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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邊郡一紈絝》第14章 1詞驚堂,人前顯聖
  妙玉坊熱鬧的大堂之上,二樓,陸世儀所在的房間中,氣氛卻低沉得有些可怕。

  眾人都明白一個事實,如果此番真就這麽被這位趙公子出言羞辱而不還擊,此番行台府眾人可是丟了大臉了。

  不止是親自作詩的陸世儀,慫恿他的這些隨從們也討不了什麽好!

  但人家囂張歸囂張,畢竟是擺出了一首比眾人都要好的詩,要想贏過,又談何容易。

  別說什麽是不是他自己做的,這首詩是他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來的,羞辱的話也是他說出來的,這就足夠了!

  不能當場還回去,事後再怎麽找回場子也改變不了這件事上的屈辱。

  一個隨從忍不住一拍桌子,“區區郡守公子,就敢如此囂張,必須給他一點教訓!”

  “不錯,看他這張狂勁兒,大人,咱們索性就亮明身份,看看他還能囂張得起來不!”

  “對!大人,依我說咱們就直接亮明身份,他還能翻了天不成!”

  陸世儀壓著怒火,怒其不爭地看著眾人,“作詩不過就抬官位來壓,你們是還嫌不夠丟人嗎?”

  眾人握著拳頭,青筋暴起卻沉默無言。

  陸世儀長歎一聲,正待轉身離開,忽然瞧見一個婢女快步下樓,將一張紙條遞到了妙玉坊東家齊仁福的面前。

  “東家,樓上又有一位恩客聽聞此題,亦起詩興,作詞一首。”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這時候還有人敢出頭?

  這是幹啥?要跟趙公子打擂台啊!

  難不成他不知道趙公子的身份?

  更何況,趙公子的詩可不差啊,看著這首詩還敢繼續獻上來,這是對自己的文采多麽自信?

  陸世儀的隨從們瞧見這一幕,雖然沒有言語,但眼中都有著幾分期盼。

  只要這趙公子拿不下最後的勝利,他們的恥辱就要小上許多。

  陸世儀的眉頭依舊微皺,這邊郡蠻荒,文道不顯,哪兒那麽容易一下子遇見那麽多奇才佳作。

  種種跡象表明,這趙家小兒分明是跟這妙玉坊掌櫃串通好了的,今日就是要為他揚名。

  故而這精心準備的詩的確有幾分厲害,倉促之間,又有誰能揮手寫就一首穩壓的詩呢!

  若是半斤八兩,也一樣沒法起到應有的效果。

  同樣沒想到這一出的齊仁福聞言也是愣了愣,伸手接過紙條。

  那個婢女卻接著道:“東家,那位恩客,還有一言,讓奴婢轉告諸位客官。”

  “說。”

  “恩客說,聖人教誨,詩文大道,當純粹高潔,不當受權勢玷汙,他平生也最看不慣有些以權勢玷汙才華的人。”

  “你!”趙公子聞言,登時面色一變,就要發難,嚇得小婢女連忙轉身逃開。

  齊仁福趕緊上前半勸半提醒,“趙公子息怒,這人也不是在說你,你也不是那種人不是!”

  趙公子聞言隻感覺胸口一堵,他娘的這話還真沒法回。

  當即冷哼一聲,坐回位置,“口氣不小,就不知道到底本事有多大!”

  趙公子冷眼,眾人心頭卻都帶著幾分期待,希望這人真能做出比趙公子更好的佳作,代表文學淨土的青樓狠狠打壓一下這些不學無術的權貴的囂張氣焰和歪風邪氣。

  但他們心頭也知道,這很難。

  “齊掌櫃,這人口氣如此之大,是什麽佳作,快快念出來聽聽!”

  “就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瞧見眾人那一臉希冀的樣子,趙公子懶得搭理,陰沉著臉默默喝酒。

  一旁的山羊胡子從容笑道:“公子請放心,在下的詩,豈會那麽容易被比下去。”

  台子上,齊仁福清了清嗓子,稍稍壓下場中騷動,緩緩打開了紙條,旋即面色一變,愣在原地。

  “齊掌櫃,你做什麽呢!念啊!”

  看客的催促將齊仁福叫醒,他看了一眼趙公子,朝他遞去一個無奈的眼神,然後在趙公子心頭驟起的不安中,開口念道: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原本隱隱鬧哄哄的場中,瞬間為之一靜。

  勝券在握的趙公子敲著折扇的動作,猛然一頓。

  許多對今夜進展覺得索然無味的人霍然抬頭。

  好個少年不識愁滋味!

  好個為賦新詞強說愁!

  許多已過青春之人,仿佛被這一句,不由自主地從現在這個滿心憂愁又要裝得若無其事地日子,拽回了當初那個無憂無慮卻要裝愁裝深沉的少年時光。

  就連在場諸多年輕人,雖然還頗有幾分不服氣,覺得自己並非是在強說愁,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句,寫得極好,極具韻味。

  於是,幾乎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溫姨,等待著後續。

  看著眾人的反應,齊仁福心頭是又喜又憂,五味雜陳。

  喜的是搞了這麽多次詩文酒會,終於等來了一首絕對的佳作;

  愁的事這下子搞砸了趙公子的交待, 自己接下來可怎麽在朔荒郡混下去啊!

  但勢已騎虎,他隻好繼續道:“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

  滿堂安靜......

  彈著曲子的姑娘也都識趣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以至於某些房間內那令人躁動的聲音都隱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無人在意。

  被這幾句聽得頭皮陣陣發麻的眾人默默地喉頭滾動,傑作!

  絕對的傑作!

  先前一句句,加在一起,也不配給這首提鞋的!

  它們在這幾句面前,就如同稚子新學的板正之字與宗師大家之字,如充滿匠氣的作品和天馬行空的天才之作,差別仿若雲泥!壓根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若要說放在此情此景之下有任何問題,那就是只寫了愁,並未有秋,似乎不是那麽切題。

  可也僅止於今日的場合。

  更何況,還有最後一句沒出呢!

  趙公子紈絝無知,但一旁的山羊胡子卻是通曉門道,當即大聲道:“今夜題目要的是寫秋日愁,秋呢?偏題之作,談何取勝!”

  趙公子一拍大腿,“對!偏題了!”

  齊仁福無奈地看了趙公子一眼,眼中甚至帶上了幾分憐憫,緩緩念道:

  “卻道天涼好個秋。”

  當齊仁福念出這最後一句,大堂之中,一片死寂。

  趙公子微張著嘴巴,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隻漲紅了一張本就不那麽好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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