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
執劍侍衛手起劍落,一顆人頭滾落。
鮮血汩汩而出,嚇得金堡頓時尖叫一聲,捂著眼睛不敢直視。
四周的順軍士兵們沸騰起來,人人拍手叫好。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現場很快被清理,章正宸交待兩部順軍將領盡快整軍,由張煌言坐鎮統籌,拔營轉進。
而他,則要親自去向何騰蛟要一批糧草來。
長沙城。
總督衙門。
何騰蛟正在與一眾下屬籌劃著反攻湖北的計劃。
“欽差大人到~”
章正宸走進了衙門院中,身後跟著旗牌與尚方劍。
場面十分隆重。
何騰蛟一頭霧水,這糧草也撥了,不知道這位欽差搞這麽大場面又是做什麽。
“章侍郎,您這是?”
“來要糧草。”
“本督不是已經傳令全額撥給了嗎?”
“帶上來!”
章正宸冷冷說道,隨後,金堡被甩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何騰蛟眉頭一皺,迅速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不禁扭頭看了瞿式耜一眼。
瞿式耜臉色不斷變換,站在堂中一言不發,直勾勾盯著金堡。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令人有些發冷。
見無人開口,章正宸說道:“分巡道傅上瑞,違逆朝廷旨意,本官已將其就地正法,以正視聽!”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就連堵胤錫與章曠都難以置信的看著章正宸。
何騰蛟更是呼吸加重,手指微微發顫。
傅上瑞可是他親自請出山入總督幕府的,這位欽差說殺就殺,是真的不給他一丁點面子。
“這糧草何總督看什麽時候能撥?”
“現在。”
何騰蛟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回頭看向了章曠,章曠秒懂,急忙拱手去辦。
“何總督,那本官就先告辭了!”
“請便!”
兩人都不願再多言,見何騰蛟給了糧草,章正宸心中松了一口氣。
糧草不是非要不可,他主要是想看一看何騰蛟的態度。
章正宸也不願再在總督衙門暫駐,便帶著欽差隊伍往城中館驛歇息。
是夜,張煌言帶著大順軍全部在瀏陽集結扎營。
他自己則快馬趕回城中,見了章正宸,兩人議定事不宜遲,等糧草一送到瀏陽,就全軍開拔轉進江西。
返回自己的客棧時,已經是後半夜。
疲倦不堪的張煌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入了客棧大堂。
堂中,小二正趴在櫃台上打著瞌睡,完全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但堂中的桌子上,卻坐著一人,面前擺著兩碟小菜,一壺小酒。
“先生這麽晚一個人喝酒啊?”張煌言有些奇怪道。
“睡不著。”王翦說道。
實際上,他是為了守夜,因為他們這麽多人住在這裡,王翦害怕夜裡有人不守規矩,偷偷溜出去,在外面惹了事情可就麻煩了。
畢竟手下都是一些常年窩在深山老林的毛葫蘆兵,沒見過什麽世面。
張煌言見狀,剛好忙碌了一天,看見吃食便覺得肚子忽然餓了起來。
於是他便坐在了王翦對面。
王翦見狀,便喊了正迷糊的小二,再加些小菜。
“讀書人?”
“是啊。”
“像你這樣的讀書人可不多。”
“哦,此話怎講?”
王翦看著張煌言笑了笑,
指了指他肩上的包袱。 張煌言一愣,回味過來,這漢子還真是眼睛毒辣啊,自己進進出出都不肯將包袱放在客棧,又早出晚歸,能在宵禁之時安然返回,豈能是常人?
“先生還真是厲害,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王翦。”
張煌言正要端起酒盅美美地喝一口,卻不想聽到這個名字,頓時一愣。
“好名字!”
“的確!”
王翦的回答令張煌言不禁笑了起來,他打量著這個中年男人,從第一眼看見他,張煌言就覺得此人身上的氣質絕非常人。
現在交談兩句,他更是感興趣。
“先生應當是路過長沙吧?不知要去何處?”
“往杭州去,投奔故人。”
“巧了,在下也正要往杭州去,不如一路同行?”
王翦沉默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斟酌片刻後,才看著張煌言問道:“我的人比較多。”
“我的人也比較多。”張煌言不在意的笑了笑。
“那便自無不可。”王翦舉杯道。
兩人對酌,約下一同前往杭州。
雖然話沒有說明,但兩人都知道對方不是尋常人物。
但是身在江湖,大家都心照不宣,沒必要問的一清二楚。
吃飽喝足,張煌言起身,準備上樓睡覺,這時,馬三河下樓來替換王翦守夜。
張煌言更加篤定,這名叫王翦的男人,不是絕不是市井之輩。
當夜,何騰蛟被從睡夢中叫了起來,是瀏陽駐軍派來的夜不收,緊急送來了情報,說順軍二十萬人馬進抵瀏陽駐兵。
這可把何騰蛟嚇壞了!
匆匆穿好衣服就命人傳堵胤錫、瞿式耜、章曠等人前來議事。
當幾人剛剛趕到總督府時,又有快馬來到。
“報!通城李錦、高一功部率軍南下,向瀏陽進發!”
眾人一日三驚,瞿式耜已經嚇得有些手足無措,茫然地看著何騰蛟。
“諸位怎麽看?”何騰蛟板著臉問道。
“這些個賊子,果然賊性不改,定然是看我長沙富庶,想要劫掠一把!”瞿式耜拍著椅子咬牙說道。
何騰蛟沒有搭理瞿式耜,他已經見過金堡了,是瞿式耜授意他不要向傅上瑞傳達自己輸糧的命令,傅上瑞也是愣,還趕著十幾車糧食去羞辱人家。
傅上瑞被殺,瞿式耜也得負責。
見何騰蛟沒給自己好臉色,瞿式耜也自知今日之事是自己理虧,便不敢再多嘴。
“或許是今日之事惹怒了他們......”章曠喃喃道。
堵胤錫沒有說話,他已經猜到了這事多半是和那位欽差有關系。
“不管如何, 不能大意,點兵入城吧!”何騰蛟下令道。
“是!”章曠起身答道,隨即便趕緊離開,他實在是不想再說這事了,何騰蛟心中對順軍的厭惡已經是根深蒂固,任他再勸也消弭不了其中隔閡。
見章曠離開,堵胤錫也起身告辭。
“下官去整軍備戰了!”
堵胤錫麾下有一支自己招募組建的君子營,最近已經由最初的六百人擴充到了三千人,基本都是由青年人組成,已經初具戰力。
何騰蛟知道這兩人和自己在對待順軍殘部的事情上一直存在分歧,雙方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也便懶得多說,他擺了擺手,堵胤錫便獨自離開。
堂中只剩一個瞿式耜,坐立難安。
“起田兄,你真當這個欽差是紙糊的嗎?”何騰蛟低聲忿忿道。
他真是沒想到瞿式耜會這麽上頭,也沒想到那傅上瑞也把握不住自己幾斤幾兩。
“製台,這裡就你我二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南京城堅池深,都沒有撐住,那小小杭州又能堅持多久呢?這朝廷又能維持多久?”瞿式耜愁眉苦臉道。
何騰蛟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封邸報,扔給了瞿式耜。
這封邸報是他今天黃昏時分收到的。
瞿式耜不解,展開一看,邸報差點沒拿穩。
邸報的內容,就是近期杭州的戰況以及朝廷的情況。
當看到編練京營十萬的時候,瞿式耜直接人就麻了。
傅上瑞被殺,何騰蛟屁都沒敢放一個,因為那時,這封邸報就揣在他的袖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