那些老弱病吧及家眷隨行,嚴重影響行軍速度,一旦有敵襲,更是會拖後腿。
倒不如將他們交給江西巡撫曠昭安置,再將軍中那些有家眷不願前往杭州的士卒整編留下,交給曠昭指揮。
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既增加了曠昭的兵力,又不耽誤他們行軍。
“先生,受教了!”張煌言鄭重的躬身行禮道。
王翦點點頭,這下才像是個正兒八經知書達理的書生!
......
江西萬安縣,縣署公堂。
“阿嚏!阿嚏!”
伏案批閱公文的曠昭連連打著噴嚏。
心中暗暗想道:誰偷偷念叨本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